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们去了警察局,麦克唐纳与怀特·梅森警官正在整理那些电报和信件。
福尔摩斯高兴地问:“找到那个骑自行车人的线索了吗?有什么好消息吗?”
麦克唐纳说:“看吧!这都是关于他的报告,看看,各个地方的都有,这家伙显然被人盯上了。”
福尔摩斯说:“麦克唐纳先生,怀特·梅森先生,你们是否能接受我们一点意见呢?我曾经告诉过你们,我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说出我的推断的,但我实在不想让你们的功夫白费。所以我要阻止你们,还是放弃你们现在所干的事情吧。”
两位警官互相看了看,不知福尔摩斯在说什么。
麦克唐纳大声地说:“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你们的方法不对头,这样做只是徒劳。”
“骑自行车的人,这总是真实存在的吧!他藏起来了,又为什么不逮他呢?”
“的确是这样的,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一定会抓住他的,但去那么多地方调查,难免有些盲目。我相信我们能找到破案捷径。”
麦克唐纳说:“福尔摩斯先生,你是否隐瞒了一些事情?”
“麦克唐纳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等事情成功后会告诉你们的。我去伦敦后,你们在这里收拾残局,我能说的只是,这案件很特殊。”
“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是变幻莫测,昨天你还让我们继续干,今天又变成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本案的看法截然不同了呢?”
“好,既然你们问,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们。昨晚我在庄园呆了几个小时。”
“那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福尔摩斯掏出一个小册子说:“麦克唐纳先生,你读了这本小册子,便能感受到那古老庄园的特有气息,看看这一段:詹姆士一世登基后五年,在一片废墟中建起了伯尔斯通庄园,它是现存的詹姆士一世最有代表性的建筑。护城河更具有代表性……”
“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我还是不念的好,否则,你该生气了。不过一些重要的情况,我再说给你听听。‘1664年一个会议党上校得到了这个地方,英国战乱,查理一世曾在这里躲过,乔治二世也来过这儿。’”
“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不过是些过去的事。”
“这些是过去的事了,不过我们仍应该把眼光放得远一点,事物之间都是互相联系的,一些知识的运用并不是立刻见效,在经验上我要比你们丰富,请相信我不是在夸耀自己。”
麦克唐纳说:“也许你是有自己的道理,可是你做起事来也未免太拐弯抹角了。”
“那么,我就把这事搁在一边,再来分析这个案子。我已经去过庄园了,也已经见到了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那女人精神特别饱满,吃起饭来很有胃口。我找到了艾默斯,他同意我在书房呆些时候,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什么!你与尸体在一起?”我突然喊了出来。
“那倒不是,房间已被收拾了。我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很快便找到了感觉。”
“你在那里做了些什么?”
“不要这样吃惊,我终于发现了那只失踪了的哑铃。”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事情快要揭晓了,就差一步,只要让我进一步做下去,就一定可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们了。”
麦克唐纳说:“那好,现在就按你说的去办吧,不过,你为什么让我们放弃那条线索呢?”
“这很简单,你们走了弯路。”
“可那个人有很大的嫌疑呀!”
“是这样的。但追那个骑车的人是没有用的,那只是白费功夫。”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到底该干些什么呢?”
“如果你们愿意,我就详细地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
“好,我不得不说你的做法有点古怪,但我又总感觉你是对的,所以我们就听你的好了。”
“怀特·梅森先生,你怎样看?”
怀特·梅森简直被搞晕了,他已经跟不上福尔摩斯的思路了。
他过了半天才回答:“我没什么意见。”
福尔摩斯说:“很好!你们现在可以去轻松轻松了。我听说伯尔斯通那一带风景特别好,你们顺便……”
麦克唐纳生气地说:“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要拿我们开心好不好?”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不过务必在黄昏前到这里来见我。”
“这还像句话。”
“记住就好了,至于你们干什么,我管不着,还有,请你写个纸条给巴克。”
“好的。”
“我说,你写?”
“行。”
“尊敬的巴克先生,我们认为有必要排干护城河的水,那样也许会……”
麦克唐纳说:“我已查过了,这是不可能的。”
“你写就是了。”
“还写什么?”
“那样也许会发现与案件有关的一些情况或东西,我们已准备好了,明天一些工人就会引走河水……”
“福尔摩斯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写好了。”
“引走河水,所以我们先通知你一声。”
“请写上名字,在四点左右让人送过去。到时候,我们在此见面,我可以告诉你,不用再调查了。”
将近黄昏时分,我们又见面了,福尔摩斯特别兴奋,两个侦探带着满脸的怨气。
福尔摩斯说:“诸位,请和我一起去做一个调查,你们一定会对我的结论给予肯定的评价的。你们多穿点衣服,晚上气温比较低,估计时间会长一点,我们现在就动身,傍晚赶到那里,现在就走吧!”
我们沿花园的围栏步行了一段距离,由开口进入花园。天色比较昏暗,我们进入树丛的一个位置,这里几乎与吊桥和正门正对着,吊桥还没有吊起来。
麦克唐纳说:“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福尔摩斯说:“不要说话,安静!”
