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的是陕西特色的手擀面,叔叔亲自给我盛了一大碗,还不停地叫我吃菜,又问我味道怎样,我连说“好吃,好吃!”
饭后我与叔叔抽着烟儿聊天,我先提到自己也是出身农家,参军前还在老家种过地。叔叔说他现在还种着十几亩地,一年一季小麦,一季玉米,不过家里的主要收入还是靠他养鸡。叔叔跟我父亲一样,也是辛苦了一辈子,但我认为他比我父亲能干,凭着一双勤劳的手,把六个子女中的五个培养成才,最小的儿子也上高三了,真的不容易。
这时候可可过来了,她说:“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可可把我拉到院子里才说:“下午我们去上坟,好吗?”
上坟?在我印象中,只有清明节或者春节才去上坟祭拜先人,难道初次登门的准女婿也需要“祭祖归宗”?这是陕西民间特有的风俗吗?虽有满腹狐疑,但我不便多问,点头说:“好吧!”
我看到林蕾已经准备好了香、纸钱和鞭炮,就在门口等我们。我们三人穿过村里的一条小巷,扑面而来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地。阳光温煦,天空湛蓝,视野开阔。远方有一处平坦的高地,依稀可见盛开的油菜花。我想起了陈忠实在《白鹿原》中描述过的“塬上”, 正是这种四周陡峭,顶上平坦的台状地貌,就问可可:“那里是塬上吗?”
可可说:“对啊,那里是我们的邻县三原县,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住在塬上。”
“那三原县是不是指有三个‘塬’呢?”
可可笑了:“你脑子还蛮好使的嘛,三原包括孟侯原、丰原和白鹿原,‘原’和‘塬’两个字可以通用。”
陕西的黄土地确实人杰地灵,我喜爱的当代作家路遥和陈忠实就是扎根于这片历史文化的沃土上,写出了脍炙人口的作品。没想到龙哥来到泾阳,竟然距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如此之近。
踩着松软的泥土在麦田间的小路上行走,我对沿途风景十分着迷,差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去上坟。塬上在远方,但可可家的祖坟还是不见踪影。
就在我寻思还要走多远时,林蕾指着前方的一个坟堆说:“就在那里。”
可我见到的只是一座孤独的土坟,四周环绕着麦地,很不显眼。
我问可可:“这里埋的是谁?”
可可低声说:“是我亲妈。”
我突然间有一种心酸的感觉,20多年前,一个年轻的关中女子抛下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静静地躺在了这里。20多年后,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携带着远方来的男友,在清明之前,来祭拜长眠地下的亲妈了。之前的许多疑问,此刻我都找到了答案。
纸钱燃尽,纸灰随风散去,我与可可双双跪在坟前,行磕首之礼。我虽然不认识地下这位陌生的女子,但我想告诉她:我会照顾好她的女儿的。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了,我的心情再也没有来时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