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老这么站着,我突然想到材料上提供的,这个时候的黄娟是要给沏杯咖啡的,我开始照办,因为我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在网上推演米萨的活动空间和习惯,尤其是背诵他过去亲朋好友的名字,这要比苦咖啡还苦。
米萨接过热咖啡,然后放在桌上,半举了举手臂,我立刻想到这是他需要看报的暗语,一个改不掉的老习惯。
我立刻取来了报纸放在他手里,他立刻把所有精力从电脑前移开,然后两眼放光地看着我,我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知所措。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米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收回了目光,阿俊就是这样,阿俊收回目光还在甜甜地笑,犹如回到了他的梦里。
就这样我猜测着去看米萨,而米萨却没有收回目光,也没有甜甜地笑。
收回目光敢让我去接近他,那是一种画面的美,就是从那一刻我喜欢上了阿俊,可是在这一刻我感到畏惧,就象是一个受训的孩子在接受大人的挑剔,大人的挑剔一般都是狠狠地看,然后再大声地说,直到你改正后还要永记心间。
“一周前你是不是来过,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
米萨的话吓了我一跳,因为他的语气太肯定了,这种肯定让我无地自容,被拆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如果换了阿俊肯定不会这样,有些时候为了证明和考验爱情,我会在阿俊面前耍些小聪明,而阿俊会用一种不太明显的方式告诉我他懂,从来不会用伤害我的心思伤害我,给我留足了面子而又让我内心不安,其实他应该改一改的,比如我删除电脑信息的那次,他就应该走过来,好好、彻底地检查一番的,他就是没有,让我好心痛。
真是奇了怪了,我是在工作,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前男友,而且还做了比较,看来我是不想要这十万元的奖金了,正犹豫时米萨站起来了身,然后目光随着身体移向了别处,这个别处就是室内的穿衣镜前,看来这个穿衣镜也是特意为米萨设计的,他在镜前摆弄起上衣的领口。
我只注意他在摆弄,其实我忘记了材料上说的一个很重要的细节——爸爸在犯病前总是把衬衣的第一个纽扣系了解、解了系,重复多次。
“先生,您是不是要出门!”我按材料上的提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一件西服上衣披在他的肩上,可惜我的个头还不够高,我又重复地做了一次。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一周前来求职的那位女孩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看我,手臂一挥,还好他没抱住我,而是抱住了那件快速滑下的上衣。
彻底没戏了,这家公司在搞什么,是变相招演员吗?
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我闪身出门,他在后面的突然一句话又把我叫住了,他是这么说的:“你要去哪儿?你不就是3年前的黄娟吗?我说你年轻了呢?你是不是整容了,一整就是3年!”
我彻底傻了,这是他们串通好的,还是米萨真的象她们说的那样?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宁愿相信后者,因为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一种纯粹的爱,这种爱超越了物质,哪怕是生离死别依然爱!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我真的想马上进入角色,做世界上最棒最棒的演员,不是按剧本来演,而是按生活,已经发生过的我不知道的生活。
进入角色,这的的确确是盗版爱情,不像复制和粘贴这么简单,我需要进入他的记忆,挑起他的情感,对,就是爱的情感。
因为我们80后最不缺的就是情感了,我们有着丰富的知识和强烈感恩的心,是幸福和网络培养了我们的情感,只可惜我就没有想到盗版爱情这个层面。
当时我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变成另外一位有着爱情和家庭的女性,就是想着我自己,而没有去想对方,不知对方的情感应该是怎样?
想自己的时候,我突然恨起我自己来,主要是恨我的年轻,恐怕世界上的女人只有我这么想,而且还不要离开当时的环境,就是为了他说我年轻的那句话。
“整容?啊,对,我是整容了,只不过……”我吞吞吐吐地回答,因为我一时想不起材料上说过的化妆什么的事儿。
“那好,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好久没有吃你亲手做的饭菜了……”稍停,他对我笑笑,“告诉你吧,我还和女儿打了个赌,她们说你不会回来了,我还不信,科技这么发达,你就是去了外星也能回得来,你看看,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说“YES”还是“NO”,如果这是一场达人秀,难住了我这个评委。
米萨的眼睛里放起了蓝光,他在直视着我,很明显他需要我的答案。
“我……”我想了又想,我是不会,也绝不可能进入别人角色的,这场恶作剧我不想玩下去了,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不是黄娟,我是一位80后!
