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你的衣柜里,挂着许多昂贵到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的衣裳,但是,我并不羡慕。因为在我的衣柜里,也挂着一件与众不同的衣服,只不过,它的起步价是:青春两年。
──卷一·题记
天很蓝,抬头望去看不到一片云彩,只有让人稍感刺眼的太阳。但冬日里的太阳如同冰箱里的照明灯,它的作用只是用来照明而已。路两边的山群依然郁郁葱葱,根本没有要凋零的意思。
“快!快!快!后面的跟上!保持队型!都他妈快退伍的老同志了,连个五公里都跑不动啊!啊?等你退伍了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武警?武你大爷!给我快点跑!”
循声望去,一个面容精瘦,个头不高的青年男子正在粗鲁的训斥着。他穿着一身冬季作训服,骑在摩托车上,开在队伍的左前方。他是我们中队的一位二期第七年士官,叫朱卫国,从小习武,参军入伍后曾多次在总队的比武大赛中夺得名次。当兵七年,就已经拿到了三个三等功!不管是第一年的兵还是第二年的,对他都很尊敬,所以他在中队里很有威望。
“哎,我说,这什么……情况?跑全装就……跑全装吧,还……还整个……队列跑!干啥玩意这是!”在我后面的阿三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死死地拽着背包带说道。
阿三,我的同年兵,下连之后就向中队打了报告,然后就被分配到了后勤班,成为了一名饲养员。平时的主要工作也就是养鸡养猪,不用训练。当然这也是个意外,按照中队的传统,如果你想下到后勤班,那你的军事素质至少在中队排在前十,如果军事素质不行,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训练场趴着吧。
不过说句实话,可不要小瞧养猪养鸡这活,一般人还真干不了。首先你得有很高的敬业精神,把这帮家伙当‘爷’一样供着,时时刻刻关心它们是否吃得饱、睡的好。再者有事没事就要往它们窝里跑,看看他们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不舒服,或者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例如它住的地方是不是脏了,如果是,那就立马端着脸盆和刷子给它们打扫干净。或者是天气冷了,那就要立马跑到后山去找一些干草给它们垫在地上,以免他们受冻着凉。又或者是最近菜品单一了,那就要到其他单位转转,看是不是能够找点其他饲料,给它们改善改善伙食。如果发现他们中的一个生病了,哪怕是有异样,那可就得赶紧把它隔离起来,给他弄个‘单间’,单独伺候,可别传染其他‘爷’了。
话又说回来,如此辛苦的付出还是有回报的。记得就在前几年,某支队的一个饲养员要退伍了,就在退伍那天早上上车前中队长接到了通知,说是支队长要来给退伍老兵们送行,于是大家就在中队的院子等了一会。就在等的过程中那位饲养员突然想起来今天猪还没有喂,就独自一人跑到猪圈里去喂猪了,旁边的人也没有注意。支队长来了以后,中队长集合整队报告,但是数来数去就是少一个人,这才发现原来是饲养员不见了,这下可把中队长急坏了,以为饲养员独自溜号了!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毕竟饲养员只是卸了军衔领花,但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回归地方,要是出了事情,中队长还是要担责任的!中队长当机立断,立马吹了紧急集合哨,然后进行人员排查,但战士们都说没有看见饲养员。中队长只好发动所有人员分头去寻找饲养员。
最后还是一名新兵发现他在猪圈里喂猪!这才跑去向队长报告。支队长了解这件事以后很是感动,他认为这名同志虽然已经退伍,脱下了军装,但是依然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依然为中队的工作建设而付出,这样的好同志一定要奖励!所以,那位幸运的饲养员最后捧着一枚三等功的勋章荣归故里。
虽然这样的好事还没轮到阿三身上。
“怎么的?莫不是你还想散开跑?就你那体能,我甩你十万八千里!”我笑道,
自从阿三当上饲养员以后,就几乎没有参加过训练,所以要是和阿三比体能,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切!还……十万八千里!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你会飞啊!”阿三边喘气边说道,
“哟,小伙子你不服啊!不服气给朱班打报告啊,”我笑道:“咱两个飚一下呀!”
“一边去!少扯没用的!”阿三立马转移话题:“哎,别说……你这家伙……新兵连的时候……就他妈‘一坨屎’……还不如我,现在……练的挺猛啊。”
“是啊,像我这种‘一坨屎’的都能练的这么猛,你是不是还不如‘一坨屎’啊!”说道最后的‘一坨屎’三个字,我特地加重了语气。反正挤兑阿三,也不是第一次了!
“哟,说你胖你就喘啊,”阿三说道:“不过这种精神还是要的,小伙子,好好干,争取年底提个干!”
“我提你妹哟,快点跑吧你,”我笑道:“你一个快退伍的老同志跑在队列的队尾,都被人家新同志甩的远远的,你好意思嘛你!”
今天是十一月十八日,还有七天,我就要退伍了。
“谁啊!队列里讲话!打报告不知道啊!”摩托车上的朱班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讲话声,喊道:“都老同志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老同志了不起啊!我看你们这帮老甲鱼又是欠收拾了!”
说着,朱班将摩托停了下来,对着队伍下令道:
“踏步!呀二一!呀二一!呀二一!……立定!哼,队列跑步还讲话,你们是过得太舒服了吗?恩?还有力气讲话,说明全副武装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接下来,我们转换科目。全体都有!”
听到全体都有,所有人都挺胸立正。
“前方五百米,蛙跳前进!开始!”
几乎所有的战友都看向了我和阿三!
“怪我咯?朱班这人本来就是阴晴不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阿三嘟囔道,
其实蛙跳五百米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即使在平时的训练中,这样的强度也只能算是开胃菜。但对于快退伍的老兵而言,则多少还是有些抵触心理的。不是完不成,而是不想完成。所以老兵都是跳几步,走几步,心不在焉的糊弄着,五百米很快就过去了。
“那谁啊!给老子蹲下去!屁股抬那么高干什么?要下蛋啊!”朱班对着一个队列尾部的新兵呵斥道,
其实刚才队伍从营区里带出来的时候,新兵老兵一起跑还是满整齐的,但是现在一蛙跳,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就变得很乱了。快退伍的老兵走走跳跳一直在前面,甚至有的最后几十米直接走到终点,朱班也不说什么。但是新兵就不敢了,他们都是一步一步,老老实实的跳过去,当然了,总有那么几个另类的喜欢彰显个性。
被朱班呵斥的那个新兵叫洪立刚,江西人,当兵前在汽修厂做学徒。
“人家老兵快退伍了,你他妈也快退伍了吗?人家混,你也混!就你那破军事素质也好意思混?整天牛逼哄哄的,我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东西?”朱班骂道,但那个新兵却一边蛙跳,一边笑嘻嘻的望着着朱班,
“嘿哟!你笑什么!笑你妹啊!再笑!再笑牙给你打掉!”说着朱班就要将摩托掉头,吓得那个新兵立马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