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沉思录(大全集)
3075300000065

第65章 沉思录Ⅲ·卷七(3)

要想达到我们所说的适宜,我们每个人就应该牢牢地抓住自身特殊的个性,只要这种个性是善良的。我们应该在顺应一般规律的基础上发展自身特殊的禀赋,从事与我们自身相适宜的职业。而选择与我们个性不相称的职业可能会最终一事无成,因为违背一个人禀赋的事情都是不适宜的。由此就可以看出上面我们所讲到的适宜的本质。

所谓适宜,其实就是在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当中始终都保持不变的那种精神品质。而且我们要想保持这种适宜的持续性,就不能通过模仿他人的个性来减弱自我的个性。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我们讲自己国家的语言时混入了别国的单词或句子,那就只会让我们的语言显得不伦不类,奇怪至极。这样的道理当然也适用于人的各种行为乃至生命。而且,性格的差异有时候是可以决定事物的发展方向的。拿自杀来讲,这种行为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是责任,而对于另一个人也许就是罪恶了。例如,加图在面对恺撒时不愿意卑躬屈膝,看他的脸色行事,因为加图性格刚毅,假如一个君王可以将他的信念转移,那他不如一死了之。然而同样的情况对于一些非洲人来讲,性质就不同了,因为他们选择自杀则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软弱,而且对生活的态度也不认真。再如,尤利西斯曾经忍受了无数的耻辱,他服侍过女人,对人低三下四,而且为了实现自己最终的理想,甚至在回到家后还要承受仆人的污蔑。如果要埃阿斯承受同样的耻辱,那恐怕他早就自杀了。

所以,保持自己独特的个性以及抵制他人的性格特征侵入自己,这是每个人都应尽的责任。一个人的个性越是鲜明,就越是与他自身相适宜。因此,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个性才能以及优缺点,而且要做的比演员更加踏实,更加清晰。因为演员只会选择最能展现自身才艺的剧本,而不是选择最适合的。例如音色好的演员会选择关于墨多斯的剧本,而形体伶俐的演员则会选择关于莫拉尼伯的剧本。而且我记得路皮利乌斯会常常选择安提俄伯题材的剧本,伊索普斯却很少选择关于埃阿斯的剧本。可见,演员们在剧本的选择上是慎重仔细的。在舞台上的演员都知道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剧本,那么我们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也应该选择适合自身发展的个性特质。

虽然我们讲应该选择与自身相适宜的职业,但是如果我们迫不得已地做了与自己性格特质不相符的职业,我们也应该努力地将它做好,因为我们需要尽量减少自己所犯的错误,即便这样的工作不是最适宜的。所以说,我们可以通过对自身缺点的改正来弥补自然没有赐予我们的完美。

人的本性不仅包括上面我们所讲到的一般本性和特殊本性,还有另外两种,即第三种由外界环境或是机缘决定的本性,和第四种经过自身考虑后所选择的本性。例如权力、军令、官位、财富等,它们都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或许会降临到某些人的头上,这就是我们所讲的第三种本性;而我们的生活中之所以有人喜好哲学,有人喜好法律,有人善于辩论,还有不同的人研究不同的美德类型,就是由于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第四种本性的原因,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喜好,按自我的方式设计未来。

而且人们的选择往往都与其祖辈的选择有趋同之势。比如说,普布里乌斯·穆丘斯是研习法律的,他的儿子也是继承了他这一职业;再如,保卢斯的儿子阿菲瑞嘉努斯就是跟随了他父亲的志向才去参军的。但是他们都不是单纯地继承了父辈的志向,他们自身也是才华禀赋,并且在这一领域中做出了超越前人的成就。阿菲瑞嘉努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在军政上才华横溢,功成名就,但是在演讲术上也不逊色。还有提摩图斯也是军事上的一块好材料,他除了具有同他父亲一样的才能以外,在学习与智慧上也享有着不错的美名。跟这些人不一样,一些出身贫寒的人往往没有继承父业,也正是由于他们卑微的出生,才促使他们能够更加勤勉地做出一番伟大的成就。

