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杨天城一把拉住离月的手腕,怒吼道“本王绝不让你去!带着那五千人,你要是去的话,那绝对是去送死!”
离月淡然一笑,眼角眉梢全是说不出的疲惫。
“我用这五千替你先行!”
裴莲则跪倒在旁,拉着杨天城的衣角,哭诉道:“王爷,您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我好不容易说服皇后,其他王爷都被皇后从封底押回,她答应只要您闭门不出,就不会为难您的。既然离月姑娘要替您先行,为何您……”
杨天城一怒,反手一挥,“谁要你多事!”一巴掌甩在了裴莲脸上,裴莲摔倒在地,
手覆上兀自生疼的脸颊,霎那间心底悲喜成灰……
裴莲自从知杨天城要出战后,便多方打听,可是当她知道所谓的五千精兵其实是五千老弱病残后,她彻底崩溃了,托了无数关系,才得见皇后一面。
她跪着哭诉请求皇后收回成命。
皇后却问她离月是谁。
裴莲不知皇后这么问是何意思,但是一提起离月,浓浓的妒意和恨意就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她道:“都是那个该死的狐狸精!不知道给王爷灌了什么迷药。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竟然答应……”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由的看向皇后,那是她与自家王爷决定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皇后却是一派闲散的举杯饮茶,眼中看不出有什么神色。
当杨天城为了救下那几个不服皇后之命被冠以造反罪名的兄长,他答应会率兵前往。可是,他却说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当他凯旋之时,他要求娶离月为七王正妃。
不是所有人都能嫁入扶正的,否则七王府不会只有裴莲一个侧妃。
第一次听到离月这个名字,向来多疑的皇后便派人去查探离月的背景,由于暗廷人的帮助,所以报呈上来的消息是离月有个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身份了,但是她出身贫寒,单凭她是参农的女儿,她就没有资格嫁入七王府。
不过杨天城提出这样的要求倒让皇后意外,她对任何王子都心存怀疑,怀疑他们是否能威胁到自己儿子成皇。
可是,杨天城素来风流成性,原以为他那是伪装,没想到他真的痴情至此,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甘冒性命。那么这样一个人倒也不足为惧了。
不过,当下人呈上离月的画像后,皇后心中骤然一惊,这女子竟然和当年的痕雾宫的痕妃如此相像。她心里冷哼道,但凡与那贱人长得象得的人都该死!
所以,当她搁下手中的茶杯,用丝绢轻轻擦拭了下唇角后,淡淡的说道:“莲儿,那个女人爱老七吗?”
她的问话,让裴莲心里抽痛,想到杨天城看向离月的眼神,那眼角眉梢全都溢满爱意,而离月竟然答应要同城王一同前去,不得不承认她或许王爷是有情谊的。
见她默然,皇后淡淡一笑道:“那就让她自己去好了,你在王府好好守着你家王爷吧。”
裴莲惊喜之下珊珊拜下。
当她带着宣读旨意的公公来到校场时,却没想到杨天城不但不感激她,反而第一次打了她。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了他费尽心血的去求皇后吗?他难道不知道他要是真去了必定有去无回的吗?
自己辛苦付出了所有的一切,没想到到头来换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巴掌!
裴莲捂着脸愤然冲了出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离月扶着门框看着杨天城道:“她也是为你好,你只有留在崞京才能夺得最后的胜利。”
心里的感觉像是一把火灼烧了杨天城的眼眶,他一把将离月搂紧怀里,低头吻上她微凉的红唇。
一吻缱绻缠绵。
他在她耳边道:“我不要那些了,什么皇权皇位,我都可以统统不要,只要你!我只要你!”
第一次他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而说我。
第一次他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吻她。
第一次他与她表面心迹。
可是,离月却要离去。
离月怔怔的看着他,目光灼灼,他与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影彻底重合在一切,或许真的老天爷在弥补她,她踮脚却主动的将自己奉上。
满室旖旎。
离月看着在自己怀中安然熟睡的人,眼泪却滑过眼角。
她低头在杨天城脸颊上落下深情的一吻,翻身下床,走到床头处,在香炉里又添上了一把安息香。
她看着他因为安息香而安然沉睡的人,离月凄然一笑,没想到刚刚放开自己的心,她就要离开了。不过有这一夜,也很好,那也可以成为她这短暂一生的所有美好。
从怀中拿出另一块玉抉兵符与玉玺一起轻轻的放进杨天城的手中。
“天城,我能做得就是在边境上尽量为你争取时间!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一语言罢,她敛目,收去所有的恋恋不舍。
换上戎装,踏着星月无边,她眷恋在向床榻上的人看了一眼,之后绝然转身向着校场中央走了过去。
门外不远处,有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块石头,因为他浑身上下全都偷出浓浓的寒意。
经过他的面前,离月顿了顿脚步。没去看他,但是却道:“云迪,你要跟我走?是你叔叔穆大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决定?”
