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另外两个人分开之后,眼前的这道散魂,一直是带着我继续往南边在走,按理说走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差不多都快要接近镇子的边缘了,难不成这贺俊要带我去找的另外一道散魂,在小镇的外边?
显然这不太可能,先不说镇子外面出了那条大马路,其他几个方向全都是被山给包围着,可是贺俊现在只是一道散魂而已,更是深处在这个大阵之中,作为这大阵的一份,他是绝对不可能自由出入小镇的。
还有就是刚才因为没有留心周围的环境,只是一个劲的跟在贺俊这道散魂的后面,猛一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团黑,可是等我仔细看清楚四周围的情况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根本就不是通往小镇的南面。
因为在我的右后方,正是以前跟曹海峰来过好几次的那个篮球场,这个只剩下一半场地的篮球场,是建在小镇东边的那条高架高速之下的。
也就是说在迷迷糊糊之间,我居然是被贺俊的这道散魂,从小镇的南面带着绕到了小镇的东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继续往前走个两百来米,穿过了那几间已经破烂不堪的青砖房,就是小镇上那个唯一的大祠堂。
之前听曹海峰说过,每当逢年过节或者是镇上有个什么大喜事之类的,都会请来戏班子在那祠堂里唱大戏,但是来了这么久我也都还没赶上这机会。
难不成这贺俊是知道了我心里这个算不上有多遗憾的想法,打算借着今晚这月黑风高的好时候,带着我到那大祠堂里去参观一番?
显然,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扯!
“咳……等等……”
我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劲,可是现在尘清和张海莲都不在身边,念珠里的娜仁又完全没有反应,如果真的有个什么情况发生,就凭着自己这点能耐,那估计也最多是给别人送菜而已。
一边喊住了前面的贺俊,我的右手也慢慢往屁股后面的口袋抹去,在那里面有一颗出门前,尘清分给我和张海莲的佛珠。
根据小和尚的说法,这珠子本来跟宏惠老和尚的念珠是一体的,只不过在他年幼的时候因为贪玩,曾经把那老和尚的念珠扯断过,后来从新串好以后,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还给了老和尚。
结果当他在自己的床底下发现了被遗漏的两颗时,却因为害怕老和尚责怪而偷偷保留了下来。
尘清说那念珠本来就是紫槐寺历代住持传下来的东西,因为在佛前供得久了,多少还是有点灵气的,而且交到我们手里之前,小和尚又对两颗珠子动了些手脚,说是放在我们身上多少能用来应付些突发状况。
现在的尘清很牛掰,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可是究竟这小和尚说的话靠不靠谱,我可就真的是心里没底了,不过聊胜于无,放眼我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么一颗檀香木的佛珠了。
被我一声叫住之后,已经飘出去四五米的贺俊,缓缓地转过了身来,然后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凝滞的望向了我。
看到他那怪异的眼神时,我差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变成了刚被我们发现时的状态,可是等我清楚感觉到他那张并不太清楚的脸上,隐约浮现出来的一抹笑容时,我的心里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艹……果然是上当了……”
其实此刻我从贺俊的脸上,除了那对瞪得跟乒乓球似的眼珠子,其他也就看不清什么东西了,甚至就连他剩下的五官都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
可是从他的脸上,我却能够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家伙确实是在笑,而且这个笑容让我觉得非常诡异。
“走吧……继续走吧……”
当我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那颗佛珠时,只听见一种非常飘然的声音从我前面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贺俊的,可是又不像他之前说话时那么低沉。
等到我仔细去听这声音的时候,却发现这话语完全就不是来自我的前面,而是从我的身后。
再将注意力放在那声音之上,我却又觉得不对,因为这声音居然完全不是从我身边传来,更像是直接从我心底传到了我的脑子里……
那声音在我心里像一道催命符般,不断的叫喊着,一声比一声听起来飘渺,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之中。
口袋里的右手已经捏出了汗,望着眼前的贺俊,我突然觉得他脸上的那抹笑容,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一瞬间我仿佛变成了一只被猫抓到了手中的老鼠,在将我彻底杀死之前,对方只想好好的戏谑一番,然而最终我的命运却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你到底是谁?”
再次想起贺俊跟我求助的情形,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有点太过草率了,先不说我跟这男人生前也就只是见过几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就以他的这道散魂能找到出租屋这一点来看,似乎就已经足够让人质疑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破绽,一开始我却没有发现?
