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出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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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商人

月仙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她已经不爱出门了,白天在家看书,晚上来院子里坐坐,这个不冷不热的时节坐在院子里很是惬意。这时大门上的铃铛响了,“谁呀?”月仙冲着大门口喊,“小仙女,是我。”是美珍调皮的声音,月仙下意识的拽了拽衣服,又从凳子上拿本书放在肚子前。

“快进来。”月仙给美珍开了门,“你咋舍得这时候出来祸害呢?”月仙逗趣美珍,“月仙,我有事找叔。叔呢?”“我爹刚出去,去镇南头给人打针去了。”“啊?去谁家了?”“怎么,你想看人家打针呀!”“小仙女,我有正事找叔,对了,肖守正可是回来了,没见他说给你捎啥书呀?”“啥?你二哥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今儿上午啊!”

俩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美珍脸上心里都焦躁不安,和美珍不同的是,月仙在心里焦躁不安,“叔咋还没回来呢?”美珍着急地说,“美珍,要不咱俩往南走走,没准碰见我爹了呢!”“也是,走。”两个小姑娘往南走,前面就是绸缎庄了,月仙忍不住往美珍家大门口张望,“咋还没碰见呢?”

“叔,”绸缎庄刚过去,眼尖的美珍看见了月仙的父亲,夜晚镇山的街道上摆小摊的都还在,三三两两的人们来来回回的走着,月仙的父亲背着小药箱自南向北走着,“你俩小丫头,黑灯瞎火的来大街上瞎逛悠啥?”“叔,我找你有事。”美珍迫不及待地说,“丫头,啥事啊?”“叔,我爹从天津回来一直咳嗽,这都躺了两三天了就是不见好。”

“都躺两三天了为啥才来找我?”“叔,我爹怕你忙,他说觉得自己歇两天就好了,所以不让给你添麻烦。”“老了老了,还老糊涂了,这年轻人有个小毛病不打紧,这年龄大了小毛病也得当成病,赶紧瞧,走,去瞧瞧。”到底是老伙伴了,一听朋友病了月仙爹着急去看肖掌柜。

“叔,叔”美珍边追着月仙爹边拦住,“你这丫头,这是咋了?不让给你爹瞧病?”“叔,你这么进去俺爹又要生俺的气了,您明天装作找他问点事找他,就说正好碰见他咳嗽给他瞧瞧病,行不?”美珍的心眼可算是足足的,“美珍啊!病是真不能耽误,尤其咳了好几天了,这样,我就说我去打针回来刚好路过,问他打听打听从外面进药材的事儿。”到底还是大人想的更周到,美珍开心地说:“好嘞叔,还是您厉害。”

来到绸缎庄,“叔,你先回我家,我一会儿再回。”“嗯!”月先爹应声进去了。

“月仙,要不你先回家吧!”美珍着急看看爹的病情,“美珍,你能进去把你二哥叫出来?我问他点事儿。”“行”美珍也没心思再调侃月仙了,“月仙,要不你也进来吧!”“我就不进去了,要不你爹该觉得是你来我家找我爹了。”“也是。”美珍想想在理自己回去了。

不一会儿,守正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月仙,咋不进去呀?”“守正,你回来咋不来找我?”“这不我爹病着呢,还没来得及吗?”守正脸上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守正,咱俩去那边走走。”“等回头有时间吧!我得回家看看你爹怎么说我爹的咳嗽。”“守正,我有要紧的事儿要跟你说。”“啥要紧的事?”

“走”月仙拉着守正往绸缎庄前面往东的一个路口走,“黑咕隆咚的往哪儿走啊!”月仙拉着守正来到一个僻静处,“守正,你想我了没?”月仙一脸痴情,“我现在没心思说这个,月仙,我爹病着呢!”守正显得没一点耐心。

“叔是病着,你也不至于对我这么不耐烦吧?守正,你变心了?”月仙盯着守正的双眼,“我,月仙,你想哪儿去了。”守正躲闪不及的眼神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谎言,“守正,你知道我等你的日子是怎么一分钟一分钟的煎熬过来的吗?”月仙流着泪看着守正,守正的脸往一边扭着,也许是不敢,也许是觉得愧对,这时,月仙用右手去拿守正的右手,守正刚要挣脱,月仙把守正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摁在了自己已经开始显形的孕肚上,月仙的肚硬硬的,已经开始微挺。

月仙把守正的手掌完全抻开,守正手心发凉,这时月仙的肚子上像有个小拳头往外鼓,鼓了又收回去,守正突然怔住了,“月仙,这?”守正大惊失色,“你往省城走后不久我就有了,我们娘儿俩每天盼着你回来,我不敢让别人知道,这几天我白天就没出过门,只有晚上在院子里坐着等你,守正,你要当爹了,我要当娘了。”月仙一字一句既伤心又激动的对守正说,“守正,你蹲下来,你听听,他在不停的动呢!”月仙拉守正,守正不由自主的蹲下来,月仙把守正的脸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又把守正的耳朵扭正贴在自己肚子上。

