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逍遥宗
无名之地,山林间。
三人脚踏树冠飞掠而过,地上稳随一人,不落后尘,四人山间飞掠,向着一座被云雾缭绕过半的山峰奔去。
此峰,名曰雾隐,乃是隐世玄门逍遥宗宗门所在。
不一时,此四人便来到了雾隐峰峰下。
一条依势而建的石梯,从峰脚直入峰腰,像是天梯一般隐没在云雾中。峰脚四人踏梯而上,道道残影被甩身后,两人无语而动,两人嗷嗷而叫,眨眼功夫,四人身影便消失在石阶尽的头。
峰上山门前,展翅金鹏矗立左右,做飞天状,门匾之上,逍遥宗三个大字金漆书写,字体飘逸灵动,似要破匾而出,山门两侧竹篁簇生,婆娑摇曳间,风韵自生。
身影连闪,四人中,一身翠衫的女子先现门前,其后两人也是一瞬即至。最后一人略慢半拍,现身后像个猴子一般,直接跳到了四人中一个人的背上,孩子气般的得意道:“二师哥,这次我只比你们慢百多步哟!”
“我家小四儿是奇才嘛!只要你用功,不用多久,你就能超过我们!”二师哥晃着身体,鼓励攀在自己背上的家伙道。
“我会努力的二师哥!”小四儿从他二师哥背上跳下乐呵呵道。
“好了师弟们,我们见师傅去。”四人中年临稍长的一人,整整衣衫道。
“好嘞!师傅,我们回来了。”小四儿在身上随手一拍,便一马当先的跑了进去,三人一笑也跟了进去。
走进宗门眼前所见,完全可以用简陋二字形容,几处院落,几处厢房,仅此而已,完全不能跟其他玄门所比,不过院落四处,却摆放栽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名贵树木更是不少。
一座院落的书房外,四人垂手静侯,早已没了先前的戏闹之态。
“如果为师没记错的话,按照路程,你们四个应该在三个时辰之前,就该回到师门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你们谁来跟为师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足足一柱香的时辰后,书房里才传出了不温不火的询问声。
话音刚落,便从书房内走出一个身着青衣,头戴逍遥巾的俊雅文士,此人就是逍遥宗当代掌教,逍遥宗宗主武文轩。
武文轩手持书卷,掌中轻敲,在四个囧然无声的弟子面前渡了两个来回,才又问道:“说,怎么回事,那三个时辰你们干什么去了,为师当初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是吧?”武文轩这次质问,话里夹了些火气。
这四人,正是武文轩的四个弟子,大弟子林峰,二弟子梦飞,三弟子叶茹,四弟子宗烈,四个弟子现在全都垂首不语,像是犯了错的学生一般,武文轩也不急着他们回答,而是手持书卷,坐到了院子中的一台石桌旁,随手弹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支架上的银色铃铛,“叮铃铃”铃声清脆悠扬。
“小四儿,你来说。”武文轩正襟危坐,笑容和煦的点名最小的弟子宗烈让他回话。
“师傅我们可没去玩啊,我们千辛万苦的把师娘护送回娘家后,连口水都没喝,就立马往回赶了!不信你问师兄师姐他们。”
“呵呵,以你们四人的身法,再慢也不可能延误三个时辰这么久,难道逍遥宗到卧龙峰的路变长了不成?还是说你们师兄弟一个'不小心'走错了路?”武文轩手指敲点桌面,说到“一不小心走错路”时,还特意看了下宗烈和梦飞二人。
“没有的事儿,师傅。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还是让师兄师姐他们来说吧,我怕自己说不清。”宗烈见师傅特意的“关照”了下自己和二师哥,连忙摇头解释。
“哦,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武文轩神色不变,但语气带疑,因为四个弟子秉性他最为了解,二弟子梦飞和四弟子宗烈那是狼狈为奸,一个比一个奸猾滑溜,不用“大招”很难让他们变老实,再有他们“前科”甚多,也难怪武文轩当师傅的不相信这俩“劣徒”了。
“峰儿你来说。”武文轩转问大弟子林峰道,大弟子林峰最为老实木呐,所以最为武文轩所信。
“是,师傅。数日前,弟子四人奉师命护送师娘回娘家诸葛世家,途中无事,直至无双城,到城之时恰是用餐的时辰,所以师娘就带我们去了城内最大的酒楼四海楼内吃饭,然后、然后。”林峰说到这里看下武文轩,说不下去了。
“四海楼?呵呵,你们师娘到是难得大方一回啊,为师可没这待遇,以前陪你们师娘回家,吃住可都是在小门店而已,”武文轩听妻子带弟子去四海楼吃饭,不禁小酸一下,“后来怎么了?难道是你们在四海楼闯了祸,才耽误了行程?”武文轩让林峰接着说,然后又自语道:“不应该啊,如果你们闯了祸,卿云应该给我传信才是。”武文轩盯着大弟子林峰,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木呐、憨厚、略有愚态,这就是武文轩所看到的内容!
