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台前,又看了看田干坡,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乐队的相关信息。我虽然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但是任何人都不会丢掉作为人性深处粘合的八卦心理,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不过在男孩的角度我们更愿意把其称之为“好奇心”而已。可是我并没有得到我期待的任何讯息,田干坡就完全没有理我,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台前,像是一台监控器,不放过任何可供坏人遗漏的瞬间。我作罢,反正演出马上也要开始了。
音乐率先响起,轰轰烈烈的音响,有一种青春,有一种磁性,在沙哑中前行,在一种薄纱的包裹中冲击。幕布打开,四个人被推上了舞台的最前端。乐队成员和乐器全都在一块木板上,而这块木板下面有轮子,所以后面的人轻轻一推,所有的关于演奏的都一并上前了。在轮子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后被固定了,平行的一栋也就停止了。一个人站在四个人的最前面,田干坡看了好像有些失望,好像并不是他平时看到的一样。而我,却是惊喜,牛仔裤,黑夹克,长发被编织成一缕一缕的小辫,一种炫酷;大眼睛,长睫毛,嘴唇上涂着闪红的口红,一种性感;木吉他,黑背带,话筒上面的眸子闪亮晶莹,一种气质。这不是古琦吗!我张望着注视着她。
田干坡在看到古琦之后便也没有再往台上看了,见我的样子有些不解。对我说:“喂,不至于吧,口水都出来了!”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看着。他本来就有些失落,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就准备起身,对我又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他拉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对他也是有些不解,他不是很期待乐队的演出吗,怎么刚开始就要嚷着回去呢?我问他,他也没有回答,拖着我就往外走。我无奈地被拖走,边走还边回望着。
学校离酒吧没有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寝室,他一回到寝室就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好像错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袋里还是浮现着古琦的唱歌的样子,还没有怎么看清楚呢!她在舞台上上唱歌和她那天在我们聚会时唱歌是一样的吗?不过看着她的穿着,肯定会有不同的,我好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古琦。不过我都是我所喜欢的。我是不是要再去看看呢?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也就无暇顾及田干坡在床上的四仰八叉翻来覆去了。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犹犹豫豫,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合上,又打开,又翻了两页,又合上,如此反复。我也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就像球场训练的折返跑。突然之间,也许是灵光乍现,还是脑洞大开,我蹭的一下跳起,耸了一下,把书扔向桌上,板凳单手撇开,冲向门外。正当我马上离门而去之时,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转身回头,走向卫生间。我在卫生间里面翻腾,寻找宝物一样,可是整个卫生间里,除了几瓶洗发水沐浴露和杯子里面的牙膏牙刷以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当然,还有残点的卫生纸和甘相的少女系却男子味的袜子一双散落。田干坡见我这样,没明白什么情况,也是一惊。问我道:“找什么呢?”我说没找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知道目前找到的东西都不是我所要找的。最后什么也是没有找到的,或者说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然后我走到我们寝室门后面的大镜子前面,观摩着我自己。这张镜子是开学时我们用寝室公费买的,田干坡提议买的,他也是看着姚江他们寝室有这么一张。我当时其实是心里并不很支持买这么一张大镜子的,大男人几个,照镜子不成了娘们儿了吗!所以买了这张镜子之后,我也从来没有到镜子前面照过,当然也就从来没有这样子地“端详”着自己了。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像,觉得好像那儿有些不对,头发不好,有些翘,到水池边用手淋了些水,抹抹头发,在到镜子前面,好多了。但是胡子好像又多了,才刮胡子没两天呀怎么长这么快?我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我的手动刮胡刀,这一套手动刮胡刀是我父亲在我高中毕业后考上大学送给我的礼物。高中时期我从来没有刮过胡子,也没见长得有多长,而自从毕业过后刮过一次之后,胡子增长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刮完胡子,我再次站到镜子前面。田干坡望着我这一系列动作,迅速而有力,快捷但繁复,他呆呆地注视着我,嘴里的O型是渐渐变大的。我看他是所有的失落都被好奇心击溃无遗。
我一切就绪,扯了一下衣服,两手在镜子前端了端头发,手其实一直都是有些抖抖的,我极力抑制着镇定着,打开门准备出发。田干坡耐不住了,问我:“你干嘛去呀?”我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出了寝室。只听见后面隐隐约约田干坡说着要跟我一起的话,什么的声音现在都被心里的砰砰声给掩盖了。
