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老头见状立刻扑了上去,死命地和儿子儿媳一起别着花娘的手。
冰凌梦见状眉头微皱,立刻咬破手指在自己的手上画了一个血太极,上前一把攥住了花娘的耳朵,使劲地往外扯,这一扯,花娘的眼睛陡然张大,手也奇异地松了一股劲,暂时停止了继续用力,冰凌梦手中动作未停,立刻道:“剪刀!”
老头连忙递过来剪刀,冰凌梦单手接过,在花娘的头顶上方三寸处“咔嚓……”那么一声空剪,同时大喝一声:“破!”
然后,花娘的身体就变成了水一般,软软地瘫在了地上。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条麻绳却突然动了,像蛇一样“嗖……”的一声像门外游去,眨眼就没了影,吓得屋里的三人大喊大叫。
冰凌梦望着游远的绳子微微思索,回头对来老头道:“这把剪刀拿去放在你老婆的床头,能暂时镇住它。”
“道长啊,你看这事……唉,她看来不会放过花娘了,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它给收了,要不然我们这一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啊……”老头接过剪刀拿在手里一脸苦相地对冰凌梦说。
“我会处理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来龙去脉。”冰凌梦淡淡的说。
老头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事还得从七天前说起。”
老头姓庄,自己的老婆花娘在前台村就是个媒婆,做媒婆,给人牵线搭桥,成就别人的婚姻说来算是一件功德,可是花娘这次却做过了头。
本村的大头,人还算不错,家境也还算是说的过去,唯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他那颗与身体极其不成比例的大头。
打个比喻,大头的头放在肩膀上,远远看去像是放了一个冬瓜,连着耳朵的宽度,几乎都快要和肩膀齐平了,唯一庆幸的是五官却跟常人无异,但是全部集中在中间一部分脸上,显得大头的脸仿佛是画在了一块大画板上似地,同村的人早看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化作别人第一次见了大头,能不大呼小叫着喊妖怪就不错了。
大头的娘为了生下大头,被大头活活撑死,家里只剩下两个光棍,眼看这大头已经快三十了,但就冲他这模样,自然村里的姑娘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他,大头的爹老胡没少找过花娘,钱更是没少塞,花娘却迟迟没能给大头说上媳妇,这让花娘总觉得过意不去。
后来花娘出了个坏主意,带上了自己的儿子来福冒充大头去了别的村子相亲,这回行了,那姑娘模样挺好,看见来相亲的来福五官端正身材高大,一眼就相中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吹吹打打地就把新娘迎进了村子,一场闹腾的酒席过后,也就自然而然地进了洞房。
那姑娘羞羞答答地坐在床上等着来福来掀盖头,不料盖头被揭开后,却看见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头颅,姑娘当场就吓得昏了过去,而喝醉了酒的大头也不管,抱着新娘就洞了房。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大头却看见一身红衣的新婚媳妇吊在了梁头上,那姑娘早断了气,整张脸紫涨紫涨的,眼珠子夸张地向外凸着,舌头伸到了下巴以下,上面沾着已经风干的血迹,挂在梁头上的新娘微微晃动着,大头望着望着,就疯了。
冰凌梦听庄老头说完不禁微微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庄老头带着冰凌梦到了现场一看,大头疯疯傻傻地还拽着没放下来的新娘叫嚷着要洞房,冰凌梦看着新娘的一身装束眉头又是一皱。
“连上吊用的腰带都是大红色的,这姑娘的怨念太深。”冰凌梦淡淡的说……
“这该怎么办啊道长?”
