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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人与血的战争(二十九)

长河市,贫民区。

这里的名字当然不是贫民区,只是郊区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和满是高楼的市中心不同,这里只有区区几栋低矮的公寓楼,样式老旧,大多是大毁灭时代前残留下来的建筑。

破旧,阴沉,似乎只要住在这里就能闻到坟场的味道一般,据说这些老旧的物件里都留存着大毁灭时代时的某种辐射,使得住在这里的人寿命都比常人少得多。

那自然不是真的,传闻罢了,因为即使是像这样的建筑,再过上一段时间,终究是会被收购重建的,那是城市发展的规律,只是目前还需要一些忍耐罢了。

那是父亲,一直告诉自己的。

阴暗的只有电脑荧光的房间里,那单薄的身影独自坐着,就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唯有的不过是一张硬硬的单人床罢了,比起房间来说,这个连墙皮都开始裂卷的地方,恐怕更像是一个牢房吧。

他沉默的盘腿坐着,目光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屏幕,那是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字,只要考过这个考试,就有资格申请那份工作,那样的话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带着父亲去到更好的房子生活。

那样的话,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家具吧,不,应该先有一盏灯才行。

“嘭!”

突来的声响让他愣了下,接着蓝色的荧光,可以看到在那里站着的,一个高大又肥胖的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微微的火光和他身上的酒味一样清晰。

“臭小子,看什么看!”

那男人突然大吼道,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那沙哑的吼声不禁让他身体一颤。

“给我过来,趴好!”

男人指着面前的床垫,单手伸向了自己的裤腰带,而他也没有反抗,只是如同木偶般的爬了过去,乖巧的趴在了男人面前,就像是从小到大一直做得那样。

他面向墙壁,目光盯着那泛着荧光的屏幕,希望可以转移一些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几秒钟过去了,身上却始终没有摸上男人那粗糙油腻的手。

他疑惑的转过脸,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男人缓缓软倒的身影,瞪大了双眼,他呆呆的看着那个出现在男人身后的女孩,那个自己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女孩。

“苏……秦?”

他不可置信的念道。

“真狼狈呢,我们的高大学霸”

她笑着,那是比天使还要更加美好的笑容。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他扭头看着怀里的她,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我祈祷,我用尽所有的祈祷……千万……我的神啊……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那么美好的她,就在这里,就在我的怀里,尽管再过一会儿她就又要去那个该死的肥猪身边,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我那么弱!谁让我没办法给她富裕的生活!!

我要努力……我要变得更好……更好……

时光,流转。

“高磊,可以帮我处理掉一个人吗?就像是处理到你父亲那样,不过这次,我没办法帮你,只能你来呢”

她笑着。

“高磊,这笔钱给你,帮我召集一些人手作为筹码,我想联系一个家伙,突然很想尝尝毁掉一个世家的感觉呢~”

她依旧笑着。

多美啊,我的心跳都要静止了呢。

“高磊,我好无聊啊,为什么这么无聊?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无趣呢?你说啊,人类……到底应该追求什么才算是美好呢?”

她忧郁的说着。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在她面前剖开我的心脏也好,请别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可以吗?

画面的最后,是她叹息的模样。

继续……继续轮转……

一个又一个男人,一个又一个女人,一个又一个老人,各色各样的人类……各种各样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

“好美的女人,怎么跟了这么个家伙”

“真想把她堵在那里,撕碎她的衣服!”

“就是她吗?听说是暗世界一个大佬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

每一个,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记得她,每一次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心声都在响动着,那些期待的,怜惜的,愤怒的,恶心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

不断……不断……不断……就快要疯掉……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那些女人该有的快乐,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满足……

妖鬼般的玫瑰,似乎盛开的更加艳丽了,那深绿色的根须,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占据那黑暗世界的所有,而那簇拥着玫瑰的根须处,一朵又一朵新的人脸花正快速的绽放着。

哪怕只有见过一面,哪怕很久都未见过,哪怕连看都未曾看清……

所有的,所有曾接近过的……

全部……全部都盛开了啊。

真是……令人作呕。

“所以,我才选择了忘却,不是吗”

再度回到那空白的世界,苏秦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这个纯白的世界,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遍她重复这些的画面了,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扭曲的,但来来去去,都不过是那几个阴暗的场景罢了。

那样简单的重复,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的发觉不同吧,毕竟根本没有从头开始的认同感,火神石的考验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佐道,你是想确认我已经完全接受自我了吗?”

