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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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终身误(四)

秦南越虚弱地说道:“小婉,我已经死了,现在是一只溺死鬼。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快坚持不住了,你现在过来的话,会成为我的替身的。”佐婉才不听这些解释,她现在只是执着地要与秦南越相聚。常贞为了防止她一时冲动铸下大错只能使劲拦住她,可是佐婉现在已经丧失了理智,近乎发狂,使得常贞更得小心谨慎,不敢放松。这时却听到流庆气喘吁吁地喊道:“公子呀,我快不行了,赶紧帮帮我。”常贞转头一看,发现流庆虽仍与庄滋渥在打着,但已呈败势。可是常贞这头也不能松手啊,要是佐婉成了秦南越的替身,那他们就全白忙活了。一时之间,竟陷入了两难境地。但是,不对呀!涂山元哪里去了?常贞赶紧扯着嗓子喊:“元,元,你跑哪儿去啦?赶紧来帮帮我们呀!”

常贞喊了许久,涂山元却不知所踪,未有回应。正当常贞失望至极,流庆也即将败下阵来时,忽听得一个十分尖细,但却散发着诡异的喜庆的声音嘻嘻笑道:“你也来了!”紧接着又有一个低沉,令人战栗不以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正在捉你!”常贞和流庆回头一看,只见屋内站着两个鬼卒,一个通身白衣,面色也发白,身材高瘦,头顶白色高冠,上书“一见生财”,而另一位则完全相反,通身黑衣,皮肤黝黑,身材矮胖,头顶黑色高冠,上书“天下太平”,这二位正是黑白无常,他们后面跟着涂山元。常贞这才明白原来涂山元是去找土地请来了黑白无常,当下欣喜不已。

就在常贞思忖之间,黑无常范无救已经用勾魂镣铐锁住了庄滋渥及秦南越的鬼魂。常贞和流庆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流庆更是直接趴倒在地。可是白无常谢必安却埋怨着黑无常道:“老八,你这么早就锁了他们干什么?这两个鬼还挺有意思的,怎么也让我逗弄一番再施刑也不迟。”说着就要上前去解开镣铐,范无救一脸严肃地说道:“七哥,公务要紧,不得顽皮。”谢必安只好作罢。

这时只见佐婉冲了出来央求着谢必安说道:“请你们放了南越吧!我情愿成为他的替身。”谢必安一时来了兴趣,打量了佐婉一番之后,甩甩袖子对常贞说道:“哎呀,贞明公子,没想到你们常家的香主都这么能耐啊!如此年轻的一个小姑娘都能看见我吗?”常贞知道这白无常喜欢拿活人开心,唯恐他戏弄佐婉,赶紧解释道:“让谢七爷见笑了,这女子能看见您是因为我给她的眼睛施了通灵咒。她不懂冥界的规矩,请您多见谅吧!”谁知那谢必安嘻嘻笑道:“无妨,无妨。我可是白无常,任这人间活在世上的谁,死了不得经我的手啊!哈哈哈……”说罢又捏着佐婉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说道:“哎呀,资质不错嘛!上我这儿当个走无常吧!我们哥俩每天干活也实在够累的。对吧,老八?”范无救不想陪着自己这位义兄胡闹,只好严肃地说:“快回去吧!要是晚了,判官们又要发脾气了。”流庆也上前替佐婉求情:“谢七爷今日解围,小仙感激不尽。这女子乃小仙香主,还望谢七爷别打她的主意。”

谢必安一见这紧张的氛围,哈哈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你们放松点。这走无常哪那么好当啊!”然后又对范无救说道:“老八,我就喜欢你一脸严肃的样子。”而范无救表情没有变化,严肃地回答道:“我一直都很严肃。”听到范无救的回答,谢必安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忍住笑之后说道:“所以我一直都喜欢你。”

刚才还凝重的气氛转眼便烟消云散,就在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庄滋渥的力量似乎又变强了,尽管他还没有挣脱镣铐,却已经快速冲向了佐婉。常贞眼疾手快护住了佐婉,而涂山元则以披帛为软鞭用力抽击了庄滋渥的大脑袋,由于此刻他全身的怨气都汇集到了头部,所以涂山元的这一鞭抽得他有些晕头转向。范无救见状赶快拽紧镣铐的链条防止他再度发起攻击,庄滋渥又一次被制住,心有不甘,大声吼道:“小娘们儿,你就是个克夫的命。做不得我的女人,也做不得别人的女人。你看看这位小兄弟现在这幅模样,这全都是拜你所赐。”

佐婉听了庄滋渥的话后看向已经不成人样的秦南越,回想起他为救自己而溺死湖中,就算是死后也不得安生,为了保护自己迟迟不去投胎,还有灰飞烟灭的可能。佐婉越想越内疚,她恨透了自己,甚至开始相信庄滋渥说自己是克夫的命的这些话。而秦南越看到佐婉如此痛苦,赶快出言安慰道:“小婉,你不要自责。这些都不怪你,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庄滋渥听了秦南越的话之后嘲讽地笑道:“哼,小兄弟,你还是太年轻呀!我要让她做我的替身,你偏偏不让,阻拦我到现在。结果怎么样?结果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你活着的时候为女人默默付出,死了还因为她而不得安生。身为男人的你应该明白,这世上的女人全都是娼妇。睡过了就应该处理掉,这样这世界才会干净。像我……”

