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随着他一字一顿的将这九个字念出，我只看到眼前的那尊金刚法相，将最下面那只左手上所捧着的一团光焰抛入空中，然后又将那支九股金刚降魔杵插于地面，然后双手开始在胸前结出一个又一个的法印！
“这是对应密宗九会坛城的九字真言！”
当我看见那金刚法相，双手结出最后一个宝瓶印的时候，心中的震惊已经再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灭！”
随着尘清最后这一声喊出，那金刚法相以宝瓶印盖在了地面上的那只降魔杵上，随后在整个大地剧烈的颤抖之中，一道如洪水般汹涌的金色佛光，瞬间就将我们前面的尸潮完全吞没了进去。
那些刚刚燃起的绿焰，在这佛光之中瞬间熄灭，连同地面上所有的尸兵，还有那些飘在半空中的散魂鬼物，通通都在刹那间化为了灰灰。
此刻的我，再一次分不清楚那个盘腿坐在我身后的，到底是自己笔下的“小白脸……”，还是那紫槐寺中的小沙弥尘清。
因为无论是这九字真言，还是眼前的金刚法相，还有这毁天灭地破灭万邪的最后一击，我都曾经在那篇帖子里有过一模一样的描述。
可是现在我所关心的已经不是这些了，就在所有的尸兵和散魂都在这毁灭性的一击之中消散无影时，一股强烈而磅礴的怨念，从我们头顶的那团黑暗之中传来。
然后我就看到一张异常狰狞的面孔，从那团阴煞之气中探了出来，并且随着那阴煞之气的不断凝聚，这张脸也开始变得越发的清晰。
随着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我也感觉到自己的瞳孔瞬间放大，一个名字在我的心中浮现，然而还没等到我将那三个字喊出来，那团阴煞之气却突然凝聚成一只五指如刀刃般的大手，对着我面前的金刚法相直接一爪砸下。
那金刚法相上面的四条手臂紧握着手中法器，然后同时横于头顶，堪堪将那爪势挡住。
然而当那金刚法相挡住这从天而降的一爪时，我似乎听见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
身后传来的闷哼声，听得我心中一紧，可是此刻我也不敢分心去看小和尚的情况，因为眼前的金刚法相，在敌住那一爪之后，身上的佛光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暗淡。
然而最主要的还是，刚才从那阴煞之气中显露出来的那张脸，正是搅起这所有风云的老头……张云行！
我不知道这张云行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张海莲口中的那个“魔……”，可是看见那张脸出现的时候，心里莫名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无论如何，那老头现在在我的眼里，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至于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我无法再定义……
突然，那大手改抓为握，居然是直接将金刚法相完全包裹了进去，当那金色佛光完全被包裹在其中时，我心里也开始强烈的不安了起来。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地，那金刚法相居然是在一瞬间，如玻璃般碎裂开来，然后所有的随便不断飞向四周，最后所有的金色全然消失不见。
而我和张海莲在一股巨大的气浪之下，整个身体完全倒飞了出去，然后完全甩在了一片泥地之中，而小白更是整个就飞得不见了踪影。
我晃了晃七荤八素的脑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直接倒在了尘清的身边，等我转脸看向了昏倒在地的小和尚，差点连魂都给吓掉了。
尘清的身上全是泥土，一条腿都完全被埋掉了大半，整个人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着，脸上一片的惨白丝毫看不出一点血色，而他的眼耳口鼻之中全都渗出了血，融合着那些被吹飞到脸上的泥土，看上去也就跟之前那些尸兵的模样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你没事吧？”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当我刚被尘清现在的样子吓到，娜仁就直接从我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娜仁这么一出现，直接就扑到了尘清的伸长，双手轻轻捧着小和尚的脸，那样子甚至就让我看了都感觉无比的心疼，就像是个天真的孩童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从那张玉盘般的脸上，我甚至清楚看见了两道泪痕，无法想象此刻娜仁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揪心，但是看见尘清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确实不怎么好受。
似乎直到现在为止，这小和尚已经扛了太久，久到让我都忘记了其实这一切并不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就算是前世种下的因，那这个因也还有我一份。
望着此刻的娜仁和尘清，我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嘴里又些干涩，心里也堵得难受。
那金刚法相是尘清观想出来的本尊，要将这本尊法相观想出来，并且如真身般的临时降魔，如果不是拼尽了全力，那是无法做到的，而且这本尊法相被破，所受到的反噬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起码现在小和尚还能四肢完全的躺在地上，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了，如果严重的话，现在的他很可能直接就跟那些尸兵一样，完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法相消失之后，整个天地又再次回归一片阴暗，虽然没有了遍地的死尸和漫天的鬼灵，可是身在这阵中，那股来自头顶的压迫感全然没有减少。
