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孤星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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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离家有女

老头找一处僻静隐秘的山洞,将男孩放下,喂了几颗药丸,男孩方悠悠醒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老头这才打开大麾,里面却是一个襁褓。

襁褓内却裹着一个小婴孩。

小婴孩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老头伸手一探鼻息,松了一口气,终始一息尚存。

刚才那女人许是这孩子的母亲,方才这般护着这孩儿。

只不过,……

老头细细为这孩子搭过脉后,惊讶不已,心里默念道:怎么会这样!又探手到婴孩心口,顿时更为惊奇。忙从怀里摸出一粒通体金色的药丸塞入孩子口中。

“师父。”男孩捂着心口走到老头身旁,他看了看那婴孩奇道:“师父,哪里来的小娃娃?”

老头将事情大致说给男孩听后,男孩愤然骂道:“那是些什么人,怎么如此可恶!”

“此地是古曜国京都郊外,那些人许是古曜的达官显贵。算了,我们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不是吗?”

看这眼前的依旧昏迷的小婴孩,男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入手冰凉。“师父,她的脸很冷……她能活吗?”

老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这孩子早就中了毒的,有人强行喂了大量的参丸之类的,才强撑这一息到此刻。我已经给她服下了解毒丹药,有没有用,老头子我也说不准了。况且,况且她的心,……”

“她的心怎么?”

“怎么说呢,刚才我为她查看伤势,她明明已经没有了脉搏。但是她却有一些微弱的心跳。只是,这心脉中好似缺了什么,不完整……”老头说着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这就是心漏之症么?

男孩将婴孩抱在怀中,细细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心里莫名觉得温暖满足。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孩子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希望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带给孩子一点温暖。

老头见状,只是淡淡一笑,在人前永远显得那么孤单的他,毕竟也是孩童,有着那温柔善良的一面。

“你先在这里,别出去。我去崖底再探探便回。”

“师父小心。”

“嗯。”

老头再次回到崖底,崖底依旧一片狼藉,只是方才那个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定是刚才放箭的那群人所为。

老头见没有什么线索也就折回山洞。

山洞内,男孩正拿着一张绢子翻来覆去的研究着。看到老头回来,把手中绢子一扬,“师父,来看看,这是在襁褓里藏着的,是血书,可是我不怎么看得明白上面的字。”

老头接过绢子,上面血迹尚是清晰,血腥依旧。像是刚写不久,字迹潦草凌乱。有些字都未能写全。书写的人必定是在颠簸的状态上写的,而且也没写完。

老头细细看后,对男孩说道:“这绢上孩子她母亲写的,说孩子是流氏血脉,名曰云梳,其父惨遭奸人陷害。希望她能平安活下去。”老头没有把绢子的内容全部告诉男孩,一来,这些与男孩无关,何必劳他心神;二来这婴孩能否活下去尚数难事,又何苦再提过往。

由于京都突然戒严,师徒两人进不了城,打听之下得知,时任宰相的流氏一族因涉嫌谋忤之罪,一族尽数被判以腰斩极刑。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老头脸色更为沉重。如果他身边这个婴孩真的是流氏的余孽的话,一来,这将是流氏唯一的一点血脉了。二来,他就犯了窝藏、包庇、救治朝廷要犯之重罪了。

这罪名可不轻。

既然不进城,那再好不过,赶紧走,走得远远的。

安全!

那婴孩病情很严重,需要药材,最主要的一味还是千年老参。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老头决定带着男孩亲自去赤云山。

赤云山,终年白雪。确是人参生长的好地方。

只是这人参可不长在大路边上,人人可摘可采的。

挖参可是一门技术。

看着婴孩日渐病重,而婴孩襁褓中所配有的参丸也快用完。老头拿着一根木棍在赤云山深山老林里瞎戳乱指半月有余,终一无所获,郁闷得白胡子都快打结了。

天可怜见的,让老头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遇见了在赤云山靠挖参为生的参农。

看着怀里面色依旧惨白的小娃娃,老头由衷感叹道:“小云梳啊,终是天不亡你呢。”

一队人唱歌山歌走了过来,看到老头那种一根木棍,在雪堆里扒拉着。很是好奇。“大爷,您这是干吗呢?”

老头吹了吹胡子,头也不抬郁闷说道:“挖参!”难道我像是游山玩水的么。

那队人中一个领队的中年汉子呵呵的憨笑起来,他方正的国字脸,黑厚的络腮胡,一双褐色眼眸清亮,让人看了就觉得很亲切,也为之信任。一身兽皮厚袄,长得很高大,甚为壮硕。“大爷,挖参可不是这样挖的。您这样就是挖个十年八年的也挖不到的。天快黑了,看样子今晚要下大雪。下了雪,在山里走是很危险的。”他说得极为真诚。

老头打量他一番,心里暗暗赞叹他的淳朴厚道,又见他手里拿着锹和杵。猜得他们定是这赤云山的参农。听他要下雪,抬头看看天,云层灰蒙蒙的,压得很底,阴郁得闷人,风吹来,刮骨得痛,风中还夹着些雪粒。

