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那些事儿:吴越争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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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阴谋家句践3

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一日,夫差闲极无聊,带着宠臣伯嚭一大早去姑苏台游玩,正是江南初春,烟笼春水,草木欣荣。二人登台远眺,遥遥望见碧波万顷的太湖,在纤云四卷、银河渐隐的时光中,悄然苏醒。另外一边,姑苏城内的早市刚刚开张,熙熙攘攘,人群涌动,一派繁华昌盛的景象。

夫差志得意满,兴致勃发,忍不住高声吟道:“长刀大弓,坐拥江东,车如流水马如龙,看江山在望中……”

伯嚭忙大拍马屁地迎合道:“正是正是,大王虎踞三吴,鹰扬一世,天子之下第一,诸侯之上无双……”

夫差对伯嚭的马屁很是受用,正在陶醉,眼波一转,突然看到一个和周围景色极不协调的一幕,眉头不由一皱。

只见姑苏台下,一个破烂的马厩边,句践君臣三人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满脸憔悴地坐在一堆马粪边,手里捧着几个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夫差摇头叹道:“瞧他们那副穷酸的样子!看来那越王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蛮主,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范蠡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连寡人给他富贵都不敢要;这样两个没用的家伙,又能对我大吴造成什么威胁呢?”

伯嚭见机会到了,赶紧煽动夫差说:“没错没错。您看看他们,好可怜的一对君臣哪!大王您一向是圣人心肠,不如就此放了他们,句践有感于大王的厚恩,一定会重重地报答于您。”

夫差点头道:“太宰言之有理,那就选个好日子放句践回去吧!”

看来,夫差这个人还真不是个当国君的料,做起事来一点谱都没有,完全凭个人感情行事,先前恨句践入骨,对他百般凌辱,后来发现对方很可怜,心肠一软又起了妇人之仁———喜怒形之于色,胆小而无城府;气量狭如鸡肠,敏感而又善变———这样的性格,倒似一个家庭妇女般。夫差心心念念想当霸主,但霸主,可不是这么当地。

伯嚭马上派人把好消息偷偷地告诉了句践,句践欣喜若狂,连忙找来范蠡分享自己的喜悦:“范大夫,寡人的心情好复杂啊,就像有头小鹿儿在胸脯里乱撞一般,既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寡人这次或许就可以脱离苦海了,担忧的是怕吴王临时改变主意,让我空欢喜一场。”

范蠡笑道:“大王不要着急,且让为臣算上一卦,看看此事是吉是凶。”

别忘了,范蠡可是当世活神仙计然的得意弟子,算命卜卦是他的拿手好戏。

范蠡于是屈指一算,心中已然转过无数个公式,面色陡变,道:“不好,今天是戊寅囚日,卯时得信,正应了《天网课》中‘天网四张,万物尽伤’的卦象。大王您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免得乐极生悲。”

句践颓然坐倒在地,面如土色,仰天无语。

当然,范蠡算命的那一套东西违背了唯物主义的科学精神,完全就是迷信,其实历史上号称活神仙的这些家伙之所以能料事如神,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就能借几块破龟甲而破解命运的谜团,他们真正的本事不是算天,而是算人。

其实,真正的相士,都是洞察人性的高手,因为只要把握住了一个人的人性,就能把握住一个人行事的方法。夫差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而伍子胥则是一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这两个人的性格,注定了句践想离开吴国,必然是好事多磨。

一句话:不使点绝招,想走,没那么容易!

果然,伍子胥一听说夫差有赦免句践的想法,连忙冲进宫里提反对意见:“从前,夏桀囚禁了商汤而不诛,商纣囚禁了文王而不杀,最后反为对方所灭。大王啊,您如若真的放了句践,只会重蹈桀纣的覆辙。”

夫差果然犹豫了,伍子胥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呀,虽说放了句践似乎也没啥大不了,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伯嚭一见自己的好事就要落空,连忙跟伍子胥戗声道:“大王,伍子胥居然把你比成桀纣!他安的什么心!”

伍子胥气坏了,你这个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我顶你个肺!

伯嚭又道:“别听伍子胥胡说,大王您怎么能是桀纣呢?从前,齐桓公将燕庄公送他的五十里土地还给燕国,从而获得了仁义的美名;宋襄公泓水一役,等楚军渡河完毕列好阵势才进攻,也因此被后人称道。齐桓公功成名就,宋襄公虽败而仁德长存。现在大王如果能赦免句践,那么您的功德必将高于五霸之上!”

