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鬼道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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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权贵(3)

“呵呵。”冰凌梦微微一笑,这小书生比起安庆绪可有趣多了,起码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他嘴角微扬,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探到书生耳后虚空一抓,再举到众人面前时,一朵灿灿金莲熠熠生光,散发出宝石光泽。

小书生还没来得及惊叹,冰凌梦便将金莲轻轻一晃,片片莲瓣便如落叶飞花四下飘去,落在适才站满人群的青草地上。接下来神奇的事情便发生了,那些叫人踩得稀烂的花草植物像得了回春魔药,摇摇曳曳舒张起来,须臾间竟全数活了过来,且比先前还要开得怒放绚烂,不知从何而来的各色蝴蝶绕花飞舞,小小一处林间顿时变成了鲜花盛境。

小书生望着这新奇的一幕,双眼满是激动之情,他兴奋得一个劲拍手叫好,像是个发现了新玩意的孩童。毕竟是个少年人,不管他先前面对一众恶人时是多么沉着冷静面不改色,此时依旧显露出少年的天性。反观安庆绪,还是那副一成不变的表情,平易近人,温暖和煦,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人若不是对世上一切事物皆无反应,那便是心机城府深得可怕。

鬼怪,天眼可测,罗盘可测,人心,不可测。

冰凌梦虽对这胡人心存芥蒂,却并不妨碍四人之间的交际。正所谓相亲不如偶遇,四个少年在花丛中铺上来自月氏国的小羊毛毡,追风又自马上行囊取出美酒,四人席地而坐,把酒赏花,胡乱扯些天南地北的传闻,说点朝中神秘诡奇的事迹,倒也相谈得十分有趣,不觉时间溜去,下午便要过去,是该互相告辞的时候了。

安仁安义那两个奴仆也回来了,正低眉顺眼立于安庆绪身后,就在大家互道离别时,只听一阵整齐的步伐声由远而近正朝这边走来,接着一支意气蓬发装备精良的金吾卫小队从林中跑了过来。冰凌梦眉头微皱,莫非来者不善?但掐指一算却发现并无凶兆。

追风心中一惊,这卫队来势匆匆,似乎正是冲着自己一行而来,难道是史朝清回去之后心中不忿,使什么手段找来金吾卫要报复大家?可是安庆绪还在此处,莫非那史朝清连真是狂妄到无所顾忌了?就在追风不知所以之际,那群金吾卫已来到他们跟前,对方人多势众,追风已然手按剑柄,直打算见势不妙便要拔剑自卫。

哪知那群卫队来到四人前面七步,竟齐刷刷“扑通……”跪下,朝着那小书生便行了个跪拜礼,追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领头的郎将官已开口道:“南衙十六卫第八支飞廉军见过九殿下!九殿下自芙蓉园走失,宁王殿下十分着急,特命王府兵士连同我军四处寻找九殿下行踪,还请九殿下速速随我们归去。”

郎将官带人找了这顽皮的殿下一个下午,百无消息,适才听闻这边有人闹事,过来瞧瞧,不想此处偏僻难寻,找了半天,辛亏殿下真的在此,心中不禁暗喜:还是我们金吾卫能干,率先寻到殿下。嘿,王府那群家伙这次可落后一步了。

“什么?你这家伙是……宁王的九殿下?你不是说自己叫李沉缨的吗?追风瞪大了眼睛,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看似衣着朴素的小家伙竟然是宁王的第九个小儿子,魏郡开国公九殿下李琯,难怪他这般不知进退,胆敢惹怒了史朝清,那史朝清亏得是有安庆绪误打误撞替他出面调停,不然今日这事可要闹大啦!”

而自己居然还差点要参与其中……啧啧啧,想一想“九殿下大战史思明之子,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追风加入混战……”,追风光是想到这可能风靡全洛阳的火辣消息,便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天潢贵胄的上流子弟间的殴斗,实在不是他这个区区捕头想要掺合的。洛阳城,大概一扇二楼的窗框砸下来,都能够随便砸中几个贵族子弟吧。

郎将官“呔……”了一声,怒目盯着追风道:“尔等何人,说话如此不尊,还不快快给九殿下行礼。”

此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追风分属四大名捕,虽直接受命于唐皇但也不过位居三品,安庆绪也是三品鸿胪卿,自然都是不能缺了礼数的。三人当即跪下行礼,唯冰凌梦屹然不动,郎将官怒目圆睁看向冰凌梦正要开口,小书生却是挥手止住了郎将官,面带尴尬连喊“免礼……”,急急扶了两人起身。

这宁王九殿下生性孤僻,不爱宫中那套繁文缛节的礼仪,虚情假意的人际。反而乐山好水,爱好各种奇奇怪怪之事,他对诗书中描叙的一切民间市井尤其好奇,洛阳城中那些热血的侠客故事,奇诡的西域幻术,无不吸引着这个少年,他在王府中便请了师傅教授武艺,常与王府士兵操练,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也能够仗剑江湖,体验一把书里的传奇故事。

