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罗刹美人面,血就披巾然。
——
凤明玥……权臣太师凤琛之子,世人都道他身来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无人知道,六岁之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叫花子,冬不暖,夏不饱,颠沛就离,受尽苦楚,六岁后,被凤琛意外找到,却也只是顺手丢进了杀手堂,一练十年,再出来、人,已是满手血腥,他是冷血心狠,可同时也能笑意盈盈,细致的唇露出的笑意,贝齿颗颗大小均匀,如若珍珠似的明亮,不经意间就蛊惑了人心,翻手杀人,覆手挖心,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心慈手软,尤其……是对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可是……谁又能知道,即便他再如何心狠手辣,在他的心里始终为了某个人而保留着最后的温柔……
床榻边,月煌夜看着他沉睡的样子,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凤明玥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即便是面对月煌夜这个……曾经的师兄也是一向放肆,这一次他受伤不轻,偏生月煌夜再有灵丹妙药也不敢拿给凤明玥用,就怕他凡人身躯会承受不住最后爆裂而亡。而就在凤明玥被月煌夜带走的这段时间里,水东华也是闲的沉默异常。
——我没发疯!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当年如果不是他护着我我早都死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不记得了——
那时……凤明玥的话……
——这颗珠子是我当年被凤琛带走的时候,送你的,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说过以此物为信,等将来若是我有能力的话就换我来护你的——
像根刺,扎在水东华的心口,有些疼。
“那珠佩,怎么可能会是他送我的?”水东华呢喃,一双眼,盯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困惑异常。
小柒推门进来,看他就这么站在烛台前也不是立了多久,拧眉上前:“哥哥,你现在不比以前,这时候怎么还不休息?”
水东华扭头看她:“小柒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哥哥是想问那珠子的事吗?”小柒轻叹:“连哥哥你都不记得的事,我怎么还会记得?”
捏捏指尖,水东华不说话了。
小柒劝他:“哥哥,你还是早些休息吧,等找到办法恢复你的修为,再去想那珠子的事不好吗?”
水东华点头,只让小柒回去休息,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次受伤,凤明玥昏睡两天才醒来,看着房间里的景象,他知道,他这是被月煌夜带回来了,翻身坐在床头,隐约牵动身上的伤口,想着这个伤口的来源,凤明玥又抿死了唇。
月煌夜进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好一会。
“醒了怎么也不叫我?”月煌夜上前:“你醒来多久了?”
“我要回去”凤明玥看也不看他。
月煌夜拧眉:“你回哪去?别忘了你现在还有伤!”
“就是因为有伤回去才不会引起凤明意的怀疑”凤明玥气息微弱,却是话音坚定。
月煌夜捏了捏手,脸色有些阴沉:“你还想回去帮诸葛肖救人?”
凤明玥抿唇,撇开脸。
月煌夜轻叹:“小月牙,你到底……”
“别这么叫我”凤明玥话音冷硬:“我已经长大了!”
“那又如何?”月煌夜毫不在意:“对我来说你还是一样那么小”
凤明玥直接凛冽了眼:“你只需回答我,让不让我回去!”
月煌夜轻叹:“我说不让你就会乖乖养伤了吗?”
对此,凤明玥只是冷笑。
月煌夜不让他回去,他就会一直可劲的折腾,直到月煌夜答应为止。凤明玥这性子,一旦做了决定,轻易不肯更改简直就比牛还要倔上三分,月煌夜最终也只能点头应他。
诸葛行因为诸葛肖被凤明意的人暗算,诸葛肖虽然被救他,可他自己却被擒了,凤明意原本的目标原本也就是他,抓了人,也不留念,直接就将他带上京城的路上,凤明意身边有道宗的人,一般人轻易根本就救不了诸葛行,这些事都是凡人的恩怨,别说水东华修为还在的时候不会插手,现在即便没了修为他也不会插手,而凤幽若在将水东华找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走了,神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而现在,还留在诸葛肖身边的就是单秦跟小柒这两个还有道术防身的人。
离开了临静观,凤明意只安排了一支军队在那里镇压,一旦发现诸葛肖又不轨之举就尅立即诛杀,前往京城的路上,因为有道宗的人相伴,倒也平安无事,黄昏时,凤明意等人在一处简陋破庙里面暂作休整,外头却听小兵来报,说是庙门外发现疑似三少爷的人。
凤明意明显惊愕,当下想也不想就直接寻了出去。
黄昏下,凤明意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原本银色的面具也像是被镀上了层淡淡的金色,只是他的身影娇小而纤弱,默默无声朝前走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让人恨的牙根痒痒的罗刹人。
“明玥!”认出是他,凤明意大声的喊,凤明意没有反应依旧朝前走去,凤明意拧眉,急忙朝他跑进,想将他拉住,只是顾忌凤明玥的脾气,只能拦到他的面前:“明玥!你怎么在这里?”