显然我的解释很乏力,尽管我语气上斩钉截铁,可我的神气上很乏力,我看见他伸出双臂向我移来,我不能让他此时抱住我,抱住我是很危险的,我必须立刻逃掉。
我刚逃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身子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是他的另外的一个女儿,我不再多想,只是停住了脚步,我只想给她来一点苦笑,可是她的神情让我又一次犯傻。
“爸,您相信她是我妈吗?”这位女孩面色蜡黄,神色显出疯狂但语气又恨平静地指着我说给米萨听,当然她的手指没有碰到我,身子闪向一旁,让我能和另外一位女孩儿面对面,就是和我签合同的那位。
米萨没有缓过神来,或者是根本就不想缓过神来,不过女孩儿后面的话倒让我很吃惊,同时也很迷惑,女孩告诉米萨不要听信她姐的,是她姐有病又不肯去看心理医生,是她姐不愿承认妈妈的过世,所以才来暗示米萨。
这种时候我只有看戏的份,看他们接下来的表演,接下来却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我不能跟着沉默,我也不想添乱,走掉是我最好的选择,果然我选对了,在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阻拦,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惊叹,惊叹他们家肯定出了问题,可能还没有一个人清醒。
回到家里,我马上洗了个热水澡,可能从此之后,我要失去我的天真了,如果不能大咧咧起来,我真感到生活有种压力,支撑此刻压力的是一种无聊,就算是生活向我开的玩笑吧,只要今晚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其实从出了那个门之后,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俊,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给阿俊打个电话。
也不知道阿俊现在怎么样了?手里里已经选好了他的号码,就是犹犹豫豫地下不了决心去按,主要是不想主动打给他,咬咬牙把他的号码放过了,又按了几个号码打过去,是手机问询,总算是有人接听了,好惬意。
我就知道她会把电话打过来的,我已放弃了拿钱的念头,也不想得罪她,只好说我不适合做这项工作,换人的事儿还没出口,她就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说她为了找这个合适的人选,花了她两年半的时间,实在是找不到能像她妈的那个人,直到他爸看到我简历上的照片眼睛放蓝光时,她才确定是我!
放蓝光是我当时的一种感受,是看电视看多了的一种惯性思维,怎么?她也和我有一样的思维!
当她说到要登门跪请我时,我的心一软又满口答应了下来,那感觉和上贼船还是有点区别的,不是上去下不来,是上去过,不想上了,又说服不了自己,还得上。
第二天刚一上班,谁知在电梯口我就遇到了米萨,他笑着让我先进电梯,然后我就没有看到他笑过,满脸的严肃,俨然是个很威严的老板。
我顿感失去了某种魅力,象个小职员一样站在一边,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结果他竟然说出为我庆贺的话来,他说我的设计很有内涵,要是再改动一下会更好,他正在考虑如何改动的问题,我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感动,好像我们今天没有冲突。
没有冲突我就没有进展,昨天她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个秘诀,就是让我看见他想抱我而又眼睛发蓝光的时候,一边喊着老米一边上去狠狠地扇他两耳光,他就醒了,然后大声告诉他真相:我是80后,不是黄娟,黄娟3年前在一场车祸中遭遇不幸,忘记她吧,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叫他老米就是这么来的,果然象我想的一样,这一天没有冲突,因为他没有给我接近的机会,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外,他真的在考虑修改我的设计,此时他和我都把我的招聘设计草图看成了我的作品,在给他认识的朋友打电话询问时,我就站在他身旁,好像感情的事儿都是我们身边之外的事儿,我不知道他是喜欢我这个长相像黄娟一样的人,还是喜欢我的作品或是希望黄娟也能设计出作品来,不过后来还是出现了一点状况,就是下班时他要请我进餐,理由是为我的作品庆贺!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合同里写的很明白,除了不和老米睡在一起外,我都得配合他的习惯,进餐也是我份内的工作。
没有想到的是,他为我庆贺还请来了他的两位朋友,这让我有了两个为难,一个为难是,这会让我感到很尴尬;另一个为难是,我没法在他眼睛放蓝光的时候实施我的计划,不然我就会放弃这个很可惜的机会,我还是闪了的好,我还是以身体不舒服把这点小状况赛唐了过去,他很理智地同意了我的请求,并表示在酒桌上他也不会忘了谈论修改作品的事儿。
我很感激老米,因为他没病,一切都很正常。
当我确定米萨很正常的时候,我反倒觉得他某些方面很优秀,也很可爱。
当我确定米萨很正常的时候,那份合同也就失去了意义,我该主动给美女女士打个电话,告诉她不要再考验我了,虽然我美,可我还没到下贱的地步,出我意料的是电话无人接听……
我想可能一会她要打过来,就在我等电话的这个过程中,我想起了阿俊,阿俊一点信息也没有,是不是在有意回避我?狠狠心我又打阿俊的手机,给我的回答是对方已关机!
我开始郁闷、生气,我的爱情不可能就这种结束,连个吵架的机会也不给?
好在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试用期,这最后一天不演黄娟的爱情,专门演我的,我要把米萨当成阿俊,好好和他吵上一架,然后必须由我说出“拜拜”来。
想到这儿,我很庆幸她刚才没有接我的电话,不然我连吵架机会的这个小小要求也没有了,或者有也不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儿,吵起来也不会凶。
果然美女女士来了电话,对我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主要是我没有陪老米去进餐,但她还是委婉地表示了歉意,和朋友吃饭是她爸最风光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她妈妈也是最出彩的一道菜,可惜时间紧迫,这方面的材料她忽略了,希望我接下来好好表现,能抓住机会有所斩获,我自然无比痛快地答应下来,我暗下决心:没机会我也要创造机会,老阿俊你就等着吧!