正在大肆宣扬自己女性观的庄滋渥突然被范无救用一根白色的哭丧棒戳中了大脑袋,导致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而庄滋渥头部被戳之处流出了黑色的污血,弄脏了哭丧棒上的招魂幡。很快庄滋渥的魂魄从头部的伤口开始四分五裂,继而化成碎末,最终灰飞烟灭。

常贞对范无救的举动十分不解,他只是黑无常而已,奉地府的命令勾魂摄魄,如今自己进行处决是何用意,于是向范无救拱手问道:“范八爷,不用将他们带回地府审判之后再做决定吗?”范无救的严肃脸自始至终并未变过,此刻也是严肃地回答道:“贞明公子不必担心,此鬼业已成魔。就算带回地府,判官们的判决也无非是灰飞烟灭罢了。我这么做,并无不妥。”相比起常贞的冷静,涂山元反而义愤填膺地说道:“范八爷好样的!这等不思悔改的行径留他作甚?诸多天生地长的神兽还知道敬拜天恩呢!这姓庄的居然把女人说成这个样子,好像他没母亲是的。灰飞烟灭,真是活该!”涂山元这般盛赞,但范无救仍然是严肃地点头致意:“谢元姬体谅!”

突然,谢必安举着被弄得黑乎乎的哭丧棒,自己也哭丧着对范无救说道:“老八呀,我对你惩奸除恶的正义之举十分赞同。但是你能不能别用我的哭丧棒,你自己没有吗?我的可是白色的呀!很难清理的。”范无救都没有看他,一边检查秦南越身上的镣铐是否完好,一边回答道:“我的是黑色的,哪里脏了很难看出来,不如你的一目了然。”谢必安正欲反驳,只见范无救已经捆好秦南越说道:“七哥,得走了,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谢必安点了点头,就要与范无救同行。

佐婉见他们要带走秦南越,急忙上前阻拦。范无救怕谢必安再生玩心导致耽误归程,便率先对佐婉说道:“你要是还想他好,就快让开吧!他在阳间停留时间过长,又在和庄滋渥相斗的过程中加重了怨气。如果还不让他到冥界去,他就会成魔,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了。”佐婉哭着央求道:“我来做他的替身不可以吗?”范无救摇摇头说道:“溺死鬼寻求替身本就不是轮回的正道,我身为冥界的鬼差,断然容不得你如此。另外……”范无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秦南越继续说道:“他也希望你活下去。”说罢便和谢必安一同走了出去,常贞和涂山元赶快追上他们。

常贞拱手谢道:“今天多谢二位了。都是我常氏门下的家仙无能,才让那恶鬼猖獗至此。”范无救回道:“贞明公子言重了!勾魂摄魄本就是我兄弟分内之事,实在担不起公子一声‘谢’。至于那位流庆兄,公子也不必太过苛责。此等恶鬼,实难对付,如若不是我等这样常与鬼打交道的阴间差役,只怕难有对策。”涂山元不禁感叹:“到底是专业的。佩服,佩服!”谢必安赶紧插话道:“说的正是。要是说起别的我们不敢自夸,可这鬼的事儿嘛,还得是我们兄弟。”涂山元看谢必安这么不要脸,没好气地回道:“你今天好像什么都没干,全都是范八爷自己干的。”谢必安连忙辩道:“怎么说弄死那鬼用的也是我的哭丧棒。而且……”范无救眼见谢必安话匣子又开,伸手拽住他的长舌头就走,而谢必安则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常贞和涂山元相视一笑,然后回到了屋内,只见流庆正安慰着佐婉。常贞见状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对佐婉说道:“刚才的黑无常对我说,秦南越的阳寿只到你们乘车的那天,所以你不要自责了。他的死并不是因为你而造成的,而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活下去,不是吗?”佐婉听着常贞的劝慰又开始哭泣,这一次她哭了很久,也哭得很大声,常贞和涂山元就这么陪着她。当她哭完之后,擦擦眼泪问道:“流庆呢?他去哪儿啦?他也不要我了吗?”常贞苦笑着说道:“你的眼泪太厉害了,把我施的通灵咒也给冲走了。所以你现在看不见流庆,但他就在你身边,而且永远都会守护你,绝不会离开你。”面对常贞的话语,佐婉选择了相信。

在回惜阴堂的路上,涂山元不解地问常贞:“贞明,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骗她?范八爷临走时明明什么也没说呀!”常贞叹了一口气答道:“元,你不明白。像你我这样知晓阴世存在的族类当然明白死亡并不是终结,可是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生命有限,所以惧怕死亡。而且由于孟婆汤的存在,让他们对死之后的事无从知晓。所以,在人类的认知里,死亡就是终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有限的生命里。对于人类而言,活着就是希望。更有甚者,为了活着怎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