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站在高处,风就越大,我独自立在悬崖边上,任呼呼吹刮的风吹打着身体。一块小石头从崖上滚落下去,瞬间就被云雾吞没了,这是它的宿命吗?
“石头,”燕飞儿刚刚赶到,立刻翻身下马,毫不犹豫的冲到悬崖边上,半只脚已经露出悬崖,大声喊道:“你要是敢跳下去,我也不活了。”
“我不会跳的,你走吧!”我看着远方,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的落下,谁也阻止不了,这也是一种宿命。
“走?你还要赶我走吗?”燕飞儿眼泪簌簌流下来,道:“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吗?”
“曾经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动心了,可是,我的铃铛始终没有响过,这表明了我的心是平静的。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你。”我始终看着远方,没有看燕飞儿一眼。
“你宁愿相信一串破铃铛,也不愿面对自己的心吗?”燕飞儿激动的喊出声来。
“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淡淡答道。
“好,我走。”燕飞儿一下子泄了气,一步一步向黑子走去,泪水啪嗒啪嗒打在岩石上,草叶上。
突然,燕飞儿想起什么似的,抛来一块带血的方巾,道:“这是李婶临终前让我给你的。”
我将方巾接在手里时,燕飞儿依然徘徊回顾着,可能是出于对我的担心,久久不肯上马离开。
我拆开方巾上密密匝匝的针线,缓缓打开方巾,一行字跃入眼睛:
小跖:
当你见到这些字时,我已经不在了。泰山有此大劫,我一个瞎老婆子,自觉命不久矣,才托后生代我写了这么一封信。
小跖啊!在泰山的日子里,你视老婆子为亲娘,多加照顾,送粮送水,聊天解闷,老婆子知足了。李婶儿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不过你今日回山,带回燕姑娘这个媳妇儿,李婶最后的心愿也了了。李婶帮你把过关了,燕姑娘是个好姑娘啊!你呀,一回来就忙着打仗,也没跟人家燕姑娘有个像样的婚礼。唉!李婶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这几天你总是忙着打仗,对人家燕姑娘爱搭不理的,总是念叨什么大义小节,要李婶说,打仗结婚,件件都是大事,我们老辈人看重的,不就是后辈人嘛!李婶知道你心心念念一个叫玲玲的姑娘,可人家不也嫁人了吗?燕姑娘孤身出来,陪你赴这艰险重重之地,这份心不易啊!你可不要肆意胡来,辜负了燕姑娘。
还有,李婶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还记得刚上泰山那会儿,李婶经常要你摘掉腰上的铃铛,你什么都听李婶的,只有这一桩事,你死活不肯。虽说你狂奔之下铃声不响,可谁能保证没有一个万一呢?你常在江湖,干的全是性命攸关的事,万一铃铛在不该响的时候响起来,岂不白白搭了一条性命。你不怕,可李婶怕啊!李婶就趁你睡觉的时候,用蜡油封了你的铃铛。
小跖啊!李婶已经把做酱猪肝的方法教给燕姑娘,李婶做不动了。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替我写字的小田说字布不够了,那就不多写了,该说的李婶都说了。
李婶口述,田文代笔
我的双手颤抖着捧着方巾,泪水早已湿透衣衫。
突然,我大叫一声,一把扯下腰间的铃铛,猛力抛下悬崖,大声喊着:“哈哈哈哈哈,铃铛不响,铃铛不响,铃铛不响,哈哈哈哈哈~”
燕飞儿此时尚在徘徊,见我扔掉铃铛发起狂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又听到我一直喊着铃铛不响,便匆匆摘下黑子身上的铃铛来,说:“这些铃铛能响,我给你带上,给你带上,你莫要发狂。”
我一把抓住燕飞儿拿着铃铛的手,将她拽到胸前,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轻轻对她说:“我不要你的铃铛。”
“那你要什么?”燕飞儿轻轻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燕飞儿居然穿了一身女装,也第一次注意到换作女儿装的燕飞儿,是如此的美丽娇羞。
我另一只手轻轻将燕飞儿的脸抬起来,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我要你。”
一串铃铛落在地上,发出清新灵动的脆响。远方的地平线上,夕阳在白色的云朵间划出一道灿烂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