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王林
性别:男
年龄:32岁
职业:某公司的高级主管
我和王林认识的过程非常富有戏剧性。他是一家公司的高级主管,却很喜欢玩儿一些数码、电子产品。在一个地方性论坛中,我因为想交换闲置的电子产品而跟他联系,他之前一再提醒我交易的方式、支付宝要慎重使用,以免我或者他之中的其中任何一方人财两空。
当我们交易完成后,我在msn上问了他关于机器的使用问题,他告诉我之前他使用的时候下载了不少软件,等我有空的时候一起打包发给我,作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只通过网络联系的买卖双方——况且他并不是专业卖家,能这么为对方着想让我非常欣赏。有时候我会问他一些关于机器的使用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了我的职业,并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上、生活上的困扰都可以跟你说说?”有一天他这样问我。
“是啊。”我回应他。
不过我猜不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困扰要向我诉说。正值事业上升的年纪、职业也非常稳定,由于职业所形成的细心谨慎会让他在生活中对待另一半也同样如此。
我没有追问,而他那边也没了回应。我猜想,或许是因为他有所顾虑吧。
如果想说,他肯定会选择一个身心放松的时机跟别人讲述的。
大约过了半个月后,他给我发了条短信,约我在一家新开的港式餐厅见面。
先是为这期间的忙碌而道歉,后来便试探性的问我:“如果不介意的话,那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我可能思绪有些混乱。”即将要开口,他却紧张起来。
“没关系,我在听故事,听完还有回味的时候。”
当年我就是一个偏远地区的男孩儿,大老远来到上海读书。书虽然读得不错,但直到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很多单位的人对我们这些没有本地户口的求职者还是存在着偏见。这些偏见就像是那种看不清的毒药一样,悄悄、隐秘地在很多人身上蔓延着。我渐渐变得不自信,也渐渐变得怨天尤人。
直到遇见了雅萍。雅萍的爽朗和直率给我灰暗的青春里增添了许许多多的快乐。这种快乐是重要的,甚至,对于我来说,这些如阳光灿烂般的一颦一笑,像极了给予病入膏肓者的灵丹妙药。我们很快就相爱了。我以前也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雅萍笑笑不说话。我开玩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跟我藏着掖着啊,好歹好好夸夸我吧?”雅萍说:“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老实,不花心。”对雅萍之前的几个男朋友,我多多少少是听说过一些故事的。所以,当雅萍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大概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了。她在感情上吃了太多的苦,这些酸楚其实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承受的。所以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只要以后能和雅萍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勾三搭四、用情不专的禽兽事情。
可是……我直接讲讲我们之间出问题的几件事情吧。
去年夏天,我的助理辞职了,之前我们合作得很愉快,我很欣赏这个小伙子,但是毕竟他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能强硬留他。公司新招来一个助理,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其实这让我挺难堪的,我不太会跟女孩打交道,本来我应该是她领导,但是反而我跟她说起话来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怕伤到她了,外地来的小姑娘,又是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无依无靠的,肯定特别脆弱,她一开始也挺笨的,我也只能一点一点教她,那段时间费了不少心,觉得工作上挺累的。回家以后吃饭的时候我就跟雅萍说了这些工作上的不顺心,因为我是觉得家庭就是人心灵休息的地方,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回到家,跟家里人说说,能有个安慰。
我跟雅萍说我挺想念以前那个小伙子,他能帮我打理好所有事情,甚至好多事情我都不用说,他就提前帮我准备好了。没想到雅萍说,哟,别掩饰了,来了个小姑娘,还是二十出头的,你肯定心里都美到天上去了,她就算不笨,你都巴不得她笨,能多说几句话,人家不是无依无靠么,你就是想给人家点依靠么。她说这话,我虽然不高兴她这么说我,但是我那时候觉得她是故意在装成吃醋的样子,虽然我没有过爱情经验,但是不瞒你说,我看了好多爱情指导那种东西,我知道女人会想一些小办法让你去哄她高兴。所以我就哄雅萍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都跟你结婚了。好吧,确实,我嘴笨,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雅萍说:“我太了解男人了,都一样,结婚有什么用,外面情人七八个的都有。”然后她把碗筷一扔,臭着脸就回卧室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以前她也从来没这样过啊,在那之前我们俩从来没吵过架,这也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女的吵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如果去解释吧,但是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而且我嘴又笨,不解释的话,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似的,最终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晚上我们俩一晚上没说话。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我还为这种状况焦头烂额,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回到家后雅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跟往常一样,做饭吃饭,跟我聊天,就好像没发生昨天的事情一样,我也不想自找麻烦,也没有提那个事情,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相安无事,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但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做非常可怕的事情。