苏秦自语着,嘴角却一点点弯了起来。

“可是……我根本就不曾后悔过啊……我只累了……只是厌倦了而已……这样的我,就算接受了过去的自我,又能如何呢?心底的空缺,又该怎样填补?”

“对我来说……对我来说的话,只要活着似乎就可以了呢……其他的……其他的都无所谓的啊……我只是在等待死亡而已,仅此而已不是吗?”

“如果这次真的学到了什么的话,我想那只有一个吧……那很奇怪的感觉,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想要向前看下去的心,这样的心情,反倒是更加强烈了”

“是的,我没有自我,我已经越来越清楚了,你就是为了让我更加依赖你才让我一定来看这些的吗?”

苏秦缓缓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就在这个世界对不对!”

她说着,嘴角的弧度越加的夸张起来。

“我会让你看到的,那极端的寂寞的感觉,这世界上不止是你一个而已啊!!我会变成渡噩级,我会证明给你看,就算是疯狂也可以,就算世界毁灭也可以,绝对……绝对不要束缚自己的方法一定是有的啊!!”

“我,苏秦,就会是你的解药!你也一样是我的解药啊!!”

那笑容,疯狂若鬼。

而在她身边,那纯白的空间再度轮转起来,又一次不遗余力的播放起所谓的考验。

又一次的,从大学的时候开始。

万花筒般的世界里,苏秦独自站在中央。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脸上那疯狂夸张的表情才沉浸下来。

“火神石的影响吗?还是那所谓的节点感染……啊,还真是不冷静呢我”

看着眼前那重复的万花筒,眉宇间不由得爬上了几分不耐。

“就只是这样了吗?那未免太过无趣了”

摇了摇头,苏秦就准备强制收回自己散发的意志,然后直接苏醒,可就在她准备开始进行这一步的时候,动作却又顿了下来。

“等下,也许……是这样呢?”

闭目,苏秦轻语:“伪zone之【静】,开启吧”

再度睁开双眼,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已再看不到丝毫情绪,那是宛若机器般的绝对平静,不知道是不是火神石的影响,这次伪zone 的状态完全可以说是苏秦史上做到的最强!

甚至于,除了那平静无波的心境外,苏秦竟隐约感受到了一丝这个zone 除此之外的意义。

那是一种包容万千的,淡漠沧桑的感觉,就好像站在另一个次元俯视着这个世界一般,所以这世界的一切在这双眼中都是如此的简单甚至粗略,好似随手就可以更改优化又或是毁灭一般。

因为站的太高,看的太清,所以才会淡漠,所以才会平静。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人类的目光啊!

玫瑰,轻舞。

苏秦忽然打了个寒颤,明明只是盘踞在识海角落的一丝意识,但刚刚那种恐怖非人的感觉竟几乎要反客为主的重新蔓延开来,还好本体的【惑】做出了反应,才及时制止了那团意识的作为,但同时,苏秦也退出了那种非人的高等形态,只保留了平时那种无比冷静,计算能力高超的状态。

“这才是你的zone吗?或者说是,‘道’的zone,在这样的状态下,又延伸出了与之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性格……嗯,两个比起来的话,‘道’的确要强一些,但还是‘佐’更有趣一些呢~”

明明处在【静】的状态,苏秦脸上却露出了花痴般的傻笑。

“那么,让我看看吧,你到底想让我看些什么?”

于此同时,眼前那本属于苏秦的万花筒忽的消散,这自从考验开始就没停过的空间竟是少有的进入了空白状态,虽然看不出原因,但处在【静】状态的苏秦却本能的感应出那个大致缘由。

“超出运算负荷了吗?”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这空白的世界忽然如同失真的一半颤抖起来,而在苏秦眼前,也终于出现了和这世界一样失真颤动的画面,那些让苏秦感到似曾相识的画面……

“终于……终于可以看到你了”

那笑容,已有了几分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