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啵?
丈母娘在妻上卫生间时充分利用这一间隙又谆谆教导了我一次,搞得我像没出过门似的,她应该谆谆教导自己的女儿才是啊!
妻可是头一次出门呢。
在成家以前,妻不是没有机会出门的。问题是,她有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娘,而且娘又在为人师表着,这么谆谆一教导吧,妻才赶上跟我成家了瞅机会出一趟远门。
这门其实也不算远,都没有出省呢!
放心,我们是夫妻,会委屈自己吗?真是的,谁见过夫妻渡蜜月肯委屈自己的,一辈子就那么一回呢!
出门当然是坐火车了,坐火车当然是坐卧铺了。偏偏,只有硬座了。
拿了硬座票回家时我硬着头皮向妻子请示,妻说,硬座好啊,我们是夫妻,搞那么隆重干啥?又不是出去搞外交,非得弄得排排场场的!
瞧瞧,多会过日子的人!
但对丈母娘,我还是使用了外交辞令,您老人家放心,会有办法的,偌大一辆火车,怎么会补不上两张卧铺票呢?
上了车,妻在硬座上坐得一脸的神采飞扬,我帮妻剥了一颗龙眼递过去,小心翼翼说,要不要去补张卧铺票啊?
妻一把拉住我,费那劲干吗?我靠你肩头躺着,比什么卧铺都强!
对面坐的是个生意人,一脸的精明相。那个精明相冲我挤了下眼,递过一根烟,我和他一前一后走过车厢交接处抽起烟来,他冲我伸出大拇指来说,哥们,行啊,情况不错!
啥情况不错?我不大懂生意人嘴里的道道。
呶,就是你那位啊!生意人冲妻坐的位子呶了呶嘴。
哦,我妻子啊!我恍然大悟。
妻子?生意人哈哈大笑,光棍眼,赛夹剪,蒙谁呢?妻子你会给她剥龙眼?妻子你会为她换卧铺?切!
真的,我们是夫妻!我急了,说不信我让你看我们的结婚证!
得了,得了,你说的那种结婚证我有上十本,要不要我也给你看啊?生意人很是不屑,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窗外光秃秃的山,有什么看头呢?
烟我懒得抽了,回到座位,妻正磕了一大捧葵花籽等我呢。没等我坐稳,妻就调皮地说,闭上眼!
我就听话地闭上眼,妻开始一粒一粒往我嘴里投剥好了的葵花籽。
葵花籽没投完呢,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睁眼,生意人正睁圆了眼睛盯着我,完了,气哼哼一扭身子,到别处寻座位了。
大概他觉得我不够诚信吧!
我想了想,飞快地从包里翻出结婚证赶过去。谁知他竟火了,你这人烦不烦,见过装正经的,没见过你这么装正经的。还夫妻?夫妻有这么恩爱的!我呆若木鸡站在那儿,范伟小品中那句台词一下子浮上脑海,苍天啊,大地啊,哪个神仙姐姐为我出口气啊!
一路上,没哪个神仙姐姐为我出口气,好在我们要转车的地方那儿有神仙姐姐出没过。
七仙女下过凡的地方呢,那儿是!
下了火车,才下午五点。我和妻手挽着手在大街漫步,其实我们是想找个干净点的旅馆住下来,下一站的火车要凌晨才发车,总不能在街上晃半夜吧。
这年头,高档宾馆都有特殊服务,咱们是夫妻,有些服务用不着也就算了,问题是,隔三岔五有电话进来骚扰,委屈自己不是?
丈母娘可是再三叮嘱过,出门在外,不要委屈自己。干净点的旅店终于找到了,我们手挽手去登记,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看也没看我们,唰就给开了一个单间。
我怔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我就说了,我们是夫妻,要不要看一下结婚证。
我可没说你们不是夫妻,这是钥匙,去吧,赶紧点!大婶头也没抬把钥匙拍在柜台上。
三楼是总台,一个笑吟吟的神仙姐姐冲我微微一笑,说,二楼有餐厅,要什么我帮二位叫,放心的,没人打扰!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是晚上零点的火车,麻烦你到时候叫我们一声!
那她几点的?神仙姐姐一边记一边问了一声。
我们是夫妻,我几点她当然几点啊!我很奇怪,回了句。
没说你们不是夫妻,行了,赶紧吧!神仙姐姐笑里藏着深意送我们进了房间,顺手把免打扰的门牌挂在了门外。
休息是放松自己啊,怎么非得赶紧点?我怎么也琢磨不透这话里的意思。
妻子不耐烦了,叫赶紧点就赶紧呗!磨蹭个啥?
就赶紧休息,一赶紧竟赶过了头。
直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惊醒我,我才发现时间不富裕了。
起床,我抄起包就往外冲,冲完发现不对劲,回过头冲妻使劲吼,快点,要晚点了!
妻迷迷糊糊爬起来,洗漱去了。
我先下楼,神仙姐姐检查了一下房间,跟我一起办退房手续。
那个大婶还在,揉揉腥松的睡眼问,一起走?
我说是啊!
大婶嘀咕了一句,哟,还真的是夫妻!
神仙姐姐也在一旁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看都应该是你的情况才对的,没几个夫妻住店还挽着手的!
苍天啊,大地啊,我望着神仙姐姐好半晌没能喘出一口气。
我们是夫妻,挽个手还悖了理?瞧这委屈,受得不明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