“那我们不知道这究竟是干什么?”
福尔摩斯说:“华生老说我是个天才演员,麦克唐纳先生,请你不要打扰我好吗?生活应该是五彩缤纷,难道你们愿意看一些情节单调的戏剧吗?要想做一个好侦探就得敢去大胆地设想。当你的设想被一一证明,你就可以享受成功的喜悦了。如果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等着瞧吧!一会儿会让你们大饱眼福的。”
一个人从窗户里探出大半个身子。麦克唐纳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但愿等待我们的不是冰雹,或一场大雨。”
“时间不会太长吧?”他忍不住又问。
福尔摩斯说:“作为一名侦探,就不应该有正常的生活规律,而应与罪犯同时行动,快,快看这儿!”
他让我们看书房,书房里有一个人,正在里边不断地走来走去。书房和我们正对着,一会儿,窗子被打开了,一个人从窗户里探出大半个身子。他先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看是否有人,接着便俯下身子,“哗哗”的搅水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慢慢地他从河里打捞出一点儿东西,他将东西拿进屋里,再也没见出来。
福尔摩斯大声说:“快,快来!”
福尔摩斯走在最前面,我们都跟在他后面,只见他快速地拉了门铃。艾默斯打开了门,有些惊讶,我们一下子都闯进屋,刚才那个人就立在屋中。
这个人就是巴克,他看着我们,生气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福尔摩斯眼睛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屋内,他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大包就搁在写字台下面,于是快速奔到那个大包前。
“巴克先生,我正要找这个,因为它里面有一个我要找的哑铃,这是你刚才捞上来的吧?”
巴克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被我放在水里的。”
“是你?”
“更准确地说,是我再一次把它放进水里的。麦克唐纳先生,是你走错了方向,我一直比较留意这个丢失的哑铃。你们想想,一个位于河上的房间,而一个比较沉重的东西又恰恰在这个时候不在了,那一定是用它来把别的东西一起沉到水里,为此,我昨晚和艾默斯用华生的大雨伞柄把这个东西弄出来了,但之后又放了进去。”
“不过,我要弄清是谁放的这个包,我们说要排尽河水,那么放包的人一定要转移他的东西,现在大家都清楚了。那我们先听听巴克先生怎么说。”
福尔摩斯随即把那包解开,取出一只哑铃和一双漂亮的长统靴,里面还有一捆衣服,一件黄短大衣,一身灰呢衣服,一双袜子与一套内衣。
道格拉斯夫人马上向前拥抱住这个人。福尔摩斯先生说:“这件黄大衣大家应该清楚吧!”
他把灯拿过去,说:“这大衣上有许多兜,应该说装下那支枪是不成问题的。衣领上的商标写着‘美国维尔米萨镇服饰店’。据我所知,维尔米萨镇是美国的一个有名煤矿产区,比较繁华。巴克先生,你说起道格拉斯前妻时,不是也提到过什么煤产区吗?而维尔米萨的缩写便是VV字母,维尔米萨山谷也就是那个恐怖谷,凶手就应该来自那里,巴克先生,该你说说了。”
巴克先生的脸像阴晴不定的天气一样,交错变换着各种表情,让人无法捉摸。终于,他无奈地说:“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你还是继续讲下去吧!”
“巴克先生,还是你自己讲体面一些。”
“我只能说一句话,你们让我说出什么秘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说。”
麦克唐纳说:“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只好逮捕你了。”
巴克先生冷冷地说:“随便。”
可以看出,他是一位硬汉,估计不好对付。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了:“巴克,不管怎样,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福尔摩斯说:“道格拉斯夫人,他的确为你们作了很大的贡献,请你们相信我们,要与我们合作。你曾向华生说,有事要告诉我,那时,是我的判断失误,所以没有去找你。现在我的观点改变了,如果你不说,是不是让道格拉斯出来讲一讲呢?”道格拉斯夫人听到这话,惊奇万状,一切自信都消失了。这时,一个幽灵一样的人好像从墙角里走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时,连我和两名侦探都惊呆了。
道格拉斯夫人马上向前拥抱住这个人,巴克先生握住了她的手。
道格拉斯夫人想说什么又没说下去:“我希望你……”
福尔摩斯说:“道格拉斯先生,感觉怎么样?”
这人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双有神的眼睛盯着我们。
后来,他走近我,交给我一个纸卷。
他开始说话了,那声音非常宏亮。“我早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你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但我敢说我刚才交给你朋友的那些材料,你从未看到过,它是我刚刚写好的,这些或许对你很有益处。请你大胆地使用,这里面有关于恐怖谷的事。”
福尔摩斯说:“道格拉斯先生,请你说说刚刚发生的事吧!”
“福尔摩斯先生,不要着急,先让我抽支烟,这两天我可受罪了,两天来一支烟也没抽。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你能体会到这一点。”
福尔摩斯为他点了一支烟,道格拉斯接过来贪婪地吸了一口说:
“福尔摩斯先生,见到你很幸运,在你未看华生手中的材料时,我给你讲一些动听的故事吧!”
