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那些事儿:吴越争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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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攻 越1

兵不厌诈

选定了太子后,阖闾觉得自己为革命工作辛苦了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于是派夫差长期驻守江淮之地,以防备北方。自己则在吴国大造宫室,先后在安阳里修造了射台,在平昌里兴建了华池,在长乐里盖起了南城宫,又在姑苏山上筑了一座高台,名曰姑苏台。阖闾秋冬在姑苏城内处理政事,到了夏天就去这些地方避暑游玩,经常是早晨在纽山吃饭,白天在姑苏山踏青,或在鸥陂射箭,或在游台跑马,或在乐石城拥姬弹琴,或在长洲苑纵犬射猎,简直就是快乐似神仙。

花花世界,永远让人沉醉。何况阖闾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同样,吴国也需要休养生息,再强大的国家,也经受不住连年的战争。

而这一休息,就是整整十年(前505—前496年)。

在这十年间,吴国西破强楚,北威齐晋,阖闾的人生之路达到了最顶峰。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往往一个人爬到最高峰的时候,也是他最危险最有可能掉下来的时候。吴王阖闾志得意满后,未免变得有些自负毛躁。恰好这个时候越王允常突然去世,其子句践继位。阖闾静极思动,想起当年越国曾在自己背后捅过一刀,端的是可恶的紧,便想趁着此机会攻打越国,教训句践这个小毛孩一顿。

确实,十年不动刀兵,阖闾和吴国勇士们的手都有点痒了。吴国人是天生的战士,即使安定平和地生活,也需要一点鲜血的刺激。

伍子胥却认为此举不妥,说:“越国的国君刚死,士人百姓都很悲痛,所谓哀兵必胜。我们这个时候去攻打他们,恐怕讨不了好,不如过段时间再揍他们。”

阖闾不听。什么哀兵必胜,咱们吴国军队天下无敌,管他哀兵悲兵,照揍不误,你不同意算了,寡人自己去!

阖闾于是留下伍子胥看守老家,自己御驾亲征,带着三万吴军乌呀呀地直朝越国杀奔而去。

越国这个地方,在今天浙江省一带,古称于越。越国人和吴国人其实是同族,都属于百越族,衣(麻,葛)、食(稻米,鱼类)、住(干栏式建筑)、行(舟楫)、文字(鸟篆)、语言(鸟语)、文化(断发文身,崇拜鸟)都十分相近。只不过因为地域的关系,吴国更接近中原,更早接触中原文明,再加上吴国的统治阶层也来自中原,所以吴国比之越国更加开化一些,而越国从上到下,都是土生土长的野蛮人,喜欢凿齿(锤掉门牙)锥髻(类似于日本武士的朝天辫)、契臂为盟(划破手臂拜把子)、踞箕而坐(两腿分开呈八字形坐,按照中原人的看法,这种坐法十分不雅,因为春秋时代不论男女都是上裳下裙,这么坐********可不全被人看到了,真是有够凉快)乃至喜生食、善野音(山歌)、重巫鬼。《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说越王句践的祖先来自治水先驱大禹同志,所以也是打中原来的,不过我看这件事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没错,越国的首任国君确实就是大禹的第六代子孙夏后帝“少康”封在会稽的庶子“无余”,其主要任务是奉守会稽山上禹王庙的祭祀,(大禹于会稽山召聚诸侯万邦开会时病死,就埋葬在那里了,其子夏启因而在这里修建了禹王庙以祭祀老爸)但是据《吴越春秋》载,无余的王位传了十多代后就衰弱了,最后无力执政,沦落为平民,越国的百姓便重新推举了一个叫无壬的人来担任国君。据说无壬生下来就会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唧唧咕咕”就像鸟叫一样(果然是鸟语),老百姓都很崇拜他,所以才将他民选为国君。越王允常和越王句践就是这个无壬的后代。

如此看来,越王句践并非是大禹的后人。大禹真正的后人,早就在越国没落地不知跑到啥地方去了。当然,为了维持自己地位的合法性,无壬和他的后代们仍然自称是大禹的后人,并继续主持着大禹的祭祀工作,其实和大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应该是当地正宗的百越土著出身。

好啦,粗略地介绍完越国,咱们再来说一下越王句践。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句践这小伙子年纪虽轻,但城府深不可测,从小就心机很重,喜欢豢养死士、玩弄阴谋诡计、结交各方面的人才。这种人,那就是天生玩政治的料,敬告各位看官,您要是遇到这种人,千万要离他远一点,要是不小心当了他的手下,一定要小小心心做人战战兢兢做事,否则会死得很难看;而你要是万一命苦当了他的敌人,对不起,那结局更不是一般的惨。