在讨论有关适宜的内在本质时,我们应该理清楚哪些问题是最为重要的,例如我们想做什么人和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以及我们想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等等。最后的这个问题其实对我们来讲是最为困难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在知道什么职业最适合自身之前就已经迈向了其他的工作岗位。而且往往最初选择职业的时候,我们都是出于还未成熟的青年时代。

在色诺芬的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普洛迪库斯对赫尔枯勒斯经历的讲述:“赫尔枯勒斯在刚刚迈入青年人行列之时就远离自己的家乡,并且到了一个荒芜之地。这个时期也是他面临人生的职业选择的时期,就是在那个荒凉之地,他看到了两条未来的道路。一条是享乐之路,另一条是美德之路。后来他静静地坐下来,为应该选择哪条道路思考了很长的时间。”朱庇特的后代或许还会体验到赫尔枯勒斯的经历,但是,这种经历对于我们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们经常会选择我们崇拜对象所走的道路,或者就是跟随我们的父辈,因为与他们长期的相处导致我们一定会模仿他们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

另外还有的人会跟着大众的潮流来决定自己的发展方向;除了这些人,另有一群是天生就具有某种特殊才能的人,他们虽然没有得到父母的指引与教导,但是他们的禀赋也同样帮助他们走上了成功之路。

具有天赋才能或是受过高等教育或是两者兼备的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并不多见。这些人在选择自己的终身兴趣和职业之前通常要经过长时间仔细的思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与自身天赋才能相吻合的理想职业。其实,即便是临时的或是短期的个别行为,我们在选择时也应该像选择终身职业那样的方式来找到适合自我本性的东西。特别是在选择人生道路时,更是应该谨慎行事,因为这样选择出来的道路才会让自己在以后的时间里不至于后悔。

本性和命运对于职业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因此我们在选择终身职业时就不得不考虑到这两个因素。但是拿本性与命运相比较,由于本性的稳定性,因此它也比命运更加重要。命运好比凡人,本性好比女神,凡人与女神较量的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所以命运与本性发生冲撞时,往往也是本性更加牢靠。这样一来,假如一个人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终身职业,而且是根据自己的本性来定的,那么他就应该在今后的道路上不折不扣地长期坚守,因为这是与他的自身本性相适宜的职业,除非后来他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假如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他就必须改变自己现有的职业,而且这种改变也依赖于当时的环境是否合适,如果合适,那变更起来就比较容易,反之则不易。倘若真的遇上了后一种环境,那也不能心急,最好就是像对待一个已经变质的朋友一样,如果不能立即分道扬镳,也可以选择慢慢疏远,对于职业来说,也可以慢慢变更。有一点不容忽视的是,我们必须对自己更换职业的理由有充足的把握。

我在前面也讲过职业的选择可能会跟随父辈的道路,但是应该注意几点:一、对于他们不好的方面不应该跟随;二、应该以自我的本性为基础去跟随父辈,例如大阿飞瑞克努斯的儿子没有跟随父亲职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他的父亲在这上面就跟随了他的祖父。

但是,如果一个人不具备一些特质才华,例如没有能力担当法官,没有好口才或是没有领导风范等,他也不必为此而懊恼,因为他完全可以通过一些自身通过努力能够达到的美德来实践自己的能力,例如公正、诚恳、宽容、稳重、自律等。这样一来,他不具备那些才能这一点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对于子女来说,父辈留下来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美德了,因此作为子女,首要的责任就是将这些美德传承并且发扬光大,绝对不能将这些美德抛弃或是有所玷污。

献给儿子马尔库斯

我的儿子,亲爱的马尔库斯,我相信你一定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这不仅是因为你拥有克拉蒂普阿斯这样的大师指点,而且你还身处在雅典那样拥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之中。这一年里,想必你的哲学知识和日常格言都已经学习得很好了吧?如果你能将拉丁文和希腊文的学习结合在一起,我相信你的成果会更大的,因为我就是将哲学研究与演讲练习两者结合起来学习的,而且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无论是博闻强识的学者还是初出茅庐的希腊文学徒,在采取了我这种学习方法后,他们的演讲水平和知识底蕴都提高了不少。

