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做了穿刺之后才有结论。”墨子语握笔的手已经冒出了青筋,却还故作镇定的,用医生对病人的口吻对谢宇轩说:“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可以去做穿刺了,我去安排一下,你做好准备。”
墨子语说完,收起病历本,同手同脚的出了病房。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谢宇轩看着慢慢合上的房门,问身边的白鸽。
白鸽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也默默地问候了一遍墨子语,竟然把他留在这儿,独自面对谢宇轩。
“再坏的结果我都能承受,所以你没有必要隐瞒我。”谢宇轩将视线投向沉默的白鸽,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似是现在所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血癌。”谢宇轩的视线让白鸽如坐针毡,任他如何的看天看地看窗外,最后依旧在谢宇轩那咄咄逼人的视线里招了供。
“血癌?”谢宇轩脸上恬淡的笑容僵住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即便是冷静如谢宇轩这般,心里也不禁起了波澜。
“你不用担心,现在不是还没有确诊嘛。而且,这个病也不是绝症,就算万一确诊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是可以治愈的。”白鸽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安慰人的话,这样的的角色转变,不禁他自己不适应,就连谢宇轩也不适应。
“不是的可能有几成?”谢宇轩的手在没人能看见的角落攥成了一个拳头,紧紧的攥着。
“不到30%。”白鸽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二次体会到这种感受。第一次,是因为他的未婚妻;第二次,是因为他的大舅子。
“原来穿刺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啊。”谢宇轩脸上又恢复了恬淡的笑容,恬淡到看不出他的情绪。
“也不完全是,还要确认一下程度。”谢宇轩这样的表情让白鸽更加的手足无措,他情愿谢宇轩有更多的情绪,至少他可以问他是怎么想的,他可以笨拙的说些安慰的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我应该做些什么准备?”谢宇轩很平静,仿佛他们讨论的那个生病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可是,如果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安伊曼或者墨子语,就知道,他的表面越是平静,心里就越是波涛汹涌。
“你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好,穿刺的痛苦,一般人很难承受。”白鸽也终于看出来,这时候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不如说一些实质性的话,反而会比较好。
“再难承受都要承受,谁让老天爷跟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呢。”谢宇轩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脸上挂起了一抹嘲讽。
谢宇轩的模样让白鸽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病房也随之陷入了沉寂。正在这时,病房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护士,她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白鸽一眼,才对谢宇轩说:“谢先生,墨医生让我来带您去做穿刺。”
白鸽看到这位年轻护士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就连起身的动作都变得迟疑了。
满怀心事的谢宇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只是木然的跟着那位年轻护士去做穿刺,连白鸽没有跟上来他都没有发现。
“她……怎么会……在这里?”白鸽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看的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果不是那咚的一声关门声惊醒了他,大概他就变成一块石头,风化了吧。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跟了过去。还好的是,他过去的时候,那位年轻的护士已经没在了。他悬着的心才稍稍的落下了一些。
当真做着穿刺的时候,谢宇轩才真正的体会到白鸽那句,一般人很难承受是什么意思。
那大大的针管从自己的皮肉一路直刺,一直刺到骨头,还要穿过骨头吸取里面的骨髓,这才是真正的锥心刺骨的疼。
谢宇轩一直紧咬着墨子语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毛巾,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脸上那豆大的汗珠却一滴接着一滴不停歇的往下落。
虽然穿刺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可对谢宇轩来说,却像过了几个小时一般。等他做完穿刺之后,他整个人都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可能会疼几天,这几天各方面都多注意一些。”做完后,墨子语严肃的对谢宇轩叮嘱着。
“嗯,我会注意的。”谢宇轩疼的不敢直腰,墨子语只好让他继续蜷缩在病床上,然后唤来身边的人将他连人带床一起推回病房。
墨子语看到白鸽跟着谢宇轩回病房,他便马不停蹄的拿着刚取到的骨髓去了检验科。
两个小时后,墨子语拿到了化验单,他紧张的看了一眼,一瞬间,整个人都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
墨子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谢宇轩的病房的,可是当他看到谢宇轩的那一瞬间,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还好,白鸽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去接小辰呢。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不小心就在医院呆了一天。”谢宇轩和墨子语是何等的交情,只要墨子语的一个眼神,谢宇轩就能猜到他的想法,更何况他丝毫没有遮掩的表情。
“你疯了是不是?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糟?你就给我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许去!”墨子语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吼谢宇轩,谢宇轩都被吼的愣住了。不止谢宇轩,就连墨子语自己也愣住了,不过也不怪他会这么生气,他是被谢宇轩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给刺激到了。
白鸽看着同时愣住不动的两人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过墨子语手里的化验单,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晚期?”谢宇轩看着两人的表情,轻描淡写的问着。仿佛他问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病情一般。
墨子语在一旁默不作声,这种话他说不出口。白鸽看了一眼墨子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对谢宇轩点了点头,缓缓的说:“目前治疗的办法……只有骨髓移植。”
“我去找我爸,或许他有其它的办法。”墨子语从白鸽的手里夺过化验单,就要往外走。
“不要去!”谢宇轩忍着后背上的疼痛,一把拉住墨子语,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先不要去,舅舅一旦知道了,我妈就会知道的。暂时,不要让她知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