而且看着眼前的尘清，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好像即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很快……很快！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加上来自头顶的那股压迫感，顿时让我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放眼四下，我也再没有找到小白和张海莲的身影，却是不知道他们被刚才的气浪吹到了哪里。
望着娜仁恋爱地捧着尘清的脸，然后将小和尚的脑袋轻轻垫在自己的腿上，那眼神之中的心疼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我甚至感觉眼前所见的，是一对正在生死离别关头的恋人。
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吹在身上透着无比的凉意，而我这时才回过神来，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因为那老头还在，我们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刚抹掉脸上的泥，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只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瞬间从我身边闪了过去，带起的劲风如利刃般刮在我的脸上……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顿时让我的听觉都在一瞬间失灵，这来自心底最深处的一声吼叫，将我目光再次转向了尘清所在的方向，然而等我最终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大脑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思维完全的凝固住，眼中所见就只剩下那副毕生难忘的画面。
刚才那一声吼叫，是从尘清的嘴里发出来的，而他的双眼依旧闭着，眼角的两条猩红，让人分不出究竟是眼泪还是鲜血，只是在他刚才的那一声咆哮中，有着我从未听过的声嘶力竭。
而小和尚的怀里，那白色的身影却现在那么的飘忽，仿佛眨眼之间，这个曾经跟小和尚有过无数牵连的女人就将会完全消散，甚至在这世间都不再能找到她存在过的痕迹。
尘清和娜仁，现在就像完全跟刚才对调了一下，小和尚一条腿盘坐在地上，身上和脸上全都是泥土和血迹，那条被埋在土里的腿完全撇在一边，看上去就如同断了一般。
而娜仁……
此刻的她带着一丝最安详的笑容，躺卧在小和尚的臂弯中，这样的笑容我总共只在她脸上看到过两次，然而不同于上次在水道所见，此刻这一抹笑容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种解脱。
鎏金的杵身，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娜仁的胸前，从那骇人的伤口处，我看到如大地龟裂般的痕迹蔓延像娜仁的全身，仿佛此刻只要稍微一碰，这一袭素白就会完全的散裂成碎片，最后如那金刚法相般完全消失不见。
看到那降魔杵的时候，我才明白了刚才那股劲风的由来，心中那种压抑也变的越发强烈，仿佛在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一般，在这强压的作用之下，如火药般即将爆炸，然后将这天地都完全炸成碎片。
金刚法相已经没了，这降魔杵也应该留在了最后掉落的地方，刚才用这降魔杵对尘清发动致命一击的，除了此刻还在这大阵之中的那个老头，应该也就再无他人了。
可是终究，娜仁用自己换回了尘清一命……
原本这降魔杵要是砸在现在的尘清身上，或许也就如一颗子弹打中人体，如果位置偏离一些，或许还不至于致命，可这赌的也只是运气，因为以尘清现在的状态，随便飞来一块砖头，说不定就能要了这小和尚的命。
但是娜仁却不愿跟这个赌，因为在她的心里，无论尘清是不是自己最初相识的那个男人，她的心里也终究只有那份延续了数百年的感情，甚至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唯一支撑着她的也就是这份感情。
是束缚？是信念？又或者还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降魔杵本来就是降鬼除魔的法器，本身对于娜仁来说也就是致命的，可是她却义无反顾的替尘清挡下了这一击。
或许在娜仁的心里，这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而且在这最后的一刻，尘清的那一声咆哮，最终还是让她确定了，这个男人依旧没有变，自己仍然还是在他的心里。
仅仅也就是这么一点，或许也就已经能让娜仁感到满足了！
七百多年，对一切人和事来说都太久，更何况还是一段感情，或许在娜仁第一次让我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决定结束了，然而最终却敌不过这弄人的命运……
“前辈，该你了……”
当所有的白色在我眼前消散，当尘清最终停住了抽泣，当这个小和尚深深的吸了一口起，然后将脸转向我的时候，我的双拳已经捏出了血。
尘清的眼睛依旧闭着，从他眼角流出的血泪，我感觉小和尚的眼睛应该是保不住了，而他最后几近哀求的话语，让我再也找不到逃避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