这时麦克唐纳才清醒过来,大声说:“你就是道格拉斯,那么那具尸体是谁呢?这真是太奇怪了。还有,现在你又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呢?”
福尔摩斯叹息地说:“麦克唐纳先生,我不是给你看过那个小册子吗?既然这里曾经是查理一世的藏身之地,就一定有很好的藏身处,这还用问吗?”
麦克唐纳愤愤不平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让我们干了些无用的事呢?”
福尔摩斯说:“我并不是一下子就全部清楚的,直到昨天我才搞清楚,而且到了今晚才能验证,所以我才让你们轻松轻松。当我发现河里的那包衣服时,心里基本就清楚了。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死尸根本就不是约翰·道格拉斯先生,而是从汤贝布里奇伍尔斯市来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不可能有其他的结论了,所以我断定道格拉斯一定是藏起来了,他是要等待时机成熟,就会带上夫人逃走的。”
道格拉斯说:“的确是这样的,我不愿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认为这样一走,既可以逃脱法律对我的制裁,又可以摆脱那些恶魔的纠缠。不过,自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亏心事,而且我做过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能再做的。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你们自己去裁决好了。警探先生,我决不会在真理面前退缩的。
“很多事情都写在那个纸卷上了。我在这里只作一下简单的描述,由于一些原因,使我与这些恶魔结下了似海深仇。这些年他们一直追踪我,要取我性命,于是我便没有一个安身之地,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他们的阴影。
“为了不使我妻子为此担惊受怕,我一直没有和她说起这件事,不过难免一点儿都不让她知道。但对于事情的真相,她和你们现在一样,一无所知。案发那天,如果我提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就好了,但事情太紧迫。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亲爱的,你说是吗?”道格拉斯给了妻子一个微笑。
“那天我去汤贝里奇伍尔斯市,碰上了让我最头疼的仇家,他让我受尽了奔波之苦。我想他一定是跟上我了,于是便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想我对付他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没敢出来,确切地说我没出家门,因为我想他一定正埋伏在一个角落里,可能随时都作好了结束我生命的准备。晚上吊桥拉起后,我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再想这件事了。但万没料到他已经进了房间。当我穿着睡衣照我的老习惯进行巡视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我:要出事了。果然,我刚走进书房,就看到了那双长统靴露在窗帘下,当时我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上去抓住了他的枪筒。“我镇定地放好蜡烛,这时他已拿刀向我逼来,我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铁锤进行自卫。当他挥刀向我劈来时,我拿锤击了他一下,刀子落地了,我知道我已经击中他了。后来他很快抽出那支枪,我上去抓住了他的枪筒。这样,我们对峙了一分多钟。那时,我们俩都清楚,谁松手就意味着谁没命。
“枪管一直朝上,不知是怎么回事,扳机被扳动了,火药一齐喷在了对方的脸上,倾刻间,我认出他就是我在汤贝里奇伍尔斯市遇到的那个人,他叫特德·鲍德温,被火枪击中后,他的脸真是惨不忍睹。
“巴克进来时,我还在那儿发呆呢。后来我听到妻子从楼上下来了,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切,我让她上了楼。我和巴克谈了几句,他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这段时间里一个人也没来,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我们三个人知道。
“当我看到鲍德温右臂上的党会标志,我灵机一动,又发现他的身材大致和我相似。
“而现在的他已经面目全非了。我让巴克帮我为他换上我的睡衣,把他的一切东西连同那个哑铃沉入河里,把他准备放在我尸体旁的那张卡片放在他的尸体旁。
“我又把我的戒指给他戴上,但没给他戴我的结婚戒指,是因为这枚戒指已经取不下来了,我脸上当时贴了块儿橡皮膏,后来我为他也贴了一张。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如果我能再多藏几天,就可以和我妻子过安稳的日子了,那些恶魔知道我死了,那么我的一切麻烦都会消失。虽然巴克和我妻子对真相还不太明白,但他们都很支持我。我很清楚别墅中的藏身之处,艾默斯也知道,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藏身之地会和这件事发生关系。我藏进那个密室,其余的事就由马克去做了。
“巴克在窗台上印了血印,一切就都绪了,这才按响了门铃,事情的一切经过就是这样的。看来我不得不接受法律的制裁了。”
福尔摩斯说:“英国的法律是不会让你委屈的,可是我要问你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的,他是怎样进入你屋的,又藏在哪里想暗害你呢?”
“这些我也不清楚。”
福尔摩斯说:“你还不能掉以轻心,或许你的麻烦还多着呢,甚至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策划着。你要继续小心戒备才是。”
亲爱的读者们,故事还没有完全结束。让我们现在就回到二十年前,看一看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吧,将有更多事情让你触目惊心。
在接下来的叙述里,请你们不要认为我是跑了题,等一切的疑难问题被破解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