夫差再次犹豫,伯嚭说得也很有道理呀,虽说小心一点没错,但“仁义”的美名也很有诱惑力耶,寡人可比齐桓宋襄强多了,“仁义”当然也不能输给他们俩。

伍子胥怒道:“胡说胡说,仁义,仁义又不能当饭吃!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枪杆子,光仁义有个屁用!”

两人争论不休,夫差抱着头纠结起来———

寡人究竟该听谁的呀,苦恼死我了!

史上最恶心的绝招

也不知是在放与不放句践的问题上过多地耗费了他那点可怜的智商,还是因为暮乐朝欢酒色过度掏空了他那个羸弱的小身板儿,夫差病了,病得很重,趴在床上三个月,不见好转。而关于如何发落句践的问题,也自然被无限期地拖了下去,形势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句践的心情也很微妙。他先想:好哇夫差,你也有今天,叫你小子欺负我,这就是报应!转念他又想,吴王卧病在床,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他要是歹命瘫痪个十年廿载,难道我也要在吴国陪他一直受苦下去不成?还有,万一他短命病死了,换个聪明点的国君,听伍子胥的话杀了我永除后患,那我句践可就真的没戏唱啦!

于是句践立刻召来自己现在最信任也只能最信任的范蠡,商量对策。

“范大夫啊,你不是会算命吗?你帮我算算,吴王的病会不会好!这对寡人很重要。”

范蠡装神弄鬼地捣鼓一番,说:“算好啦,吴王死不了,而且在4月26日那天就会痊愈。”

“不会吧?连日子都给算出来了,范大夫真是个活神仙哪!佩服佩服!”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范蠡得意地笑起来。其实他哪里真的能预测未来,只不过他的老师计然天文地理理工农医无所不通,自然也将其高超医术传给了范蠡。中医所谓“望闻问切”,范蠡一看夫差的面色,立刻就将其病情猜到了七八分。

句践自言自语道:“夫差既然不会死,那我回国的事就有希望了,只是不知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认账,三年了,寡人在吴国已经待了三年了,再待下去,寡人真的要发疯了!”

范蠡的脑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自己都差点被这个想法给吓坏了———该不该跟句践说呢?有点说不出口啊!

句践察言观色,发现范蠡欲言又止,忙问:“范大夫莫非有什么好对策?”

“大王,臣以为,以为……这倒是个机会。”

“什么时候了,你还支支吾吾的,有啥话你就快说吧!”

范蠡一咬牙,道:“我这儿有个绝招,就是恶心了点儿,怕大王接受不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寡人还怕什么恶心!只要能回国,让我****都行。你有啥办法,行或不行,都先说出来听听吧!”

“大王您说对了,臣的绝招就是要你****啊!”

“啊?……不是吧!”

“正是如此。如今吴王久病不愈,大王您正可趁此机会前去探问吴王病情,然后要求拿他的粪便来尝一下,同时看看它的颜色,然后跪倒在地表示祝贺,说他不会死,而且26日那天就会痊愈。如此一来,吴王一定会被您的行为所打动,等他那天病真的好了,咱们回国的事儿,嘿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句践傻了,你居然真的要寡人去****!

“范大夫你这招果然够绝!只是我句践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去吃旁人的屎呢?再说夫差那个人面目可憎,他的屎一定很臭!”

范蠡回答:“夫欲成大事者,不矜细行。吴王行事像个娘们儿,而无半点丈夫之决,一下子说要放了大王您,一下子又说不放,咱们不使点绝招,怎能博取他的同情,又怎能顺利回国呢?”

句践没有说话,抱着头,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决意道:“好,就按范大夫你说的办!妈的,老子这次拼了!……”

第二天,按照原计划,伯嚭带着句践去给夫差探病。夫差病怏怏地看了看跪在床边的句践,有气无力地说:“句践兄弟,是你么?寡人如此对你,你却还肯来探问我的病情,你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好哇!”

句践心道:我的良心何止是大大的好,那简直就是“相当”的好,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伯嚭在一旁道:“是啊,句践听说大王您龙体失调,内心十分忧虑,所以特意乞求微臣带他来看看您。”

句践叩首道:“大王,微臣也读过几年医书,只要让我看一看病人粪便的颜色,就能略知他病情的好坏。”

夫差喜道:“哦?你竟有这等本事?恰好寡人刚刚出恭完,你帮我看看,寡人还有没有救!”

“谨遵王命。”

“那就辛苦你了。”

伯嚭忙派人将夫差的马桶端出户外,句践再拜,跟出房来,揭开桶盖,装模作样地观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