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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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偷生鬼(七)

进了卫生间里,常贞这才看清涂山元的披帛紧紧捆着一只鬼,这鬼身材中等,四肢瘦长,秃头尖顶,使劲挣扎的手脚简直就像鸡爪一样。涂山元厉声说道:“被你祸害的那个女人现在在手术室里危在旦夕,还不快快收了邪法,以免再增杀孽!”那鬼却仍不悔改地说道:“那女人幼子早夭,她日夜思念竟致以泪洗面。我这么做是要让她享受再次得子之欢乐。实乃大功大德,何来杀孽之说?”嘶哑的公鸭嗓子配合上这等令人气愤的话语惹得涂山元怒火中烧,一边再次紧了紧披帛,一边怒斥道:“死到临头竟还敢巧言强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吗?居然还有脸用慈悲装点自己的恶行!”

那鬼一见涂山元不好蒙骗,所幸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好好好!今日算我倒霉,犯在了上仙的手里。可是那又如何?正所谓覆水难收,已经施出的法术又怎能收回?”涂山元见它如此无赖,只能利诱道:“你若是收了邪法,我可以保住你的前程。至于你背后的鬼头,我也不再追问,借以保住你的信义,如何啊?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吧!”那偷生鬼听了涂山元的话后有些心动,但仍然装着不在意地说道:“前程?你能许我什么前程?你虽然出身涂山家,但也不过是个没行过笄礼的黄毛丫头,你说的话能有多少分量?”说罢又转头对常贞说道:“我看还不如这位公子,行过冠礼,又有自己的辖区!这位公子说出的话应该才靠谱!”莫名躺枪的常贞只能扶着额头,可怜地叹道:“你要挨打啦!”

果然,偷生鬼还没明白常贞的意思,涂山元就将剩余的半条披帛化为数条鞭子交替地使劲鞭打着尚被捆绑的偷生鬼,涂山元狠狠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给你三分颜色,你还想开染坊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鬼哪里想到涂山元年纪虽小,脾气竟是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打,只能连连哀嚎着:“元姬饶命,元姬饶命。小的瞎了狗眼,轻慢了元姬!元姬饶命呀!”涂山元趁势问道:“收不收邪法?”那偷生鬼只能言听计从:“收,收,收!我这就收!”涂山元这才停止鞭打,而那偷生鬼也片刻不敢耽搁,盘腿坐好就开始用力吸气,直吸得两腮下陷,肋骨突出。只见从手术室里飘出一粒丹药往结界这边飞来,遇到结界之后就停了下来。

原来偷生鬼都有这样一枚内丹用以生成肉身,不过这丹药在炼制之时缺了几味药,所以是未完成状态,必需借助母体才能生成肉身。常贞赶忙收了结界,涂山元将那内丹握在手中并向着偷生鬼说道:“为防止你再次托生,这枚丹药我先替你保管!”结界虽然已经取消,但是那鬼刚才被涂山元打得还没缓过劲来,根本没力气逃跑。常贞说道:“你看着它,我去把手术费结一下!”涂山元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啊!”

常贞把费用付清之后,正好手术已经结束,张母的子宫内根本没有胎儿,只有大量的羊水,医生也解释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所幸张母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常贞上前一看,张母的肚子又恢复了原状,只是周身浮肿就如同刚刚生产完一般。张博鸿激动得无以言表,孙建伟也着实替他高兴。恢复了冷静之后,张博鸿跑去结账,可是护士告诉他常贞已经结过了,他满肚子心事地走过来欲言又止地对常贞说道:“那个……费用的事儿……”常贞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我已经结过了!”

张博鸿不由得面露难色:“每次都这么麻烦你,我……我实在过意不去!”常贞一脸嫌弃地说道:“行啦,别跟我矫情啦!我告诉你啊,我这是在投资!”张博鸿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常贞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说道:“你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万一我以后没工作或者生活不下去的话,你可别忘了帮帮我啊!”本来早就哭肿了眼睛的张博鸿瞬间就被常贞的歪理逗笑了,常贞也继续笑道:“哦,对了。刚才医生说虽然不明白阿姨的病因是什么,但是这次手术就和正常生产一样,也得坐月子。我已经从网上找了一个月嫂,明天开始上你家里去伺候阿姨!她的名字和电话我已经发给你了!”张博鸿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常贞摆了摆手道:“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好好学习,好好高考,尽快挣钱,知道吗?到时候我天天上你们家去蹭吃蹭住,让你撵都撵不走我!”张博鸿再一次破涕为笑,和常贞真诚地拥抱在了一起。突然,孙建伟说道:“虽然我也没出什么力,但是能不能加我一个呀!”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三个男生真诚地拥抱在了一起!