“呃,后来、后来,这!”林峰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看来这事情还不小啊!。”武文轩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只是那和煦的笑容变没了。
“不是的师傅,弟子实在不知怎么开口才好!”林峰搓着双手憋的脑门青筋微突。
裙衫翠绿,青丝垂肩,容颜娇美但却稚气未消,叶茹,武文轩的三弟子,她看大师兄林峰憋急的模样黛眉微跳,看不过去了,回头瞪了一下在一旁装木头人儿的二师兄和四师弟,小脚一跺就替林峰讲了:“师傅还是弟子来说吧!”叶茹正要说却又停下,因为一个侍女手拖茶具珊珊而至。侍女貌美无暇,身材婀娜,一双美目宝石点缀般闪亮,不过这闪亮不是神彩闪动,而是一种玻璃般的反光,侍女身上也感应不到丝毫生机,因为侍女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巧夺天工的人形傀儡!
茶具轻摆,香茶满杯后,傀儡侍女这才无声无息退下,武文轩手捧茶杯浅啜一口,示意弟子继续说,叶茹这才开始娓娓道来,四海楼内所发生的一切。
初始,武文轩还算淡然,但是,杯中香茶不到三口时,武文轩俊秀的面孔面孔就变了,虽然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但眼中却有了寒光,手中茶杯里的香茶也沸腾了起来,一时间茶香四逸飘散四方。
“好、好、好啊,小四儿,把东西拿出来。”武文轩连道三声好,放下被自己“怒火”烧干的茶杯对四徒弟宗烈道。
“是,师傅。”小四儿宗烈麻溜的从背上摘下随身携带的包裹,打开后从中拿出一物交到了武文轩手中。
武文轩拿到手中之物,赫然是截人的残臂,残臂伤口齐整平滑,自肘下而断,乃是一招削下,看到伤口武文轩心情稍好,给了宗烈一个赞许的眼神,小四儿宗烈得到了师傅的肯定,立马就傲娇了起来,他紧了紧背上的神兵殇月刀,做昂首向态,正在他得意忘形时,他二师哥一个脑瓜锛儿,打的他雄姿立马顿消。
“傀儡,仿造天地万物巧夺天工,可谓奇淫技巧,凡人使用到无不可,但武者依势于傀儡,那是本末倒置!”武文轩手中残臂不是真人所掉,而是一只傀儡的手臂,手臂外观与真人无异,皮肉均似,里面虽也有骨,但非人骨,而是铁木所制,这就说明,这截残臂是从一个还算高阶的傀儡身上削下的,一般的人形傀儡,是不会里外都这么精致的。
“为师为你们准备的饭菜早已凉透,你们自己去热下好了,早前允诺你们回来后就放你们下山的事,我看还是等我再好好教导你们几日再说吧!”武文轩看着这支残臂略显烦躁的对四个弟子挥手道。
“是,弟子告退。”四个弟子如蒙大赦,走的一个比一个快。
武文轩待弟子走后,又拿起傀儡残臂颠了颠自语道:“天机坊。”思索片刻后,就把残臂抛向了院中的花圃,残臂刚至花圃上方,就变成了齑粉,飘落到花圃内当肥料了。扔掉残臂后,武文轩一手茶具,一手书卷,回他的书房去了。
云雾飘飘久聚不散,缭绕山峰四方,雾隐峰后山,一处空地上,武文轩的四个弟子正在练功,大弟子林峰拳风霍霍刚猛绝伦,二弟子梦飞盘膝坐在一处眼睛闭阖一动不动,三弟子叶茹则舞动翩翩身形飘忽不实,带出许多残影,小四儿宗烈则是挥动着一把散发红芒的宝刀,刀光闪烁间把他护的密不透风,骤然间宗烈刀势转变,改守为攻,“千重斩”宗烈一声大呵,百十道刀罡劈向了长空。
“二师哥,我这招千重浪使的怎么样,化境的武者敢硬接吗?”宗烈收刀擦擦额头上的细汗问盘坐一边的梦飞道。
“使的好,谁接都得被你的刀罡变成刀削面!”
