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这日从城里归来,孩子们早就看见,大老远就迎上去,前呼后拥一路走回来,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她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分发,引得一家人如逢年过节一般。
冷面郎的是一对柔软暖和的毛绒护膝;风婆婆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王麻子”剪刀;牡丹的是一盒香粉和一盒胭脂;喜鹊的是一个漂亮的蝴蝶花形头饰;小燕子的是一身鲜艳夺目的石榴红带花边衣裙;小猴子的是一把制作精巧的弹弓。还有糖葫芦、花生糕、一大块腊肉等。
风婆婆边拿着剪刀在一些碎布上试刀锋,边说:“云儿,你又这样破费,让我们怎么好意思!看那几个孩子高兴的。下次就别买了,惯坏了他们不好。”
云儿道:“婆婆,你就当我是自家人吧,再别说这样的话!”
冷面郎拿着护膝,沉默不语,只一个劲的在上面摩挲着。云儿看见了说;“天气渐渐凉了,你的腿不能受寒,戴上这个会好些。”
牡丹悄悄收起她的礼物,红着脸干这干那,忙个不停;再看看喜鹊,马上把头饰戴在头发上,拿着镜子照来照去,无奈总看不见,急得乱蹦,又不停的问其他人“好看不好看”;小燕子也高兴地抿着嘴儿,拿着衣裙在身上比划,又细心地折好,抱在胸前,怕谁抢跑似的;最可笑的是小猴子,跑着拾来一大把小石子,胡乱塞进裤子口袋,形成鼓鼓的两个大包,坠得裤子下垂露着肚皮,他对着那一群鸡射个不停,惊得鸡咕咕嘎嘎一阵乱飞,有一只慌头慌脑的飞过来,蹬了他一头鸡屎,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冷面郎看着这场面,也挤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恢复常态,走到艾云面前,说:“你进屋看看吧!”
艾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进入大殿,看到了一副崭新的绣架,想是他忙了一天,精心打造出来。风婆婆走过来说:“他呀,说是今天不进城了,你早上一走,他就在那儿摸索活计,晌午饭也没顾上吃,说你那花绷子太小,绣起花来不太方便,有了这个,你也能坐好绣,不那么累些。”
艾云伏下身,抚摸着绣架光滑的木感,心生感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他们就如家人一般让人感到很温暖。这世间,自有真情在的。
风婆婆又道:“即使这样,你以后也不要这样没日没夜的绣,长期如此,身体怎么吃得消?”
云儿笑笑道:“婆婆,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很好,不碍事的。”
我是修年前年的狐狸,绣绣花就累住了,也太脆弱了。等我多卖些钱,要好好为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他们都很瘦哦!
话分两处,白笑天先去自家店铺内转转,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时有爱不释手难以割舍的样子,眼看日头偏西,红霞满天,就挑了一盆水仙,一只画眉鸟,一路归去。
到了自家门口,眼见两扇红漆大门紧锁,于是从角门而入,早有老仆在门口值守,问候道:“少爷回来了?”
“嗯,今日辛苦了!怎就你自己在此?”白笑天并未见到其他人。
“那几个年轻的,有跑肚拉稀的,有吃饭轮休的,可不就剩了老奴自己,但这门总得值守吧!万一进了歹人怎么办?”老仆乐呵呵地答道。
“呵呵,可是管的松了,一个个偷奸耍滑,只是有劳你了!”白笑天不禁摇摇头,老仆就是老仆,还能指望住,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哪里话,这是老奴的本分而已!”老仆毕恭毕敬的站直,似乎在显示自己的忠诚。
父亲对下人们也是明严暗松,只要不是太过分,总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就是白府。
白笑天穿过几处庭院,走过曲曲弯弯的长廊,方来到西北处的一处院落,但见门口两边的竹林倒还苍翠,修长挺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进得院门,可以看见坐北朝南六间正屋和书房,东西各一溜厢房,院子前方的空地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有些因季节已经发黄,有些仍一片葱绿,开着鲜艳的花朵。
院内一片寂静,倒是廊上的绿嘴鹦鹉眼尖,一看见白笑天,便像一姑娘似的腔调叫道:“快点快点,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只这一声鼓噪,从东厢房里跑出几个丫头,为首的一个连忙接过水仙,要接鸟笼时,白笑天说:“小玉,你去找一个板凳,我好把它和小武挂到一块。”
小玉跑去找凳子了。
几个丫头便站在那里,嬉笑道:“小玉姐,你跑那么快,把活儿都干完了,我们可干什么?”
又一人道:“是呀是呀,连小武都知道姑娘操的什么心,一个劲儿地叫‘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小玉搬出凳子,正要开口回应几句,不防那鹦鹉又学着小玉的声音叫道:“呸!不要脸,不要脸!”
一群丫头笑得更欢了,东倒西歪,几近跌倒。
小玉脸红到脖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放下凳子,一跺脚进正屋去了。
白笑天于是数落着鹦鹉道:“小武呀,小武呀,你看你,我怕你孤单,给你买个画眉作伴,人家一来,你就骂人家,怎么如此无礼?连小玉也被你气走了,往后谁还给你喂食喂水!”
鹦鹉也不理他,一掉个儿给他个屁股。
白笑天哭笑不得,道:“看看,说你你还不爱听了呢!”
众位丫头早就笑倒一片。
安顿好画眉,白笑天进屋说要吃茶,小玉连忙倒上,只喝了半盏便放下,摘下帽子,甩下外衫,褪下鞋子、袜子,躺在床上,直呼:“累死了!累死了!”
小玉又为他端来一杯温茶道:“逛逛还嫌累,要不,明儿我也去逛逛,好好累一累。”
“你哪里知道,我说的是出门装人累,要温文尔雅,还要见人客客套套,你说累不累?”说完,想穿布鞋却找不到,问小玉:“我那双软底布鞋哪儿去了?不会又被我娘收走了吧!”
小玉懊恼地答:“哦,我拿去洗了,还没干呢!”
“啊!那我穿什么?算了,打赤脚吧,反正你擦的地也干净。”白笑天下了地,在屋里乱转,看小玉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更是跑了几步,像示威一般。
小玉惊道:“这如何使得,老夫人看到,又该说我不尽心了!”
白笑天看小玉的紧张样大笑道:“怕什么?反正也没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