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铁血铸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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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岁月蹉跎(三)

杨柳云正翻看业务书籍,双手背在身后的邹富贵进来了:“杨医生,你好!”

“我不是说过中午刘主任不会来吗?”柳云大惑不解站起身问道:“你,你有啥事?”

“除了刘主任,我就不能来看看其他同志或你?”邹富贵一本正经说着,从背后把右手向她伸出:“先把这个拿着,我再说事。”

方方正正的小包,钻进鼻子直透肺腑的香甜所代表的含意,令柳云绯红了脸往后退着,摇摆双手局促不安地说:“不!不!不!我不能接受你的糖果,请拿回去吧!”

“你知道这是糖果?”邹富贵奇怪地看着柳云走近她:“为啥不能接受它?难道有毒或认为这是糖衣炮弹?”

“我不是这意思。”柳云脸更红了:“我是说无功不受禄,没有接受的理由。”

“理由?都是革命同志,相互关心就是理由,我自愿送给你就是最大的理由!”见柳云执意不愿接受,邹富贵急了,迈上两步把她逼到不能再退的墙边,眼睛死盯着她丰满、起伏的胸部,唾沫几乎溅到她脸上:“请一定收下。否则我就不走了!”

已无退路的柳云,在躲避他令人窒息的口臭时,担心那手会触到身体,双手护在胸前跺脚嚷道:“你干啥呀?没见过这样逼人收礼的!往后退,让开我!”

见柳云脸色大变并提高了声音,邹富贵猛然醒悟:这是在医院外科值班室而非郊野,周边房间住着的伤病人中难免有军地领导,动静闹大了会惹麻烦。

他赶紧退后两步,垂下一直伸出的右手,放低声音努力做出诚恳的表情:“杨医生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不过就是想送包糖给你,没其他意思!”

见邹富贵退后了,柳云松了一大口气,用手指着办公桌说:“既然你诚心要送,不收也太不给你面子。谢谢了!请把糖放在桌子上吧。”

“好!好!好!我放在桌子上。”柳云的态度令邹富贵大为高兴,赶紧把糖放在桌上,搓着双手语无伦次地说:“这,我想,我想你以后需要啥就告诉我,我直接给你送来,任何东西都行。”

“任何东西,都行!”柳云重复着他的话,指着门口说:“马上就要上班了,刘主任和同事们都要来了,你请坐下等他们好吗?”

“不用,不用了!科里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回头再找刘主任。你忙我就不打扰了。”邹富贵满脸笑容、点头哈腰退出门走了。

柳云一屁股坐回椅子,用手捂着心口:“我的天!也不知这类活宝怎么混进革命队伍中来的!”

喜滋滋一路哼着小曲的邹科长,眉飞色舞地回到保卫科,眯缝双眼将两腿放在办公桌上,正憧憬无限美好的未来,电话铃声响了。

领导一般不会在这时来电话。他随手抓起听筒漫不经心地问道:“喂!什么事呀?”

“什么事?哈哈哈!我说你这出名的吝啬鬼,梦还没醒咋的?居然亲自送了一包糖到值班室给我?莫非谁家姑娘倒血霉被你缠上了要办喜事?”电话中传来的是外科刘主任的大嗓门。

“啥?你说我送一包糖给你?”沉浸于喜悦中的邹富贵还未反应过来:“我凭啥送糖给你这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哈哈!如果没有我这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你早成孤魂野鬼了!哦,我明白了。看来你还算回事,知道送糖来感谢救了你小命的恩人!好!我收下,让全科室同志一块享用了。”

什么?柳云竟把那包糖转送给刘主任了?邹富贵放下电话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这杨柳云没听明白还是故意把水搅黄?为啥要这样做?