“哼,二师哥又没睁眼怎么知道我使得怎么样?”宗烈哼道,有些不满。
梦飞笑点心口笑道:“我在用心看。”
宗烈不理梦飞转头问大师兄林峰道:“大师兄,师傅在书房里面待了两日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多久才出来啊?”
林峰收拳吐口浊气道:“我也不知道啊,小师弟!”
“哦!”宗烈对还在练身法的三师姐叶茹喊道:“师姐别练了,歇会儿吧。”
“小师弟是不是在想家啊?”叶茹身法一停,身后残影也随即消散不见。
宗烈低头脚尖踩着一个石子道:“是啊师姐,我想老爹和娘亲了,你不想吗?”
叶茹安慰宗烈道:“想啊,怎么不想!可是那也得等师傅同意我们下山才行,再等等吧小四儿,急也不在这几天对吧?”
琴音陡起。
“师傅出来了,在召唤我们呢!”宗烈听到磬响,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们去拜见师傅。”林峰道。
四人身形一闪,回去见见师了。
书房中,武文轩交给四个弟子一个长卷交待道:“这是为师这两日细细整理的玄门资料,各大玄门的情况都有道明,你们要仔细记阅,尤其是批注的那些,免得以后行走天下茫然无知,有不明白的来问为师,两日后放你们下山探亲。”武文轩交待完就去休息了,两日不眠不休损耗了他很多精力。
长卷铺展,文字密密麻麻,具是介绍各大玄门势力背景和功法的资料,梦飞扫了一眼道:“师兄你们看吧,我回去了。”不等林峰回话,梦飞就已退出书房。
书房内的三人见梦飞走后,面面相视,而后才继续仔细观看卷上记载的一切。
两日后,武文轩领着四个徒弟进入了位于雾隐峰峰巅的宗门祠堂内,祠堂空荡,除了画相供桌,供奉用品等陈设外,别无其它。
清香点燃,师徒五人持香拜祖,祈祷自是不免,四个弟子两个跪在后面眼睛乱溜,这两人自是梦飞和宗烈无疑,祠堂墙壁之上挂了许多副画相,这些画中人物皆是逍遥宗各代祖师和人杰,他们或驾云骑鹤,或坐鹿踩龟,姿态不一,但有一样相同,那就是,祖师个个英俊潇洒,容貌不俗。待武文轩祈祷言告先师后,就赶四个徒弟回师门了,独留自己在祠堂内半日不出。
“师兄师姐,这次下山我们再相聚就是三年后了!”拜完祖师从祠堂回来后,宗烈是喜中带忧。
“三年时光转眼即过,这三年你可要努力修习,要不三年后的天柱峰封圣大会,就没你资格了,必须突破生死玄关才行!”大师兄林峰告诫宗烈道。
“我会的大师兄,三年后我一定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封圣的。”宗烈斗志盎然道,“二师哥我们下山了,你咋办?要不去我家,我让娘亲给你做好吃的。”宗烈拽着回到师门后情绪就一直低落的梦飞孩子气道。
梦飞搂着宗烈的肩膀道:“我没事,你们放心回家吧,我就在师门陪着师傅好了。”
二日清晨,逍遥宗外,武文轩对三个弟子念叨半日才停口,可见他对弟子的关怀之深,“好了记住为师的话,回家后也要勤于修习,别把功业荒废了。”
“是,师傅,弟子们一定勤习本门功法,不负师傅厚爱!”三个弟子躬身敬言道。
“好了,你们这就下山去吧!”武文轩放行道。
“二师弟,师傅以后就有你孝敬了,我们走了!”林峰对梦飞嘱托道。
“二师兄,保重!”叶茹眼中雾气凝聚,眼看就要落泪。
“二师哥,以后没人陪你玩了,你要无聊的话,就去找我,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行,师兄,师妹,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们三年后天柱峰再会,小四儿路上不要贪玩,直接回家知道不?”梦飞跟师兄师妹、师弟告别道,还特地交待下小师弟宗烈。
篁竹摇曳,仿似也在向他们告别。
三人沿阶而下,不时回头。
“飞儿,天下无不散之宴,你们出师后,自会各有一番天地,不用过于感伤。”武文轩劝慰因为分离而伤感的梦飞道。
“弟子明白,只是和师兄他们常年相伴,一时分别,弟子难以适应而已。
“这就好,别乱了心神。”武文轩劝解完梦飞,凝目看下已至峰脚的三个弟子,然后转身而去,而梦飞还在此目送渐行渐远的同门。
师门同习艺,一朝别离,不知何时再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