那一动不动的黑影没有回答。
离月叹一口气,也不管他,径直向前走去。
看着月光之下,三月的桃花在她身后落英缤纷,这样绝美的一副画面,可为什么穆云迪却感到心痛。
以他的耳力,刚才他们在房中的动静是瞒不过他去的,可是明明那么心痛为什么还要死死守护不肯离开?
当离月戎装步出房门的一刹那时,穆云迪这才明白。自己心痛,自己难受,自己不舍都是因为爱她,那份从很多年前就被深深压抑的爱意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骨髓,融入呼吸……
她爱的人是杨天城,而杨天城今后必然君临天下,而他自己永远是暗廷的人,君临天下后的杨天城就是暗廷的主人,也就是自己的主人!
穆云迪心痛绝望的发现,自己那么深爱离月,却无法给她什么,因为他没资格,因为他不配!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穆云迪眼中泛起水雾,朦胧的有些看不清,他痛苦的一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然迈出了坚定的脚步跟随其后。
是的,他无法给她什么,但是,他有的是一条命,就让他用他仅剩的东西陪伴她吧……
星月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相伴而行,迎着远处微亮的曙光,决绝前行。
离月跨上战马,看着身后的兵士。
这五千兵士根本就没有征战的能力,有的只能押送粮草。
穆云迪策马在离月身后,低声道:“月,还记得那山谷吗?”
离月回头看他一眼。
“溯冰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向着前行,相信七日之后必会会合。”
离月报以一个微笑,她高举手中长剑,在旭日升起的一刻,宝剑寒光闪过,部队迈出了征战第一步。
部队前行七日后,在驿站中,离月见到也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溯冰。
知道跟随她来的还有五百谷中勇士后,离月眼光在溯冰与穆云迪身上扫来扫去,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对着溯冰问道:“穆大他人呢?”
溯冰脱口回答道:“师傅身在皇宫。”话一出口,溯冰就了然,离月在试探她。可是,她却不担心而是垂了眼帘站在离月面前。想到师傅曾经说过的话,要是被她猜出他们的身份后,别担心,据实相告就好。
没想到才一个照面,不需要她据实相告,她就猜出了一切。
离月叹了口气,“溯冰,你其实不用那样的,直接来就好了。”
她说的话,旁人不明白,溯冰确是明白的,当年她自作主张为了要取得离月的信任,特意将自己装作流民,为了更加取信与离月,溯冰亲手将自己的额头处上划了一道伤痕,毁了自己的容貌,这样当她奄奄一息倒在离月家门口时,更加具有说服力。
那道伤口虽说不是很明显,但女子终归是珍惜自己的容颜的。
离月抬眼看了看如今只剩下淡淡痕迹的伤口道:“其实你直接说你的穆云迪的师妹也无妨。”
反正她的成衣铺早就是暗廷的据点,暗廷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溯冰看了穆云迪一眼,从他的神色,她知道这些不是他说的,不由打心底对离月佩服。难怪当知道她毁容后,师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何必呢。
原来,呵呵。她以为瞒过别人,没想到瞒过的只有自己而已。
那五百暗卫全都是暗廷的人,说白了当初他们在山谷中训练时,离月常常带着很多好吃的去慰劳他们,有时也会根据自己前世见过的那些关于特种兵的电视剧中的点子教与他们。
那些人其实与她亲如兄长。
离月当年坐那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未卜先知猜到今天这一幕,而是,相处之后,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死士暗卫,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命都不属于自己。
看着他们,离月做不了什么,但是她希望能教给他们更多先进的东西,好让他们在危急关头能留得一命。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皎洁如新的月亮说道:“将他们换进来吧,把那些身体状况不佳的年迈的人放回家吧。”
在穆云迪巧妙的安排下,瞒过皇后派来的耳目,一些异常年迈、重病的士兵被偷偷换了出来,而五百精卫进过乔装混入了离月的部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