涂山元慢吞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因为她身后还拖着一只被打得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偷生鬼,她大声地喊道:“贞明,快过来帮我一下!”常贞猛然从兄弟情深中惊醒,这才想起来涂山元,赶忙跑过去帮她拖拽那只偷生鬼,心里还寻思着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重!张博鸿和孙建伟都好奇他们俩在干什么,于是出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常贞赶紧掩饰道:“啊,不用了!你赶快去照顾阿姨吧!明天记得去上课。还有你,孙建伟,咱们俩可不能再被宗老师罚站了。行了,我先走了,我家的小朋友早就饿了!”说罢就拉着涂山元匆匆走掉了,留下孙建伟和张博鸿在那里无奈地对着话。

“看起来他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有晚自习的!”

“嗯,忘得一干二净了!”

常贞和涂山元拖着那只超级重的偷生鬼回到了城隍庙,现在已经是下午,庙里的人流被烈**退不少,正殿中更是空无一人,不过那尊威严的城隍雕像上仍旧在上演着那出“七鬼闹城隍”。常贞和涂山元看到此情此景都捧腹大笑了起来,一路之上的疲惫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隍樊伯耶跳下神坛,丝毫不去管攀附在自己身上各种胡闹的七只小鬼,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管了也没用,直接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你们回来了!”涂山元将捆着的偷生鬼用力掼到了樊伯耶的面前,指着它对那七只小鬼说道:“孩子们,你们认得它吗?”那七只小鬼全都仔细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它是谁呀?”涂山元说道:“你们孤儿院里不是有一个小朋友叫做柏来吗?就是它!”七只小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偷生鬼然后疑惑地说道:“长得一点也不像!”樊伯耶笑道:“它是一只偷生鬼,当然长得不像了!”随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偷生鬼说道:“别装了,你呀,皮实着呢!根本死不了,来到城隍庙还不老实点吗?”

那偷生鬼直接就一个鲤鱼打挺,跪在樊伯耶面前,磕头如捣蒜:“城隍爷爷,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樊伯耶掀起后襟,盘腿坐下道:“饶你可以,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才行!”那鬼哪敢不从,只是在那里不断点头。樊伯耶问道:“那先自报家门吧!然后把你在孤儿院的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那偷生鬼小心地答道:“回城隍爷爷,小的真名就叫做柏来。生前一出世就死了,然后就成了偷生鬼。我一直都想找一家重享人间欢乐,于是选中了一对久久未有所出的夫妻,他们家境良好,人也和善,就是一直没有子嗣,于是我就投生在他们家中。本来一切顺利,可是那个丈夫觉得我长得不像他,就偷偷做了亲子鉴定,可我那肉身是自己的内丹生成的,亲子鉴定的结果自然是非亲生的。这个结果他自然是勃然大怒,回来以后就和妻子离婚了。那妻子受此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后就撒手人寰,我也就被送进了孤儿院。而后在孤儿院我曾数度寻死以求再次托生,但是孤儿院管理严格,我实在没有机会。后来突然有了一种传染病,我和他们七个一起被感染了,我本以为此次终于可以逃脱,可是孤儿院向社会征求募捐,又保住了我们的命。只不过那种病病情复杂,难以根治,需要长期用药物进行维持。我不愿意活受罪,于是通过偷听医生的话吃了另一种药才没有痛苦地死去了!再后来,我就突然遇到了他们,当时心中觉得好奇所以尾随他们一起回了张家。见到了拿着幼子照片哭泣的张母,我突然很想让这个人做我的母亲,于是就把内丹放进了她的肚子里。后面的事,诸位就都知道了!”

樊伯耶叹道:“唉!真是作孽呀!你可知就因为你寻死成功让那孤儿院的人们生了歹念,他们如法炮制给这七个孩子实行了安乐死,但是对外宣称你们八个仍在重病,继续享受着社会各界的募捐。为防万一,他们还说你们病情太过严重无法接受探视。就这样,这些孩子因阳寿未到而无法投胎,而那些凶手却瞒得滴水不漏,至今逍遥法外。柏来啊,这正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呀!”