甚至不单单是我,就连尘清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而是简单的商量过以后,也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唯独只有张海莲再整个过程中始终沉默。
对了,张海莲……
现在回忆起在出租屋里商量这件事情的情形,我似乎想起在说到要替贺俊找回所有散魂的时候,张海莲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犹豫,只是这表情一闪而过,再加上当时我的注意力也完全没在那女人身上,所以事后也就被自动过滤掉了。
人就是这样,有些时候很多东西并不是当时没有看到,而是因为被定向思维所束缚,导致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对于那些跟自己在意的东西无关的细节,即使是看在了眼里,最后也会被潜意识给过滤掉。
看来,唯独发现了事情不正常的,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可是既然她有所发现,为什么当时不提出来,甚至知道我们三个人分开,她也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经过了之前在山里的那段遭遇,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张海莲对于我们是无害的,起码在现阶段来说是这样,那么排除掉她跟贺俊是一伙的,或许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她在害怕,亦或是有所顾虑。
眼看着贺俊已经开始向这边飘过来,我也没工夫再去想那个女人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想个办法将这道散魂给解决掉,然后赶紧回头去找到尘清他们。
“站住!”
那颗佛珠最终还是被我掏了出来,可是这么一个比鹌鹑蛋还大不了多少的珠子,本来拿在手里就不是很显眼了,更何况还是在这四下一片黑暗的环境下。
所以当我将那佛珠捏在三个手指之间,然后连同右手直接伸到贺俊面前时,对方也只是微微停住了身形,带着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的手指望了一会,接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向我飘了过来。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本来还以为尘清给的这颗珠子,或许对这些什么鬼物有个很牛掰的克制作用,可是直到贺俊身上的那一丝蓝光都完全将我的右手照亮,那珠子依旧还是没起到任何的作用。
反而是在贺俊的身体几乎快要触碰到我的手指,当我瞬间将右手抽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脸上却开始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
那原本看起来还只是有点模糊,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分辨而出的五官,居然正在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没错,就是移动!
我已经不知道此刻看见的这张脸,到底还能不能称之为“脸……”,因为那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耳朵,都开始在那淡淡的蓝光之中变换了为止,原本应该在鼻子之下的嘴巴,居然渐渐的跑到了左耳的位置,而那两个乒乓球一般的眼睛,也完全掉到了下巴上。
仿佛这男人的五官全部都是用未干的胶水黏上去的,此刻因为这胶水融化的关系,所有的五官都开始发生了错位,使这张脸看上去显得无比怪异恶心。
“艹……你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再也已经顾不上尘清给我的佛珠到底有没有用了,眼看着贺俊的身形越来越近,我直接叫骂了一嘴,转过身就朝着来时的路狂奔了起来。
但是之前我是完全闷着头跟在贺俊身后走的,所以哪里还能分清什么来时的路,只是一味的想要摆脱身后的那个家伙,但凡眼睛里能看到一条路,那就是不要命的往那边跑。
心里的那个声音还在不断的喊着,依旧是那么空洞的话语,让原本就已经开始感到慌张的我,最终陷入了无尽的惊恐之中,眼睛里也不再去找什么路不路的了,只是机械般的跑着,甚至连呼吸都已经被我忘记。
我没有回头,但是却非常肯定贺俊一直紧跟在我的身后,因为心里的那个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穿过一栋栋高矮不一的住宅,眼睛里已经完全再分辨不出任何的道路,甚至有好几次我都直接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或者是别人家搭的遮阳棚。
顾不得身体与这些东西亲密接触时的疼痛,此刻我的脑子里也就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刚才贺俊带着我所走的方向是镇子的正东边,而我现在是向后跑,也就是我的前面应该是镇子的西边,刚才分开以后,尘清好像就是走的那个方向。
我尽量理着自己脑子里的浆糊,想要让思维变得清晰一点,可是脑子里想得越多,对于眼前和四周的环境也就越难以留心观察,最后我也只是按照自己心里所认为的“前方……”不断的跑着。
最后我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跑了多久,不知道现在所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只感到整个肺都快要因为对呼吸的剧烈渴望而爆炸了,双脚都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知觉,脑子里除了一片金星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