冰凌梦没有回答,而是在姑娘上吊的下方蹲了下来,上吊而死的人,如果有怨气,那么在上吊地点的正下方,挖地三尺,会有一块黑色的碳状物,叫做怨结。
冰凌梦挖出了这块足有西瓜大的碳状物,手中黄符无火自燃,屈指轻弹以炼狱火将怨结燃烧殆尽,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但是冰凌梦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的怨气会如此深重。
先是花娘不断地做梦梦见那姑娘拖着长长的舌头前来索命,然后就是无缘无故地眼花,经常在晚上的时候看见家里的梁头上挂着一条红绫,屋里没有风,却看见那红绫像是被风吹一般的摆动,有时晚上照镜子,会突然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夸张地凸出来。
精神恍惚地花娘嘴里念念叨叨地说:“我来还你的命,我来还你的命了……”说着说着就从家里拿了条麻绳死命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勒,幸好庄老头在家发现的及时,要不然花娘早就魂归天外了。
冰凌梦感觉事情蹊跷又再次来到大头家,现在的大头家近乎一贫如洗了,只因为那姑娘的娘家人一怒之下拿走了大头家除了房子以外的所有东西。大头晃着脑袋坐在地上流着口水,老胡坐在旁边抱着脑袋不停地捶打,看见是上次来过的冰凌梦就过来求冰凌梦救救自己的儿子。
冰凌梦没有理会,又挖开当日挖出的土,果然又挖出来一块硕大的怨结。入手冰寒,拿在手里仿佛拿着一块冰,冰凌梦将怨结收入袖中便一言不发的带走了,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花娘胆战心惊地望着窗外,身边的庄老头睡的已经很死,她摸着脖子上又红又肿的勒痕,不由得又打了个寒战。
她现在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就是那姑娘紫涨的脸,高凸的眼珠,伸长的舌头。也不敢睡觉,一睡着了就是索命的梦,每次都被掐着脖子惊醒,所以花娘干脆就这么等着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原因,屋里静得可怕,连平时晚上叫个不休的蛐蛐都收了口,花娘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个大大的棺材里。
还好窗外亮着月光,只是很朦胧,像是罩了一层银白色的雾气,撒在窗台上像在上面铺了一层霜。远处的一颗柳树,垂着的枝条在随着风左摇右摆,像是在对着花娘招手,招着招着,花娘的眼又是一花,那晃动的枝条变成了飘飘忽忽的红绫。
花娘赶紧别过了头,往来三坡的身边靠了靠,却又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家的梁头,梁头上挂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的是没吃完的馍馍,挂在梁头上可以防止老鼠偷吃。俗话说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可是花娘一直没睡着,肚子已经横七竖八地叫唤了起来,花娘没有想到,在这么静的夜里,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也会毛骨悚然。
花娘摸索着起身,想吃点东西,踩在板凳上双手伸向了竹篮,可是等花娘的手刚碰到竹篮的时候,竹篮却突然化成了红绫!花娘惊叫一声就要从板凳上摔下来,那红绫却慢慢悠悠地裹上了花娘的脖子。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慢慢浮现的一张脸,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外凸的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她,像死鱼眼一样,紫色的脸皮上泛着阴森的笑意。
没用多长的时间,花娘的意识就开始渐渐模糊了,眼前的脸也慢慢看不清了,只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好像快要喷出来一样,她无比绝望而又无比轻松地喃喃道:“我还你的命来了,我还你的命来了……”
然而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却从花娘的枕头边传来,接着一道乌光飞了起来,盘旋着飞过花娘的头顶,随着清脆的一声“卡擦……”,那条红绫就化成了一道红烟消失,浮在花娘面前的那张脸也不甘地狰狞了一下渐渐隐去。
次日清晨,庄老头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花娘,身边放在一把剪刀,想必昨晚的那道乌光就是这把剪刀了。
“她果然还是不愿放过你!”冰凌梦坐在来三坡家里翻着花娘的眼皮查看着,此时,花娘脖子上的勒痕已经紫涨起来,翻开眼皮,眼珠子拼命地往上翻着,只能看见满眼眶的眼白。
“冰道长,你的剪刀不是说能镇住它的么,怎么花娘还是被缠上了呢……”庄老头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嗔怪,仿佛都是冰凌梦的错。
人性就是如此,别人给予的帮助如果没有自己预想的效果,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感谢,而是怪对方为什么不能付出更多。冰凌梦不禁笑了笑说道:“没有我的剪刀,你老婆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既然庄老信不过贫道,那贫道还是不要插手了。”
庄老头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上前道歉:“道长您这是哪的话啊,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只是刚才着急花娘说错了话,您千万别跟我计较,千万别跟我计较……”
冰凌梦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晚上我再和这个吊死姑娘谈谈谈。”
转眼间已是黑夜,冰凌梦再次燃起黄符同时口中念到:“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长招我何事?”冰凌梦刚一念完招魂咒,吊死的姑娘魂魄立刻来到冰凌梦面前,依旧穿着出嫁当日的鲜红嫁衣。
“陈玉秀姑娘,关于大头之事,不知能否听贫道一言?”冰凌梦对眼前的红衣女鬼淡淡的说。
陈玉秀一听到大头这两个字,立刻激动起来,平静的神情立刻变得愤怒,声音也变尖利起来,像刮玻璃的声音:“他是个怪物!骗子!他们都是骗子!我要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拉下来陪我!”
“大头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的生活也算是生不如死了,他们家的家产也被你们娘家人全部撸去,至于花娘,也被你折腾的生不如死,这样的报复还不够么?”冰凌梦说。
“哼,这样的报复,不够,不够啊,我要他么都死,一个不留。”陈玉秀有些疯狂,口中发出阴森森的笑。
“只要你肯放过他们,贫道可以帮你完成任何一件你身前未完成的遗愿,只要不超过我的能力范围,如何?”冰凌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毕竟横死的人,生前都会留下未完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