守正第一次听到了一个小生命来自母亲子宫里的声音,那是一种神奇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让他不安的心变得柔软下来,这时肚子上仿佛又有一个小拳头擂了一下他的脸,此刻的月仙已是泪流满面,几个月的相思和等待,她知道眼前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已经无法割舍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守正也泪流满面,轻轻用两只手摩挲着月仙的肚皮,忍不住又听了听,又用脸感受来自肚皮里的运动,是的,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自己从未谋面的宝宝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甚至是激动,在感受到来自胎儿的力量时为人父母的使命感也油然而生。

月仙把守正慢慢扶了起来,守正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长的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月仙了,那个曾经娇羞无比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善良的女人。

守正站起来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着,雅婷的小脸,雅婷在校园里一转身的妩媚,许教授让他留省城的指标,曾经和月仙令人沉醉的初恋时光,一起品尝爱情的甜蜜呢喃,守正觉得天昏地转。

月仙静静地流泪,她看着眼前这个心爱的男人,曾经带给她无限幸福和期待的男人,女人的直觉让她明白她的心上人正在经受心灵上的煎熬,她不愿意去想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守正闭着眼睛,一幅幅画面过后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也许是为这个还未曾谋面的孩子,也许是为为他和孩子日日胆战心惊的月仙,也许是感动,他说不清楚,只是轻轻的看着月仙,两双流着泪的眼四目相对。

“仙儿,”守正用双手轻轻的擦月仙脸上的泪,越擦越流,“仙儿,不哭,是我不好。”“哇”月仙忍不住放声大哭,守正轻轻把月仙揽入怀中,哥哥离家时的那一幕又回到他面前,“守善,你二十多了,出门在外,爹娘不担心你是假的,最担心的不是你立业,而是你的成家,男人啊!认准了就要有责任有担当,男人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不是名不是利而是女人,记着,一定不能辜负女人,一个好女人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有了家咱就啥都不缺啦!”

父亲虽是个小买卖人,可父亲的为人处世从小给他们兄弟俩影响极深,父亲重视他们念书,重视他们的为人处世,在父亲的影响下,他们在外面都是极受欢迎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要让人待见,能让人想不能让人怕。”这是父亲给他们兄弟俩的最朴实的教诲。

小时候因为说谎而被父亲痛打,“人小鬼大死说瞎话,我叫你说,还敢不敢说瞎话?”守正记忆犹新。

“仙儿,不哭,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守正继续给月仙擦眼泪。“不哭了,我先送你回家,你注意身子,给我点儿时间,好吗?”守正温柔而真诚,那个她眼里的男人又回来了,“嗯!我信你。”

看着月仙进了家门,守正一步一步往回返,步履沉重,此时,想想月仙害怕见人整日搂个越来越大的肚子羞于见人的情景他越发的觉得惭愧,想着自己在校园里和雅婷散步,被雅婷亲亲热热的挽着的情景,他觉得自己那么的对不起月仙。

一段本不算长的回家路,仿佛一直从儿时和月仙蹦蹦跳跳的时光走到了校园里和雅婷有如情侣的时光,良知,责任,在这个单纯懵懂的小伙子心上生根发芽。

有志又一次拉着一车毡子赶到绸缎庄,“不对呀?今儿拉的毡子咋这么少?有志,这啥情况呀?”“掌柜的,这两天大伙儿干活不积极,这不,我也发愁,擀出来的绣出来的俺都拉过来了!”有志看起来一筹莫展。

“花毡往柜上补六张样毡,剩下的都拉新库房吧!”卫东说完,有志把六张崭新的花毡放在了柜上,无精打采的去往新库房卸货去了。

“驴不吃饱不推磨呀!那就再上点料吧!”卫东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掌柜的,啥再上点料啊??他们的驴不是他们自己喂料吗?”三儿不解的问。“那几块儿布那些干活的不满那很自然,他们不是需要盐,糖煤油吗?那我就拿这些东西顶给他,那些土老帽不就喂饱了吗?他们还不是饿狼扑食,看见啥都稀罕的要命?有了穿的,有了盐,糖,煤油,那还不得蹦着干活呀?”卫东摇头晃脑的向三儿炫耀他的小算盘。

“这些个东西啊我倒腾过来给他比给他布都要赚的多得多,哼”,聪明用在不道德的人身上那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说的就是这看起来仪表堂堂,做起生意来唯利是图,不知道义二字的卫东。

有志赶着空马车回到店门口,面无表情的进了店里,来柜上把存库房的数一如往常的核实,签字。卫东从后院进来,“有志啊!这不,河南家给咱顶账顶了不少白糖啊盐啊煤油棉花这些东西,反正你们村里也用的上,不过咱可说好了,因为人家给咱顶的时候给的就比市价高,我呢也就不挣啥钱,就按人家给顶的价给你算账,你觉得咋样啊?”卫东的话让有志只觉得如同喉咙卡了只苍蝇。

“行吧掌柜的,那尽快给俺拿上就行。”有志无奈的妥协了,“行吧!这棉花,盐都不少,都给你你一车也拉不走,你先把棉花拉上,下午拉完货你再过来拉走盐其它东西。”“中”有志一听现在就可以拉上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下午卸完货,把车用车围子围好,盐,糖,煤油,锅拉了一车,“这下,他们该好好干活了吧?”卫东像做了一件大善事似得。

“掌柜的,那俺先回去了。”有志坐在车上,虽然要回来这些生活必需品,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