半个月后一天,我刚到公司,就看见助理站在我办公桌旁边,看见我来了,她特别小声音跟我说要跟我说两句话。我很纳闷,就跟着她到走廊没人的地方,她说:“能不能让嫂子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真的没有……”我一头雾水的,然后听她解释才知道,原来这半个月,雅萍隔三差五给助理打电话,一开始对助理说我们俩感情不好,小姑娘也没多想,就安慰她,但到后来,雅萍就开始询问助理跟我的关系,还逼着助理承认我们俩有关系。难怪那几天助理请了几次假,来公司了也有意避开我,以前见到我都主动打招呼,那几天就算从旁边过去,她都是低着头,我之前也没当回事,这下才明白过来。我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人,这样的事情,我都觉得我没脸面对助理了。
我也不知道雅萍是从哪弄到助理电话的,可能是翻我的手机了。那天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回到家,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心里烦躁得不行。一直耗到雅萍下班回来,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说,我不就是打了几个电话吗,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怕我问吗?我说,你都已经逼她说了。她说,这种事情当然守口如瓶了,哪能不多问几句,我这是在乎你,我在乎你我还有错了?我哑口无言,最后把错又都算我头上了,我这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爱情不只有幸福,还有可怕的东西。
又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雅萍跟我说,她和助理见面了,我心里一沉,我不知道雅萍又对小姑娘说什么了,但是雅萍立刻靠到我身边说,老公,我再也不会问啦,我相信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脑子里面还是蒙的,但是看到她这样,就觉得这事过去了,过去就好了。可是,第二天我到了公司后,助理走过来,眼睛肿着,还有黑眼圈,跟我说辞职,我问她怎么了,她让我不要问了,当月工资不要了,想赶快走,她背着包,桌上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没等我说话就跑了出去,我怕她出什么事,就跟出去了,她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大概是给家里打的,我就听见她说了句“妈,我想回家,不想在上海呆着了”,然后就哭了起来。她回头看见我跟在后面,就跑了出去,到了门口打了个车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音信,我打她手机始终是关机。我觉得非常蹊跷,回家后跟雅萍说了这个事情,雅萍歪着嘴笑了一下,我就明白了,肯定是她和助理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我发火了,我说:“是你把她逼走的吧?”雅萍说:“你急什么啊,小姑娘走了你就这么急,当初小伙子走的时候,你也就遗憾几句,小姑娘走了你就这么依依不舍了?”我看着雅萍,我一下子觉得她变了,变得特别恐怖,不再是那个温柔的人,她变得像个巫婆一样,肚子里面都是阴谋诡计,从那天开始我对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这个女人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这件事情就像一个导火索,把雅萍可怕的内心全都暴露出来了。从那之后,她就像已经将秘密公之于众,就无所谓继续破罐破摔了似的,她翻我的手机,翻我的包,如果看见有女同事和我的通话纪录或者短信,就不停问我这个女同事的情况,我没有任何隐瞒她的事情,她翻也翻不出来什么,对于这个行为本身,我没有一点抵抗,我唯一看不惯的就是她的态度,她一条一条看我的短信,仔仔细细翻我的包,一张小纸条也要认真打开看看,在做这些的同时,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这种表情让我很不爽。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是害怕我出轨,那应该是担心的样子,可是她就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翘着二郎腿一个劲儿晃,我很烦,她完全变了个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在跟谁在一起。
有一次年底公司聚餐,老总为了热闹,让大家把家属都带上,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她见见我的同事,了解一下我的公司里的口碑。那次聚餐一开始的气氛挺好的,整个公司三十多个人定了个大包间,公司上层也都来了,大家也是有的没的说着些客套话,我们是四个部门,分坐了四桌,我是我们部门的头儿,所以一桌的人都给我敬酒,说点好话,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也没必要往心里去。我们部门的一个小姑娘带着男朋友来的,她给我敬了杯酒,说感谢我一年对她的照顾,雅萍立马抓住不放了,说看来我老公挺照顾你的啊。小姑娘一下子脸上就很尴尬的表情了,打圆场说:“王老师很敬业,工作能力很强,我们所有人都把他当榜样。”雅萍说,你这么欣赏他,肯定很喜欢他吧?我赶紧拉雅萍的胳膊,小声对她说:“人家男朋友在这里呢,你别瞎说话。”雅萍不理我,继续说:“你就是某某吧,我看过你给我老公发的短信,还挺多的,都有男朋友了,还总给别的男人发短信,你太不自重了吧。”小姑娘脸都红了,她男朋友一直没言语,但这次大概是忍不住开口了,他说:“我女朋友发的短信,我都知道,我也跟她说让她跟王老师好好学习,他们都是谈工作的事情。”雅萍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公司这么复杂的地方,你们小孩还什么都不懂,你能说你有多了解她?”小姑娘捂着脸哭了,她男朋友把她拉起来说:“咱不在这公司受委屈!”然后拉着小姑娘走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阻止雅萍,当发现整个包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我的时候,我真的想瞬间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那次我们又吵了一次,这已经是第二个同事被她逼走了,我真是觉得自己在作孽,我在把公司搅得天翻地覆,没错,公司里面的人不会说雅萍怎么样,他们只会对我指指点点,我这么多年规规矩矩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和形象,才能得到同事的信任,还有领导的提拔,难道就要因为自己的老婆,我苦心经营的事业就要一败涂地?但是雅萍根本不明白,她觉得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些女孩就应该理直气壮才对。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这么不懂事,这么泼妇,这么不知道尊重自己和别人。我跟她说:“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呢。”
我竟然说出这么狠的话,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婚姻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