此外,我想你还应该善于向那些高层的哲学家们学习,知识的海洋无边无际,只要你勤勉并且对此热爱,那么无论你想学到什么时候、想学到些什么内容,我都会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你是知道的,亚里士多德与我都是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追随者。尽管我的哲学观点与亚里士多德相近,但是假如你愿意读一些我的哲学著作的话,我想那对于你拉丁文水平的提高会有很大帮助的。我这样说绝不是在抬高自己,在哲学领域确实有很多人的学识都在我之上。因此,无论你如何评价我的观点,我都不会加以干涉。但是如果论起演讲的才能与技巧,我对自己的水平可是自信的。我的讲演既条理又文雅,在词语的选用方面更是十分讲究,这些都得益于我长期从事于演讲工作。所以啊,我的儿子,你真的应该好好地读一下我的哲学著作和演讲稿子,它们现在已经积攒很多了。演讲风格流畅洒脱,哲学思想谨慎沉着,你在阅读的过程中将会切身感受到这些不同。能把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集结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不容易的,我至今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也许法勒鲁姆的德谟斯梯尼算得上一个吧,从他的风格上可以断定他是迪奥弗拉斯图斯的徒弟,可惜他的演讲缺少一种令人振奋的成分,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非常容易打动听众。我在这方面做得究竟如何,我自己不会去做任何评判,这样的工作还是留给他人吧。

柏拉图其实也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演说家,只要他对演讲术深入钻研;同样的,德谟斯梯尼如果对柏拉图的研究坚持不懈的话,我认为他是一定会成功的。亚里士多德和伊索克拉底倒是对自己所研究的领域不离不弃,然而他们两位却始终看不起这以外的其他门类。

我想以后我可能会多写一些东西给你,并且我现在就开始着手了。我先要找到一个可以让我们谈得来话题,这个话题既要符合你的年龄,同时也需要迎合我的身份。哲学上有诸多论题都是经过哲学家们长期探讨的,这些论题无疑具有比较重要的价值。道德责任应该是这些论题中最富有实用价值的,因此关于道德责任的探讨从来都不曾中断。可以这样说:我们生活中的任何方面都无法与道德责任割裂开来,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也无论是自身或是他人。沿着道德准则行事就是在履行责任,而那些逃脱责任的人往往与道德悖逆。

一个人如果要想成为哲学家,那他就一定要对道德责任有所钻研和造诣。然而在哲学家中却有这样一派人物,他们衡量道德责任的标准是“至善和至恶”。事实上,这是对道德责任的一种歪曲解释。因为在他们看来,假如一个人的行为对于他自身的利益是有帮助的,那么他的行为就可以称为“至善”,至于行为本身是否合乎道德标准他们是不管的。这种观点无疑非常荒谬。试想一下,倘若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不受天性中善良的因素支配,那他还会将友谊、正义以及宽容这样的美德列为生活的真谛吗?这样的人将寻欢作乐奉为“至善”,将忧愁苦闷当做“至恶”,可见他一定是既放荡又懦弱的人。所以说,假如这种学派想要在理论上连续一贯,那他们就根本不可能探讨责任。真理本身就具有明晰性,我在自己的另一部著作中将这些问题做了详尽的解释,尽管我认为这根本不需要探讨。道德上的善来源于道德自身的价值,这是真理,而把责任归之于恒定不变的自然规则就是违反真理。

由此可见,倘若亚里斯托、皮尔洛和厄里鲁斯能够留给我们一些可以选择讨论责任的余地,那么他们还是有机会继续探讨责任这个话题的;否则,这一学派就没有受欢迎的因素了,而探讨伦理道德的特权也就落到亚里士多德学派的手里了。正是鉴于这个原因,我对道德责任的研究也就是基于斯多葛学派了。但是我绝不是对这一学派的学说做简单机械的翻译工作,而是以一种与我的研究相符合的方式,从这些原始材料中提炼出有价值的东西,并通过对问题的思考来表明我自己的立场。

无论探讨什么话题,我们首先都应该给所要探讨的话题下一个定义;因此在我们谈论责任之前也要给责任诠释一番。但是我很好奇,帕内提乌斯好像对这样的定义似乎并不感兴趣,因而我只能认为他的讨论是没有太强的针对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