时间不因为我宅在厂里不出来而停滞不前,再见到借我钱那个人时,我都不记得了,他跟我聊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吕成林看不下去了,说“他就是上次带几个人问你借钱的老乡…”我才想起来怎么回事。那人看了看吕成林,吕成林也看着他,气氛有点紧张。
我不好意思的说“你又没钱了?可是我工资还没发,等几天吧…”,那人说“我不借钱,看你傻乎乎的我都不忍心问你借了,我叫郑玉印,你斜对面粘灯组的。我是来还钱的。我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钱给你了啊!有事可以来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玩。”我明白,他不想敲诈我了,想跟我做朋友,有些事,不是用常理能讲通的。
也就是在这一年交的朋友最真诚,不会因时间推移而褪色,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啥时候都是好兄弟。我有时候都搞不明白,以我平庸懦弱的性格,竟然交了两个在外人眼里称得上坏货的好朋友。郑玉印那年都二十三了,属于老江湖了,能说会道,吹的一手好萧,哪都有朋友,也是交友广阔左右逢源的主。
有了郑玉印这个朋友,我对外边不怎么怕了,有啥事他都会提前跟我说的,跟他出去玩的回数多了,便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的不算很漂亮但是看着蛮顺眼。郑玉印一直没介绍,我们也没问。郑玉印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很温柔听话乖巧的样子。看她看郑玉印满脸崇拜的样子,真羡慕郑玉印的好福气。
那天下班早,看见仓管一个人在路上走,日光照在她身上,感觉她全身都在发光,那么的高傲那么的孤单。每次看着她下班一个人走的时候我都很心疼,这么好的女人,不应该没人呵护没人爱惜的。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除了上班能跟她说话之外,下班以后我都没有见过她,虽然在一栋宿舍里,基本上都没有碰过面,她在哪住?过的怎么样?都是一个迷。这算跟踪吗?
快到女宿舍的时候,仓管猛回头看,满脸都是笑意,我赶紧躲起来,也不知道她看见没有,我看见她进了中间那个门,想着要不要跟过去。想了半天找了无数的借口,最主要是听见她房间里有男人说话,我狐疑的往那挪,没听说仓管跟哪个男人有过接触。
“…你看你现在住这个地方,像什么样子,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咱们厂长棵是很器重你的,”这个声音有点熟,“就是,你有文化有能力应该能有更大的发挥余地,何必待在这个地方…”这是统计员夏某的声音,那个声音应该是胸前挂着擦鼻涕手绢的车间主任了。他们在讨论什么大事?我都准备走了,站在女宿舍的过道上不走也不是个事,万一他们出来看见,岂不是可丢人。转身要走,听见一句“你只要听厂长话,什么前途没有,在这做个小仓管,亏了你的能耐和这幅容貌…”仓管一直没说话。
我心里一紧,似乎抓到什么了,又没有想明白。我回头看,正好看见仓管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被捉了个现行,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她身边,解释说我没事溜达着玩不知道咋回事就走到这了,仓管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被看的老脸通红,又丢人了。
车间主任和统计员听见外边说话出来看见我,车间主任拿起手绢擦擦鼻涕青着脸走了,统计员跺跺脚,又看了看我,满脸的遗憾,也走了,仓管没说话也没送,一直在门口看着我。
“要不要进来?”看他们走了,仓管说。我进了仓管的宿舍,里边收拾的很整齐,有种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服。我第一次进女人的房间,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感觉待下去心脏会跳出来,冷汗流的哗哗的,赶紧“嗯啊”两句,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