管她有意或无意!这包糖权当感谢当年刘主任做手术的救命之恩!阿Q似的自我安慰着,邹富贵从上衣口袋掏出小镜子,仔细端详尊容后摇晃着头,吹着不伦不类的口哨,朝门外走去。

转眼半月后的周六到了,邹富贵饭后在室内转来转去了好一阵,仔细分析了送糖的事,暗自在心里嘀咕:万一杨医生不爱吃糖,或为了巴结刘主任,想转送却担心被拒,就灵机一动说是他送的。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至少,她用他送的东西转送领导了。

改送她美国罐头?这东西可是好得不能再好!和着新鲜蔬菜煮熟再加点葱花,哇!别说吃,就闻着那味,不流口水才怪!

对头!就送给她两个美国罐头,把一直不舍得吃的宝贝送给她,那她还不高兴得跳起来!想到这里,他自己高兴得跳了起来,从床下木箱里翻出罐头,手舞足蹈往门外走去。

照例先到办公室电话侦察一番,核实了听电话的确系柳云本人,邹富贵用报纸把罐头包好,出门直奔住院部而去。

炎热的中午,所有病房门都虚掩着,除了此起彼落的鼾声、树上的蝉声,没有一丝声响。值班室外间办公桌旁,柳云依然坐在椅子上看书,屋里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和翻书声。

邹富贵蹑手蹑脚走进门,正欲返手把门关上,本专心致志看书的柳云突然站起身,沉声喝道:“鬼鬼祟祟干啥?”

里面休息室传来迷迷糊糊的女声:“柳云你喊我?有啥事吗?”邹富贵听出是另一个医生张娴静的声音,知道这位女士不好惹,赶紧把手指竖在嘴边,朝柳云摇摇头轻声说:“杨医生,小声点,不要吵扰了病人。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柳云坐下身瞟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哦!是邹大科长,又来找刘主任吗?今天又不该他值班,你下午再来吧!”

邹富贵递过罐头:“这个玩意放在箱子里好久了,再不吃就坏了。请给个面子,帮我解决一下困难……”

柳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娴静已从里间出来,从邹富贵手中一把夺过纸包掂了掂,笑道:“好像是美国肉罐头,邹科长宅心仁厚,体谅奋战在救死扶伤一线的女同志辛苦,代表领导送来关怀。我和柳云代表外科全体女同胞表示深深谢意!”说着,一把拉过柳云,向她使个眼色,同时弯腰朝邹富贵致礼!

张娴静老公参加过长征,从野战军师职干部调任地委副书记,她本人也有近十年军龄,资历、级别都比邹富贵高,当初调来地方工作时,本安排她担任一定职务,可她坚决不愿当领导,最后,只好委屈她当了享受副团待遇的医生。

邹富贵不敢得罪这个并不娴静的女同志,不仅因为她老公是地委领导,更因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任何人敢于欺上凌下或摆官架子,被她知道了,绝对闹得事主认错服输。

“没事,没事。关心女同胞是每个男同志应尽的职责。你们确实太辛苦了!表示心意是应该的。”邹富贵反应够快,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以立正姿势恭维有加地说。

“再次表示感谢!”张娴静抬头望眼墙上的挂钟,面无表情地说:“邹科长如果没其他事,我们要忙工作就不送你了!欢迎有空常来送关怀、作指示。”

“那好!你们忙,我也要回科里处理事情了。”邹富贵刚走出外科值班室,就听里面爆发出张娴静爽朗的笑声:“哈哈!这个活宝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居然想打我们院花的主意!”

这个姓张的臭女人,欺人太甚!有朝一日落到我手里了,非得让你在地上爬着求饶!

后来,邹富贵又去送过几次关怀,却一次比一次更令他沮丧,有时张娴静陪着柳云,根本不敢靠近;有时张娴静虽不在,柳云却板着脸根本不理他。哪怕他声音稍微大点或靠近了点,她都会大声呵斥,叫他退后。

她为何要拒绝?邹富贵想了很久也不明个中究竟,对柳云的相思却日益加剧。而杨柳云对欧阳剑的思念,一天胜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