句践喜欢结交各方面的人才,所以在他的手下,颇有几位能人异士,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在日后的吴越争霸中,都会有十分出彩的表演。这里我们先简要地介绍一下。

第一号人物和第二号人物分别是文种和范蠡。文种是句践的相国,其作用相当于伍子胥之于阖闾;范蠡则是句践的参谋长,或者说军师,其作用相当于孙武于之阖闾。这两个人本为楚国人,文种是宛地(今河南南阳)的县令,范蠡则是宛地出了名的“神经病”,人称“范疯子”,不过他的“神经病”是间歇性的,常常一阵清醒,一阵发作,还老是说一些常人听不懂的怪话,大家简直没办法跟他交流。其实,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世间的这些俗人就好像是“夏虫”,范蠡非要跟他们讨论“冰”是什么东西,当然会被“夏虫”们当成是“神经病”,或者说“狂生”。后来文种来到宛地做官,听说了“范疯子”的美名,对此人非常感兴趣,便想去拜访一下他。

文种的手下说:“范蠡是个疯子,我们正准备把他抓到精神病院去呢,大人您去看他做什么,小心他咬您!”

文种笑道:“一个人有与众不同的行为,凡人必笑他胡闹,他有高明独特的见解,庸人自必骂他糊涂。你们又怎能明白范先生呢?依我多年的经验,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便亲自前去拜访。范避而不见,但料到他必定去而复来,于是向兄长借了衣冠,穿戴整齐。果然过了几个时辰,文种又来了。两人相见之后,长谈王霸之道,投机之极,当真是相见恨晚。

两人都觉中原诸国暮气沉沉,楚国邦大而乱,奸臣满朝,眼前霸兆是在东南。于是文种辞去官位,与范蠡同往吴国。其时吴王阖闾正重用伍子胥的种种兴革措施,两人自量未必胜得他过,一商量,以越国和吴国邻近,风俗相似,虽然地域较小,却也大可一显身手,于是来到越国。句践接见之下,于二人议论才具颇为赏识,就封二人为大夫,以文种处理朝廷的事务,范蠡管理外面的事情。如此,文、范两人是分工合作,同心同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个小小的越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日渐强盛。

第三号人物叫计然。他是越国的太史,也是范蠡的师傅,相传曾受业于老子。这可是一个传奇人物,在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据说此人是蔡丘濮上(今河南兰考、民权县间)人,姓辛,字文子,早先是晋国流亡的贵族,所以又称“晋三公子”。传说他博学多才,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尤善计算,有鬼神莫测之机。但是这么一个神人,长得却跟“傻根”似的,傻傻的,呆呆的,正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大智者若愚。计然从小非常好学,通览群书,在各方面的学问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是春秋时期著名的哲学家、科学家、农学家、文学家、经济学家、心理学家,并且和孔子孟子等人同属“子”级别,世称“文子”。其代表作品有道家经典《文子》,农家经典《范子计然》(其实是一本很有借鉴意义的经济学著作),杂家著作《万物录》等。

计然因为品行刚直,酷爱山水,常泛舟出游,而不肯主动游说,自荐于诸侯,所以尽管才冠当世,却不为天下人知。因为他经常遨游山海湖泽,因此又号称渔父。他曾经在南游到越国的时候,收范蠡为徒。范蠡将他推荐给了越王。他虽然卖徒弟范蠡面子,却提醒范蠡说: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荣乐。按相术,“鸟喙”主狡诈,无情义。事实证明,计然不但学问渊博,看相的本事也是一流,可惜伍子胥没有这么一位好老师指点,否则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了。不过估计伍子胥也听不进去,他和范蠡是完全不是一类人,一个是理想主义者,另一个是现实主义者。伍子胥性真情挚,永远不知道妥协和退让,而范蠡则明哲老练,深知进退保身之道。

另外,计然啥都懂一些,其实是个杂家,但因为《文子》这本道家经典太出名,故后世大多把他归为道家始祖之一。唐玄宗于天宝元年(742)诏封计然为通玄真人,是为道家四大真人(即南华真人、冲虚真人、通玄真人、洞灵真人)之一,并尊《文子》一书为《通玄真经》,奉为道教“四子”真经之一。

第四号人物叫苦成,越国的太宰。据《周礼·天官》,太宰是“天官长”,主管王宫事务。和他做同样太宰的是吴国的伯嚭,不过苦成可比伯嚭的人品好多了,是个十分正直忠心的大臣。

第五号人物叫曳庸(《左传》称后庸),越国的行人,也就是外交部长。春秋争霸,军事很重要,外交也很重要,所以曳庸是句践手下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第六号人物叫皓进,越国的司直,主进谏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