看来,确是大雪将至。

“大爷,你带着两个孩子在深山里行走多危险啊,不如到先我家避避风雪吧。”汉子热情的相邀,“我家穷是穷点,糙酒还是有的,喝了解解乏,也暖和暖和。”

一听有酒,老头两眼直放光。

刚刚跟着参农回到家中,狂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便在外漫天飞舞,整个世界银妆素裹。

汉子别过其他参农,领着老头进了自己家,掀开厚厚的帘子,屋里没人,可是旁边厨房有炊烟,许是有人在生火做饭。汉子领着老头进到内屋,让他们坐到土炕上。“坐炕上吧,炕上暖和。我去去就来。”又掀开帘子往厨房跑去,一路大喊道:“媳妇儿,咱家来客人了,把酒和菜端来。”

落了座,男孩习惯的摸出参丸塞进婴孩嘴里。这婴孩半月来就没有清醒过,但是她的吃喝拉撒睡一切起居,男孩却是照顾得细致入微、井井有条。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实妇女手脚麻利的将三菜一汤端到炕上矮桌。有清炒干蕨,白油鸡丝,红烧肉,还有一碗豆腐汤。

“老爷子,您请啊,甭客气。咱们这山野村夫,没啥好菜招待的,这山鸡和这野猪肉都是自个在山里打的野味,您老别嫌弃且请您尝个鲜。”

老头端着碗送到嘴边,猛咂一口,滋得一声,烈酒滑过喉咙,“啧啧,果然够辣!”热酒下肚,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再吃着风味别具农家小菜。老头美得直冒泡。

“大爷,你这么大岁数,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大雪山就只为了找人参?”参农的老婆说着,这女人长得浓眉大眼的,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很健康,一看就是个干事麻利,贤良淑德的家庭主妇。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对襟兽皮小袄,一头乌发被裹在皮帽下。

她将最后一道菜上到炕上,看这自己男人和老头对饮。

给男孩又填上满满一碗饭。男孩一再推辞,那女人却说:“孩子你正在长身体,该多吃些。”又夹了一筷子菜应塞到男孩碗里,逼着他全部吃光光。

老头捋着胡子笑着,“伯母说得对,你就该多吃些。

唉!我这大把岁数的,也禁不得折腾,可是没办法啊。为这小的呗。”老头随即为那小云梳编了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

父母逃难,客死异乡。剩下这个可怜的孩子无依无靠。

其实老头编的故事也与流云梳的身世也确有些相像。

女人抱着小婴孩,细细喂她喝着米汤。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脸,爱不释手。

她男人见状,便对老头道出实情,他们夫妻俩世世代代都是以挖参为生的参农。身家清白的很,只是成亲多年终无所出。女人见到那婴孩便不胜欢喜。云云……

老头知他们夫妻俩的意思。他们想收养这孩子。想了片刻说神色凝重道:“实不相瞒,这孩子天生不足,怕是一辈子离不得参药丹丸了。”

“这有啥,我们生来就以挖参为生,今后多挖些人参便是了,也不至于差了她一口人参去。”女人一听老头松口,立即接过话头。汉子神情有些犹豫,但见到妻子一脸欢欣,挪过去细细瞧了瞧那小娃儿,眉目细致,小鼻子,小嘴的很是可爱,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确是个讨喜的孩子。这么好看的娃儿,以后长得定是个小美人。又想到自己夫妻成亲多年,膝下尚无一儿半女的,若是收养了,百年过后也有人送终,倒也不差。至于吃点人参么,费费心,多寻点也就是了。这人参在这赤云山也不会差那么一点半点的,又不当饭吃。

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老头。

“也罢,遇见你们夫妻,也是这孩子的造化。我为她再配些药,但愿她能挺过这一关。”老头正为如何处理这孩子赶到伤神,可巧,到好。

方才屋外还是大雪蔽日,这会儿却是圆月高悬。明月照在白色大地上,宛如白昼。

“大爷这孩子叫啥名?”汉子问道。

老头低头略一沉思,流云梳这个名字是不能说的,流氏一门都被灭得差不多了,再提这个姓岂不是自找麻烦。“还能有啥名呢,爹娘都去了,幸得你们父亲二人收留。也该随你们的姓氏。”

“跟俺姓?”汉子夫妻二人对视,喜不自胜,“那可好咧!俺叫离安,离别的离。大爷,俺们没读过书,也没啥文化,就还劳烦大爷给这孩子取个名吧。”

老头喝一大口酒,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沉凝片刻,抬头看着窗外,皑皑白雪,洁然明月。正思索着要不叫个离雪啊或是离云、离云梳什么的。

“月儿。”抱着婴孩卷缩在一旁困觉的男孩突来梦呓起来,一声月儿脱口而出却接口的恰到好处。之后,半梦半醒的将婴孩往怀里裹得紧些,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妇人寻来一床被子给两个小孩盖上,掖好被角。

老头一乐,一拍大腿道:“甚好!就叫月。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