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呜咽的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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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捯饬了半天

半夜三更,月朗星稀。

明个就是相亲的日子!

韩少宁躺在炕上,翻过来掉过去,睡意全无,他并没有纠结穿西装,还是夹克的问题,就是不知此为什么,死活睡不着!

他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两眼直直的盯着窗外,单薄的玻璃窗哈气很重,啥也看不到,但他就是盯着不放!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头重脚轻,向后一仰,直直的躺了下去,终于闭上了眼睛,不过,他感到脑袋还是清醒的,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睡着,他干脆又睁开了两眼,死死的盯着屋顶的椽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双眼实在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才放弃了挣扎和抵抗。

以往相亲,他都是应付了事,这次,他是动真格的了!当一个人真的在乎起来,就会患得患失!

发条一旦上紧,钟表的指针就会不停的转动,下摆就会一直左右晃荡!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唐晓燕娶到手,因为她是城里人,是个大美女,是个文化人!他之所以这样做,最主要还是为了给苏若冰看!就是想看到苏若冰后悔和生气的样子!但他也怕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怕晓燕姑娘看不上自己!

那时,他的性情很古怪,他的思想很复杂,他的目的很龌龊,因此,他睡不着觉,一点也不奇怪。

月色未退,韩少宁便醒来了。

有心事的人,往往睡的很晚却醒的太早!

他蹑手蹑脚从窗户地的水缸里舀了小半盆冷水,回到屋里又加了半壶开水,开始洗脸刷牙。平时和小猫一样,都是干毛褪鸡三把脸,今个破天荒用上了新买的香皂,从手指缝到耳朵根,又抹又搓,足足洗了十多分钟!原来刷牙上三下,下三下,里三下,一口水就解决问题了,今个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至少八八六十四下!连漱口水都吐了三遍!言而总之,光洗脸刷牙,窗户地去了八趟,热水用了整整两暖壶!

净面清口之后,还特意在脸上搽了郁美净,顿感香气扑鼻,抚摸起来细嫩光滑,他心里暗想,难怪城里人脸蛋光滑,原来都是搽这个东西!百货大楼的服务员果然没有骗我,今后有空还得多光顾光顾。

他穿上西装,照着镜子,又刮了十分钟的胡子,梳理了半天头发,不管是上看下望,还是左瞧右瞅,从发型到皮鞋,从脸蛋到衣服,都感到十分满意,不住对着镜子点头。

天光渐亮,韩少宁整整捯饬了一个早晨!

当他陶醉在自己精心打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老爸的语声,“嗯!嗯!少宁,起来了吗?赶紧洗洗脸,我准备下挂面了!”

“下吧!爸,我都收拾好了!”韩少宁打开房门,挑起门帘,笑着说道。

韩瑞丰见儿子走出屋门,头发乌黑油光,脸上红光满面,身穿崭新的西装,脚蹬锃亮的皮鞋,顿感眼前一亮,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眼圈,才瞪大了双眼,围着韩少宁转圈,从上到下不住打量。

“爸,你这是干啥?转圈瞅来瞅去跟瞅怪物似的!”韩少宁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韩瑞丰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儿子面前,气定神闲的昂着脖子说道:“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在过去我是不以为然,今个我是真的服了!行!好!儿子,就你这身打扮,配上你的模样,简直英气逼人,实在没得挑!不是爹说大话,就算是满城的帅哥,站在你面前也会自叹不如!也会绕着你走!也会退让三尺!”

韩少宁听到父亲的夸赞,不由得心花怒放,暗叹自己这番功夫没瞎折腾。

说韩少宁是个英俊小伙,一点都不夸张,但韩瑞丰把他抬到了天上,似乎有些言过其实。

可怜天下父母心,韩瑞丰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为了给儿子吹风打气!他也深知,人家晓燕老师出身好,工作体面,长相迷人,气质佳,秉性随和,人缘也不错,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而自家是彻头彻尾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两个肩膀不一般齐,因此,他唯恐儿子丧失了信心,担心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管是地下揍汤,还是炕上吃饭,韩瑞丰不断的看着儿子,不停的点头。

韩少宁看在眼里,美在心里!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挂面汤,只不过饭后,又刷了十五分钟牙!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启。

八点多钟,韩少宁整装出发!老爸韩瑞丰让儿子先走,说收拾完屋子随后就到。

西装好看,但走着别扭!尤其韩少宁第一次穿,在家里还不显,一来到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看韩少宁这身打扮,不是指指点点,就是议论纷纷,他就更不知迈那条腿了!虽说老房子离新房子不远,也就十来个门口,韩少宁都不知道咋进的大哥家!