凤明玥停步,面具下的眼有些无神,淡淡的扫了凤明意一眼,他错步要走。凤明意看不出他的脸色,但见他双唇苍白而干裂,心里一突,也顾不得凤明玥喜不喜欢直接将他抓住,结果这一拉扯,就拉的凤明玥一个踉跄,闷哼着弯在凤明意的怀里直不起身来:“放手……”他话音很弱,一点气势也无。
“你……”凤明意明显惊讶:“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我没事……”推开凤明意,凤明玥似有不悦。
凤明意看他这反应心里愠怒,又看他披风下的衣襟有血色浸出,当下脸色都变了,二话不说,凤明玥直接搂住他的肩膀,扣住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直接往回走。
凤明玥当即就怒,想要挣开,只是他伤势出血,身体虚弱实在没什么力气,喊了几声凤明意都当没听见,反而还呵斥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耍什么性子!你嫌你命太好吗了!”
凤明玥挣不开,面具下的眉却是死死拧成一团:“不要……你管……”
“闭嘴!”凤明意难得凶他:“长兄如父,我既然是你大哥如何管不得你!”凤明意知道,他现在也就是只能欺负凤明玥受伤了,要换了平常他也不敢这么跟凤明玥说话,关键这次凤明意也是真的生气了。
将人抱回破庙里,凤明意刚一将他放下,就急忙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旁边一名二十来岁的女人,装束清雅,发髻高挽,额心处一朵红颜的化形宛似朱砂画就,只点缀得女人面容更是艳绝,此人乃是道宗门徒,曾任长老之位,在道门人称惊羽真人。看着凤明意爆抱了个人进来,惊羽眼底狐疑:“他是……?”
“他是我弟弟,明玥”凤明意扭头看她:“你可否……帮他看看?”
惊羽没什么其他,干脆的起身走向凤明玥就开始给他检查。
凤明玥双眼紧闭,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脖子上筋脉突显的厉害,就连牙根他也死死的咬着,惊羽给他检查,随后拧眉:“他腰腹伤势裂开,最近不宜再动,内伤似乎也受得不轻”
“这……”凤明意惊讶。
惊羽打断他:“他现在的身体受不住我们道门灵药,只能靠你们凡人的法子来慢慢调养”惊羽说着,又顺手给写了张药方,直接交代门外的士兵去取药煎熬。而后惊羽解开凤明玥的衣衫,腰腹处,那里缠着的布带已经染得通红,惊羽直接将那染血的布带拆了,又给凤明玥的伤口重新处理,这过程中,凤明玥都死咬这唇,哼都不哼一声。
凤明意担忧的一直守在旁边,直到看见惊羽给凤明玥的伤势重新小心地包扎好了,这才急忙追问:“明玥他……”
“他睡着了”惊羽拉过一旁的狐裘给凤明玥轻轻盖上:“一会醒了再让他喝药就是了”反正他们也带着军医什么,倒也不怕药材缺乏。
凤明意低低呼了口气,未免打扰到凤明玥休息,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坐下。惊羽也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一歪头,就直接靠在凤明意的肩头上:“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
“嗯……”凤明意抓住惊羽的手:“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六岁那年才被我父亲从外面带回来,我那时候也只见过他几次,他就被我父亲放去了杀手堂”
惊羽呢喃:“难怪他会是这个性子”
凤明意苦笑:“杀手堂那地方,心不狠就活不下来,当年我二弟……”也是折损在里面的。摇头叹息,凤明意又道:“他任性也好,嚣张也好,不敬我这个大哥也好,也是我唯一的亲弟了,就当宠他,又有何不可的”
惊羽拧眉,盯着一旁躺在地上的凤明玥看了许久道:“我刚才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之前受过重创,不知道他是得罪了什么人,会这么想要他的命?”
凤明意叹:“想要明玥性命的人多了去,他有时常任性,难免会吃亏,也幸好这次遇上了他,指不定带着这样的伤势,只怕……”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才怪!
不借着身上的伤势,凤明玥贸然接近他们,别说要救人了,恐怕他有点什么动作都会引人怀疑,更别说凤明意身边还有道宗的人,只是……让凤明玥意外的是这个道宗之人,居然会是个女人,而且听来似乎跟凤明意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