今日宁王于芙蓉园大摆赏春筵席,席中尽是皇族中人,九殿下实在受够了那群终日饮酒作乐,拈酸拽文、炫耀珍宝、互相吹捧的家伙们。他偷偷换过平日书斋中穿的常服,乘着没人留意自己,便偷偷溜到曲江边上打算独自找点乐子。

哪知才入林中,便遇上了史朝清的刁难,这九殿下当时心中正欢喜,自己平日苦练武艺,想不到今日竟真的有机会实战一把啊!这实在太有趣了,赤身肉搏,快意恩仇,待自己收拾了史朝清的手下,再亮出身份,找金吾卫来好好惩戒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岂不是跟书中所写的传奇故事一模一样吗?!呵呵。

九殿下暗暗摩拳擦掌,只可惜半路冒出个安庆绪来救了自己,但好在也因此认识了这几个有趣的朋友,听着冰凌梦那些奇怪的抓妖经历、追风神捕风于草莽之中追捕大盗、安庆绪关外随军征战,每一件故事,无不吸引着这个贵族少年,引动着他心中热血,直把三人当做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但自己乃皇族中人,始终不会是属于这个江湖,自己离开宴会一个下午,已是大大的失礼,确实该归去了。

他望着三人诚挚道:“今日结实三位,实在是本宫平生乐事,追风兄莫怪,本宫确是李琯,但字沉缨。我若是一早告之了各位我的身份,只怕各位也就不会跟我玩乐得如此随性,今日这酒喝得真是痛快!小弟我这就回去了,但不日定会再找各位大哥,下回喝酒算我的!”李琯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他一一告别了三人,随金吾卫离去,留下三人还呆在原地。

“冰道长啊,想不到这小子……哦不,他竟然是九殿下呢,实在是看不出来啊,一个皇室贵族,怎地打扮如此朴素。”追风摸着脑袋道。

“这九殿下倒也是个性情中人,比那些虚伪权贵之人要好得多了。”冰凌梦回道,这话也许是说给安庆绪听的。

但安庆绪却似全然无觉道:“哎呀,你我三人今日这番遭遇实在有趣,小弟我也是许久未如此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了,冰道长追风兄,有空可要多来安府走动,莫疏淡了彼此情谊啊。天色见昏,小弟这就不再打扰二位,告辞。”安庆绪抱拳施礼,安仁安义两人跟着他身后一同离去了。

追风开始收拾散落地上的毛毡酒具,也准备与冰凌梦一同离去。

安庆绪走出数丈,离得二人远了,他身后叫安仁的小厮突然开口奉承道:“公子今日真是大大的吉祥,原以为救的是个小百姓,想不到居然是宁王的九殿下。”

安庆绪没有应话,安义却接口道:“你懂什么,咱们公子英明神武,自然是一早得知那位是九殿下,这才出手相救的,哪像你这样,没点眼色。”

“是的是的,小的我眼瞎心盲,蠢钝愚昧,哪里认得出什么大人物,公子啊,你是怎么知道那小子就是九殿下的?”安仁忙拍马屁。

那个笑起来平易近人的公子此刻面上露出一丝狡狯之色。

他负着双手信步而行,开口道:“两个小子越发油嘴了,公子这便教教你们如何带眼识人,做我安庆绪的家奴,可要有些眼力见儿。本公子最初并未想救那小书生,虽然出手帮了他,能为本公子赢得名声,只是安史两家世交,本公子可不想为了个不认识的小书生得罪了史朝清那小子。是以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看见那块五色玉……

这五色玉尊贵无比,一直单供朝廷用度,民间难见踪影,这书生随身所配,竟是成色上品的完整玉环,再看他风华气度言行举止,断然不会是个寻常百姓,公子我这下仔细打量一番,看他装束,虽是暗沉布衣,可那布衣居然是极珍贵的火烷布。

火烷乃火光兽之皮毛,毛色暗哑无光并不美观,但却能遇火不烧。火光兽攻击性极强,又藏于深山灵川之中,大小只有老鼠一般,这火烷布得来不易,数百只火鼠,才制成火烷半匹,这书生居然拿来做常服,其富贵可想一般。朝中皇孙王子我并未个个见过,但那书生说他的玉环乃长辈所赐,圣上近来册封成年皇族子弟不过数人。

而能够得到御赐环佩者,只有那位宁王的九殿下。你们可知睿宗最初传位,原是要传给这位宁王殿下,只是宁王殿下顾念兄弟情谊,将帝位拱手让予其弟,也就是当今天子。天子对此恩情铭感五内,世人只知我安史两家、宰相李林甫与那国舅爷杨国忠如今乃朝堂红人,却不知还有宁王一族深得皇恩。

史朝清若是再闹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只会是我们安史两家。我与他同为粟特族人,怎可看他胡闹惹下大祸,坏了我族名声,二来我两家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救了那书生,实则是救了我两家前途。”

这三来,与宁王府攀上关系,我们安府无疑在朝堂之上多了个大大的靠山,这何乐不为,史朝清那蠢蛋真是有眼无珠,全无他大哥半分机智……对了,那使拳的家伙如何了,可是终身残废了吧?哈哈!按着大祭司的法子修炼,近来这身功夫果然是越来越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