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下班后坐地铁打算回家,可刚上车,我们单位的保洁阿姨就给我打电话,说是许总的办公室里有血流出来了。”我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警察说道。
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对面的警察就问了一句:“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你?”
他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我问愣住了,我也没寻思这个事情,可见两个警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不回答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就只好硬着头皮说:“可能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吧,我走的时候还和刘阿姨打了一声招呼,而且,以前她总让我帮她带她小孙子爱吃的零食,所以有我的电话。”
警察点点头,笔下刷刷的做着记录。另外一个警察继续问:“我们调了昨晚的监控,你大概是八点十分进的公司,但是你报警的时间确实凌晨一点半,为什么你隔了五个小时,才打电话报警,这五个小时,你都做什么了?”
我顿时被这个问题吓出一身冷汗来,因为我自己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警车上我光顾着害怕了,根本没有想过这个细节,是呀,一楼的监控看的清清楚楚我是什么时候到的公司,那这五个小时我怎么解释,对不起警官,这屋子里有鬼,我养的一只鬼和她们打起来了,后来捉鬼的人来了,他们打成了一团?
对面警察的目光越来越诡异,我觉得,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怎么也不可能在上面呆五个多小时啊。
警察见我不说话,从桌子上取出一个平面电脑,点来了一端录像,递给我。我低头一看,正是我们办公室那层楼里的监控,我看见自己疯了似的跑出安全通道,又从安全通道冲出来,看见自己呆呆的站在办公室里,作出各种奇怪的动作,躲闪,摔倒,脸上布满了恐惧。
而且,整个录像是从我进办公室开始,一直到警察来这五个小时的快放,在录像里,不单单看不到秦宇佳和杨云,更重要的是,根本看不到宋峻和他师姐,整个办公室里,除了晕倒了刘阿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就好像,这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混乱加迷茫,一切不确定因素都在这一段的时间中出现,我怔怔的看着视频里的那个人,觉得异常陌生,甚至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我。
“你知道吗金恒。”对面的警察拿开了平板电脑,他看着我,眼神中我分辨不出来是可怜还是惋惜,就像是在看一个绝症患者,满满的都是怜悯:“在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儿,和你做着同样的动作,眼睛里是同样的惊恐,我们猜不出来她经历了什么,就像今天我们猜不出来你经历了什么一样。与你不同的是,她没有那个幸运,活到我们到达现场。”
说着,他轻轻的划了一下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面出现了一条条的百度搜索结果,而上方的关键词是“蓝可儿”
“她最后出现在一个楼顶的水箱中,死亡原因是意外溺亡。”
警察顿了顿,目光中的怜悯渐渐改成了执着,他身体前倾,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压迫我必须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金恒,你家楼顶有水箱吗?你平常需要坐电梯吗?如果你不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不让我们帮助你,你还能活到下一次看到我们,还能坚持到我们找到你吗?”
警察最后的两句话狠狠的打在我的胸口,我莫名感觉到一阵疼痛涌了上来,呼吸有些不受控制,一直垂在腿上的手,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说实话吧。”我的身后响起了秦宇佳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她伤的太重了,导致现在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微弱,我慢慢的回过头,以为她会站在我身后,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我也会安心许多吧。
可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镜子,反射出我几乎涣散了的目光。
“办公室里有鬼。”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吐出了这六个字。
秦宇佳是否利用了我,这件事情另当别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相信她是不会害我的,而且,面对这种在审讯手段上十分成熟的警察,撒谎也确实不是上策,所以,我选择了实话实说。
对面警察的眼睛眯了一下,同时侧了侧头,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说法,但我接下来便点着放在桌子上的平板:“蓝可儿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但昨晚,我确实在办公室里遇见了鬼。”
警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说完这话,我就如同卸下了一个很沉重的包袱一样,身上顿时就轻松了不少,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异常平静。
其实,所谓的审讯,也不过就是提着一口气,一旦这口气泄了,也就几乎问不出来什么了。警察们深知这个道理,他们看了一眼对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审讯室。
而我,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把我留在了这里。其实我倒是不害怕,他们不可能关我多久,毕竟我没有犯罪,至于有鬼一说究竟是不是我疯了,他们有待查证之余……疯了又不犯法。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放我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审讯我的那个警察给了我两张名片,一张是一个心理医生的名片,他告诉我,有时间的话就去看一看,现在工作压力大,出现幻视或者幻听的情况有很多,要正视自己的这种情况。
另外一张名片是他自己的,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或者是想起什么,可以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他二十四小时开机。
我扫了一眼他的名片,名字是萧晨。我冷冷的笑了一下,把名片丢进了警局门口的垃圾箱里。
外面的阳光很好,已经是中午了,我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提醒我该吃点东西了。打开手机,我看到蒋珊珊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中午一起出来吃个饭,我迅速的回了一句好,就钻进了出租车里。
往前行驶的车带起了徐徐的风,我甩了甩头,感觉异常轻松。有些时候,人总是要丢掉一些包袱,就像我连同名片一起丢弃的背包一样,放下了就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