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再聚。
旬谦每日的盘算着改日会是哪天,那天无法给渊兮一个关于这个故事的答案,心里也就计较上了。心里想得不清楚的时候,希望改日永远不要到来,以免无法给渊兮一个交代;终于想明白了,又巴不得改日就是今日,巴不得渊兮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好。旬谦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纠结中过了大半个月。
西厢的鱼塘工期一天都没有落下,现下已经修得差不多,只差引水入塘,再种些莲花,养些鱼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墨子璃对旬谦突然在西厢院子里挖个鱼塘感到很惊讶,又听到下人们零零碎碎的闲话,说是那日穿黑袍的男子在这西厢屋顶上不肯下来,非得要和旬谦做个交易,在这里挖个鱼塘才愿意从那危险的房顶下来,旬谦怕他出事这才应了此事。
这话本没有什么特别,至多也就是真相一人传给一人,失真罢了,但丫头们又多嘴一句,两人关系非比一般。
旬谦在这深山中两年,从未与外人交往过,这才叫这些下人嚼了口舌。两年以前呢?没有人知晓,大概那神秘的黑袍男子是旬谦的某个至交吧。
于是墨子璃多问了旬谦几句,渊兮是谁?还会不会再来这里?
旬谦只道会再来,其他的并不多说。
并不是不愿意说,是他也不知晓。
渊兮是谁?不可知。来自哪里?不得知。
就是这样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的人,准确来说是完全不知晓的人,却让旬谦将那茅草亭修砖添瓦,让他在自家院子挖了一个鱼塘。旬谦不是不心惊的,渊兮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影响着他的生活。说起来,他们不过见过两次而已。而他,却觉得渊兮好似一个神仙似的人……甚至产生了一种心心相惜的错觉。
他等着渊兮来的那天,告诉渊兮答案。
所以他答:“会来,他一定会来。”
墨子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讶异与欣喜。
旬谦捕捉到了,却不明白这份讶异与欣喜是什么,待想明白的时候,墨子璃已经睡下了。
他望着墨子璃的睡颜,姣好的面容,白皙的肌肤,原来,一直待着自己身边的那个丫头片子,已然长大。
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过着,墨子璃每天被姑姑拉着学女红,功课做完就跑到那溪边去捞鱼;旬谦还是每日的画画、看书、写字,只是他的画里不再只有宫墙,多了一方花开似火的荷塘,和一个似猫般慵懒的男子。
那鱼塘至今仍空着,只因不好将水引进来。养鱼得须活水,旬谦曾想去引那溪水进来,带着帮下人去挖了渠道,却差点将整个西厢都淹了,至此,鱼塘暂时搁置了。
渊兮还是没有来,墨子璃的鱼已经抓了十几条,连大水缸都要装不下了。
整整两个月,渊兮似人间蒸发一般,他也不会知晓,因为他那句话,有个人在一直等他,等他再聚。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在窝里睡大觉,有时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又接着睡过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个月,渊兮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许久没有像这样睡到天黑又到天亮了。
他想起玉珏了。
这三百多年来,是玉珏每日提醒他日落日出,他才不会这样昏睡不醒。念及此,想起玉珏的好来觉得心中惭愧,也不知这小玉儿如今流浪到了哪里,心中不安,于是出门去寻玉珏去了。
这一寻,又是一月。
已过两月,当真是把同旬谦的约定抛之脑后了。
待到渊兮回来,想去扶楹处探探玉珏的消息时,才恍然想起那山中还有片鱼塘在等着他。
渊兮赶到旬宅时正巧见到那修而未用的鱼塘,才知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渊兮望着那方无水的鱼塘,皱了眉,转身又离开了。
旬谦正和墨子璃正在用午膳,听得门外下人惊呼:“老爷!怪事!”
待那人气喘吁吁的进了屋,才看清那人的样貌,原是管家。
墨子璃颇为不高兴,她虽顽皮,但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许人打扰,有一些生来的气质是磨难无法改变的。
“慢慢说。”旬谦放下碗筷。
“鱼塘……鱼塘不知为何竟蓄满了水!”
闻言,旬谦和墨子璃俱是一惊。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渊兮。
前者想的是,他果然来了;后者想的是,他竟然真的来。
众人移步到西厢时,正遇见渊兮将鱼篓中的鱼倒进鱼塘中。
旬谦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渊兮就站在鱼塘边,将满鱼篓的鱼倒进鱼塘,但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独特到你不敢靠近,就像一道光,你向往却不敢睁眼看他。所以你心心念念的想着再见的场景,等到你真的再见到那人,你却不知该如何打招呼,以何种姿态靠近。
墨子璃冷眼瞧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