接完这个电话手机刚好没电,手机没电可以充,可是我的爱情呢?在一个人感情世界里没了爱的时候,这个电还该不该充?
也许了断是最好的充电器,手机随时会有,可怕的是我有没有勇气找到电源?虽然手机是商品而不是爱情,爱情也是传递信息,有时这个信息无价!
简直是胡思乱想,看来我也开始出状况了。
阿俊是把写作视为他生命的一个人,他缺少的就是浪漫,这一点我无数次地告诉过他,我得来的是无数次的失望,可是这次我却十分地惊喜,不是一个惊喜,是两个,阿俊推门进屋了是一个,阿俊手捧鲜花走向我又是一个,我立刻原谅了他走后的无信息,我立刻欣喜若狂!
可惜这是一个梦,半夜醒来,开始回忆起我们的爱情,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在某个地方的某个环节我错了,更错的是我的感觉和感情,我对阿俊还不够了解、体贴、关心,尤其是在他写作疲劳时,我该给他冲杯热咖啡,在他深夜打字时,我该考虑给他加减衣物,在他需要参考时,我该给他收集资料……我猛然醒悟,盗版爱情真好,它让我找到了一把打开爱情之门的金钥匙,可是我该不该主动给阿俊打个电话呢?这一点我还是很疑惑,爱情真是神秘莫测,金钥匙也只是个开始,既然我能有了这个开始,对于我也很重要了。
第二天一早我信心满满地去上班,比睡足8个小时还有精神。
今天再次推开这道门没有提心吊胆,而是异常的轻松,事情只有两天的陌生,此刻我变得好熟悉,就好像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似的。
熟悉就意味着该****该干的事儿,忘记背台词的苦差,因此我选择的第一件事是去整理老米办公桌上的文件,正好老米站在离开办公桌的地方打电话呢。我快步上前,小心地做着整理,可我的手还是碰到了鼠标,电脑屏保被清除,屏幕亮了起来,我看到了桌面上的我。
我的姿态很迷人,我记得我曾经摆过这个姿态,也被人拍照过,就是没有想到会成为老米的电脑桌面。
我并不感到不适合、厌恶,反倒有一种荣誉感,这可能跟我有点喜欢老米有关吧,但我要声明:喜欢不等于爱。
我也想过,那照片不是我,是黄娟,可我怎么看,怎么是我,而不是黄娟,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何况我们还是不同时代的人。
“怎么样?我做到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米站到了我身后,突然一句还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看着他,我感觉我的目光在疑问,就是什么也不想说。
“我说过,我会天天看着你,我做到了!”
我没有疑惑了,米萨还真是有病,就等着他眼睛发蓝光,然后我就上去……
“我们是真爱,能实现爱情誓言的能有几个?我不是唯一,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要天天看到你,我做到了!”
米萨不像是在说给我听,有这张照片我成了多余,我轻轻地移动身子,突然我的手被老米攥住了,他的体温随着他手指的颤抖传递到了我的身上,这手和阿俊的手有点相同,这是我后来回味儿中才想到的阿俊,当时我忘记了我是谁,也不知道我该是谁。
老板,我是80后呀,我不是黄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他这些,然后我又后悔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黄娟,你是80后小姐,不然我就不会改变计划了!”
“改变计划?”我并不怀疑他们的计划就是圈套,但我还是要问一问的。
“你走了,我答应过你,我会跟你去的,只不过要等女儿们都出嫁了,安稳了我再去找你,请相信我,你不要老是到梦里来打搅我,我答应过你,所以我拒绝治疗,请相信我,我很庆幸我能得病……”
“不!我是黄娟,我才是黄娟!”我恍然大悟,突然喊了起来。
米萨松开我的手,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挂着泪,而后看着我,看着,我改变着脸型,还尽量去微笑,以便他能认出我就是黄娟,不是那个80后小姐!
突然那个时刻就要出现,我立即伸出手臂,然后想办法去抱他,想办法起亲近他,终于我做到了,我吻了他,这是一次记忆性的吻,此刻我不是要唤醒他,而是让他记住我,我还活着!
可能是他承受不了我吻之重,他晕了过去,然后就把他送到了120急救车上,再然后就是我离开了那家公司,他女儿讲的很明白,怕老米真正爱上我,毁了我一生,其实我明白,她是怕我真正爱上老米,分得他的财产,这是我私自的想法,要是阿俊在可以帮我分析分析,我始终忘不了阿俊,我必须去找他。
更重要的是老米清醒以后,还真的接受了治疗,他承认我还活着,他在为我治疗,可是我还是有种担心……
阿俊听了我的故事,他说正好这是小说素材,我笑着告诉他,是这素材挽救了我们的爱情,80后的朋友们,请你们千万别尝试盗版爱情,还是正版的好。
盗版爱情不太准确,从我的生活中来又从我的生活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