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东一口茶没咽下喉咙,办公室的门就嘭一声被踢开了。
居然是李成踢的!
张正东不做声,头往老板椅上一靠,双手搭在胸前小腹上,门是公家的踢坏了有人修,一块木头,也能知道疼?张正东暗里笑了一下,笑是因为他想起了李成的外号恰好就叫木头。
木头这会儿看来是知道疼的,他把脚提了一下,龇了龇牙。
张正东拿嘴呶了呶沙发,示意李成坐下说话。
李成不坐下,靠近老板桌,双手撑在上面,有点逼视的意思了。
你认为我会坐下来跟你说话?问这话时李成牙咬了一下。
坐下舒服啊,站着很累人的!张正东摸出指甲剪来剪指甲。
躺着更舒服是吧!李成眼里有火往外冒。
对啊,所谓生活的三种方式,不外乎就是站着坐着躺着吗?张正东慢条斯理对一个指甲下了手。
那是你的生活方式!李成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还能有什么生活方式?张正东吹了一下指甲上锉出的指甲灰问他。
撒野,听说过吗?李成瞪大眼,眼里有血丝放大。
是吗?我倒想看看读书人是怎么撒野的!张正东依然不疾不徐地锉着指甲。
那你给我站起来!李成开始攥拳头。
瞧瞧,到底是读书人,连个野都不会撒!张正东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跟着脸色一变,大吼一声,你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李成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几步,刚到门口,忽然想起不对啊,明明是我来找他撒野的,咋临阵退缩了呢?
李成就一昂头,转身,腮帮子一鼓毅然决然又回到张正东的老板桌前,拿眼逼视着张正东。
张正东依然聚精会神剪他的手指甲,好像指甲上有许多深遂的思想值得他探究似的,深遂得连李成的撒野都可以视而不见。
李成疑惑了,天底下有这样的人么?睡了别人的老婆居然还如此漫不经心对待别人的挑衅。
愤怒开始呈直线上升!
装作哑就能蒙混过关啊,狗屁!李成在心里骂了一句。
偏偏张正东这会儿开口了,他举起自己手中的指甲剪说,要不要修剪好了再动手?
干吗要修剪好了才动手!李成有点莫名其妙他这一问。
难道你打算用指甲在我脸上留几道抓痕?那么泼妇的行径呢,爷们撒野就得有爷们的气势!张正东谆谆教诲说。
怎么才算爷们的气势?李成嘴一下子张得老大,撒野还要讲究气势?
是的,要讲!张正东点头,过去为啥绿林好汉讲歃血为盟讲金盆洗手,都跟指甲有关的!
李成眼一下子瞪圆了,他有点估不透张正东了。
歃血为盟时,人都凭血气之勇,如同指甲,长得长长的,锐而尖,可以插进肉里!张正东循序渐进说,随着厮杀搏斗,指甲就有了残缺,锐利大不如前,生活的磨砺如同这锉刀,最终会将它磨得圆润而有弧度,那时就该金盆洗手了!
说完这话后张正东闭上眼,冲李成说,我桌上有杯茶,算是陪罪的,你喝了它,如果还想撒野就撒吧,我等你!
李成没来由的觉得口有点干了,他想不就一杯茶么?喝了真能消灭心中的怒火,俅!才不信呢,喝了再动手也不迟。
李成就气昂昂去端那杯茶,茶下是一份红头文件,李成目光在扫过文件时心里猛地格噔了一下,上面有他李成的名字呢!
李成端茶杯的手就迟疑了一下,目光顺着名字往下扫描,乖乖,竟是局里下达提他升任办公室主任的文件。
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呢!
李成嚅了嚅嘴,说,局长,我想借你剪刀用一下!
张正东就睁开眼,一丝笑意爬上额头,说,送你了,一把指甲剪吗,我还是送得起的!
张正东说这话时眼里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嘴脸来,浮现出那男人嘴脸同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生活就是被强奸,你不能站着拒绝,那就躺下来享受!当时的张正东面前也晃动着一份红头文件,不过那男人却没他张正东大方,准备了一杯陪罪茶。
李成捏着指甲剪小心翼翼往后退,出去时还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门刚带上,里面就传来一声巨响,啪的一声有桌椅掀翻的声音。
李成吓一跳,折回去,推开门,见张正东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他妈咋就不敢冲那****的撒一回野呢?
李成顾不上去扶张正东,他伸手就去抢自己那份任职文件。
文件竟有两份,另一份是市里下给局长的任职文件,不过那是半年前的日期,局长就是在那天扶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