常贞对涂山元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大事吧!那你最后怎么处理的?”涂山元晃着脑袋说道:“我怎么能轻饶得了他们。我去查的时候就把这七个孩子的尸体找出来了,而且报了警。我估计今天晚上新闻应该就会出来了吧!到时候,这七个孩子的死亡证明一开,他们就可以去投胎了!”常贞摸着涂山元的脑袋笑道:“干得漂亮!”然后又对那七只小鬼说道:“还不谢谢元姐姐!”七只小鬼很听话地重复道:“谢谢元姐姐!”涂山元听了以后简直满足感爆棚。

樊伯耶对柏来说到:“不知道元姬跟你说了吗?我愿意给你一份前程。”柏来还未答话,常贞就先抢着说道:“啊呀呀,我说元今天怎么对这偷生鬼这么客气,又是给前程,又是保信义的。原来幕后之人是你呀,樊公!”涂山元撇了撇嘴,很不屑地说道:“要不是樊公万般嘱咐,我早就让它灰飞烟灭了。这等恶鬼,留它何用?”樊伯耶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贞明公子别见怪!我这不是身边没有任何判官,自己有点儿忙不过来吗?我只用它到判官们回来就好,判官们一回来,我就让它回地狱服役。”常贞睁着半月眼不相信地说道:“樊公,你公器私用的味道太浓了吧?”樊伯耶赶紧陪笑道:“公器私用,这也太夸张了。役使小鬼来处理阴间事务也算是常态,就连钟馗钟大判官身边不还有青黄赤白黑五方小鬼呢吗?再说了,我有这个……”正说着时就从广袖中掏出一张纸。常贞问道:“这是什么?”樊伯耶答道:“役使小鬼的文书啊!刚刚申请下来的。”

常贞简直惊呆了,不禁嘴巴都闭不上地感叹道:“你什么时候去申请的?明明在自己家里带了一天的孩子,哪有这个时间呀?您这动作也够利索的!”樊伯耶正要继续解释,常贞却一摆手拒绝道:“我也不是您的上司,您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不用解释了。总之,今天的事儿顺利解决了,多谢您!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罢向樊伯耶作了一个长揖,樊伯耶也缓缓回礼。

随后,常贞和涂山元一起往惜阴堂走。在路上,涂山元很自豪地说道:“贞明,你不夸夸我吗?”常贞笑了笑说道:“你很好啊!还用夸吗?”于是涂山元就蹲在那里不走了:“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吧!”常贞很无奈地说道:“我怎么抱你呀?除非你现出本相,我还能像抱小狗一样抱抱你。你现在这么大个人,我怎么……”常贞话还没说完,涂山元就已经现出了本相,幸亏现在路上没人,要不然有人看到大马路中间卧着一只三条尾巴的狐狸,那会有什么样的新闻?

涂山元摇了摇尾巴,开心地说道:“现在抱我吧!”常贞不愿自打嘴巴,只好认命地抱起了涂山元,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便用他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惜阴堂,他可不想被当成偷猎的猎人。一进惜阴堂,涂山元就从常贞怀里跳出来,打开了电视机,如她所说的那样,晚间的新闻正在报道孤儿院事件。

“今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警方接到未透露姓名人士报警,称萌娃娃孤儿院发现尸体。警方赶到后确实发现了七具儿童的尸体,初步验尸结果显示这七个孩子正是十年前该孤儿院染上传染病的孩子。一直以来,院方坚称孩子们病情严重,无法接受探视。十年间,院方接受社会各界捐助已达上亿元。后续情况请关注本台!”

涂山元摇着尾巴说道:“贞明,是不是人只对有血缘关系的人好,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孤儿院的人为了钱可以亲手杀掉自己养大的孤儿,柏来托生的那家男主人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抛妻弃子。”常贞一边摸着涂山元背上的毛,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并不完全是如此。当然,人天生是对有血缘关系的人更亲近,但是仍然有很多人,明明是血缘至亲却处得和仇人一样。而有些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感情深厚,相处融洽。孤儿院的人之所以杀掉那七个孩子,不是因为这七个孩子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因为他们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当一个人被蒙蔽了双眼的时候,哪怕面前的是对他有生养之恩的亲生父母,只怕他也是照杀不误!而那个抛弃妻子的丈夫,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他认为妻子和别的男人偷情而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所以他才会迁怒于原本无辜的孩子。如果这孩子从最一开始就是他亲自领养的,那么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去抚养这个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