当他挑门帘进入里屋时,大哥韩少安从炕上蹦了起来,大声嚷道:“老二,原来是你啊!刚才我从窗户往当院看,见来了个人,愣是没认出你来!”

韩少宁脸红脖子粗,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少安走到他近前,打量过后,也是不住点头,笑呵呵的说道:“这身打扮不错,挺好看,绝对比那个刘胖子穿的好看!他也穿西服,可惜肚子太大了,扣子都系不上!要说穿西服,还得我兄弟这身材!要我说,今个想对象,就是笼子里抓鸡──妥了!”

“大哥,你别逗我了!”韩少宁面色绯红,转过头来,对着大嫂苏若水,轻声说道,“大嫂,你觉得咋样?”

苏若水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韩少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皮子说道:“嫂子,你这是啥意思?”

“以前没有见过你穿西装,今个是头一次,说实话,感觉怪怪的,所以就笑出来了。”苏若水直言不讳,笑嘻嘻的说道。

“大嫂,你的意思是不咋地了?”韩少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打蔫的野草,垂头丧气的说道。

他明白,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事,大嫂苏若水最有见识,她的意见最有参考价值。

“怪是怪了点,不过,还是挺精神的!诚如你大哥所说,想对象肯定妥了!”苏若水一本正经的回道。

韩少宁闻听,立刻挺直了腰板,抬起了头,两眼精光四射!

“少安,你去东屋看儿子!少宁,你老站着干嘛,坐呀,坐炕沿歇会儿,人家姑娘还得回来呢!”苏若水乐呵呵的说完,就到窗户地预备饭菜去了。

韩少安看了兄弟一眼,轻轻拍了拍肩膀,抱着家宝,傻呵呵的去了东屋。

现在,屋里只剩下韩少宁一个人!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挂钟,还不到九点,只好坐了下来,但他只坐了一会,就感到如坐针毡,不时抬头看着挂钟。

刚刚九点!他心想,刚走了五分钟,怎么可能,感觉就像过了六个小时似的!

他感觉挂钟走的比蜗牛还慢,恨不得过去拨动指针,马上就到九点半!他索性欠身,又站在了地上,来回溜达。

由于紧张,他现在是坐立不安!

“姑娘来了吗?”有人在屋外说话。

韩少宁听声辨音,知道老爸来了。他赶忙又坐回了炕沿。

“还没到点呢!”大嫂笑着答道。

韩瑞丰掀起门帘,正看到韩少宁就像一蹲雕塑,一动不动坐在炕沿,心里感到非常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同时,也明白孩子是动真格的了。

“少宁,放松,别紧张,要不你去后院溜达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快到点了,我再招呼你。”韩瑞丰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少宁就像兔子一样,撒腿跑了出去。

他实在憋得难受!他原本以为,等待不过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却万万没有想到,对一个用心用情的人来说,等待还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后院十分宽敞,韩少宁出气都匀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二狗子在窗户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叔,姑娘到村西口了,马上就到!巧珍婶让我打前站,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若是走小道,河西村离韩家庄不远,只隔一条河,也就是半个小时路程,晓燕姑娘不愿绕大道坐车,执意走小道过来,韩巧珍无奈,只好让二狗子当“保镖”,早起两个人步行去河西村接姑娘。

“少宁,来了!”韩瑞丰冲着后院喊道。

眨眼功夫,韩少宁到了老爸眼前,抬腿就想到屋里等着。

“别进屋等着了!走!咱们一块到大门口接接!”韩瑞丰拉着儿子的胳膊,沉声说道。

韩少宁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跟在老爸身后,羞羞答答,跟一个大姑娘没啥区别!

韩少安在屋里看孩子,除他以外,韩瑞丰、苏若水、韩少宁和二狗子一行四人都来到大门口,静静的恭候晓燕姑娘的到来,就像迎接九天仙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