有大事要发生,我就像是在战争年代扛着枪奔赴战场的勇士,心里激动、害怕、兴奋、以及对前面一无所知的视死如归。从寝室到酒吧的一路我发现距离更短了,在一片空白的想象中我就到了,我本想在这一段时间中思考些什么的,可是到了酒吧门口我还是恍恍惚惚的。在酒吧门口站着,望着酒吧的牌子,还想想些什么。突然身后出现一个人影,在我的肩上重重一拍,疼的我呀!田干坡跳了出来,“我以为你要干嘛呢!神神秘秘的,没想到你是到酒吧来,怎么,来泡妞呀?还在寝室打扮一番!”他边说边打量着我,继续说道:“今天捯饬得还挺帅的,是不刚才跟我来时看上哪个姑娘了?”我本来就很紧张,这会儿更加紧张了,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哟哟哟,看来我说的是真的嘛!哪家姑娘呀,跟我说说。”他看着我脸红继续说道。我说:“没有,我就是来喝点酒而已。”我知道我的辩解是毫无力道的,可是我还是不太愿意想他坦白,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年轻。
“好吧,你喝酒,我跟你一起呗,我也想再喝点!”他可能知道我也不会说太多,但是就是想探个究竟。人一旦充满了好奇心,一般的能量是不能把其驱散的,只有一个比这个点更能吸引人的点才能转移。所以我在这个时候做过多的挣扎都是吴无谓的。也就让他跟着,只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胆量去见古琦了,也就只是在吧台上点杯酒喝着,期望着田干坡能够有事离开。其实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事实上即使没有田干坡,我也不一定有勇气面对古琦,或者说向她当面说出我的内心对她的爱慕。
我们喝着酒,舞台上的歌曲没有停。这会儿是顾客点歌时间,所以她唱的很多歌都是经典曲目,我是没整明白什么,就是觉得好听而已,但是田干坡就陶醉其中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刚刚他还不这样,拉着我往回走呢!也许正如常言,当你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件更吸引你的事情上,那么本来对你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显得那么重要了,或者说显得次要了。此时我的注意力并不敢集中于古琦那边,只是在瞄着田干坡的缝隙中瞟上那么几眼而已。古琦两个小时的演出时间结束,我们依然在吧台前喝着,吧台在舞台的后方侧面,在吧台上只能远远看着台上的人散去。我跟田干坡相互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难道我真的只是来喝酒的?他看起来是不相信的样子。我看着他也摆出一副就是来喝酒的样子,虽然我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正在我们相互对视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我们身边,也是像田干坡刚才那样突然拍着我的肩膀。我转身回头,着实吓了一跳。古琦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的心跳又直线上升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整个人都是忐忑的,好像在上下抖动一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来看我演出的吗?”古琦看着我们问道。“他是来约会一个女生的。”没等我说话,田干坡便抢先答了去,我无语着。“约会,女生?”她朝四周望了望,仿佛在说女生人呢!“我也在找呢,一直跟他在一起,和她约会的女生没有看到啊!”田干坡说道。“是吗?你是过来约会的?”古琦看着我问我道。我正要否认他的问题的,可是话头又被田干坡抢了去,“对呀对呀,他在寝室打扮好大一会儿呢!平时都没见他这样过。”嘴皮子快就是好,我此时真是恨自己的口才怎么会如此之差,又恨田干坡如此多嘴。可是有很纳闷他转眼就从伤心失落中走出,完全忘记了在两个小时之前他是以怎样的形态走出这件酒吧的。“你在这里杵着,他怎么约会,这么闪亮的电灯泡!”古琦打趣道。我是很想澄清的,但是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对此并不是在意的,又或者说是对我并不在意的。那她在我失意的时候为甚么对我那么好呢?“哦,对哦!啊……斯呼……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坐在一起的,我应该站的远远的……对不起,兄弟!”他反应过来但是还是认为我是来和别的女孩子约会的。“不是的,我就是来喝酒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就是不相信!”我无力地辩解着,也不指望他们能够从中相信个一星半点了。
“你怎么在这里唱歌?你一直都在这里唱歌吗?”看到辩解无望,我把话题转移开去。“不是,我今天刚来,还是因为你们班班长于晴呢!她在这里唱歌,今天有事情来不了,就叫我过来帮忙替她一天。”古琦回答道。“哦……”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故意拖长声调,“原来是这么一回子事儿啊!”田干坡这回没说话了,脸上却有些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看着他有些不太对劲,便没再继续说什么,就提议我们一起回学校。
回学校的路上,田干坡一直没有说话,而是我跟古琦一直在说。而她开始追问我在酒吧跟女孩约会的事情,我再三跟她解释了,说我只是去喝酒,但是她还是没有相信。最后谈话无果而终。我问他以后还会去酒吧唱歌吗,她说不一定,这个不确定让我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完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