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一走出停车场的电梯，老远就看见李小四靠在自己红色356的引擎盖上，低头摆弄手机。
她走近去，轻咳一声。
“眉姐。”李小四抬头，把手机收进口袋。
“你在干嘛？”
“一出门突然想起我们都没吃饭，所以就在这等你喽。”
“自己吃去啊，等我干嘛？”
“你知道，我是无车一族……”
“少来了。”苏眉把车钥匙扔给他，自己往副驾驶那边走，“那刚才在办公室又不说？一个人站这干等很有趣吗？”
“谈工作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时间早晚，从你办公室一出来就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临时起意……”
“那你不会回来叫我？或者打个电话也好啊，何必在这等这么久？都快半小时了吧。”
“出来的时候看你的样子还有事情要思考，不想打断你的思路。我反正一个人，早点晚点有什么所谓？”
“你这个人啊……”
李小四发动车子，问道：“想吃什么？”
“哪有心思去想吃什么啊，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了。”苏眉往后靠，闭起双眼，显得十分疲倦。
“那行，你先休息，我来安排好了。”李小四相当体贴。
“嗯。”苏眉也没跟他客气，闭目养神去了。
李小四轻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
“不行了，要撑死了。”李小四摸了摸肚子，怪叫。
“看你这瘦皮猴儿样，战斗力还真是恐怖啊。”苏眉笑，“就算是自助餐也不用这么拼吧，人家出食物你出命，至于么？小心下次老板把我们拉入黑名单啊。”
“这你就不懂了。”李小四说道，“平时吃饭时间不固定，食堂里还没什么油水，所以有机会的时候就得拼命摄取。今天吃这么美味的自助餐，还不放开了吃？吃好了，至少能顶个两三天没问题。”
“你还自带储存食物的属性？”
“这就代表了我们警察的身体机能已经进化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你就代表你一个人好了，不用代表我们全体警察。你这不叫进化，整个就一骆驼。”
“骆驼也不错啊，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
“那是因为沙漠里没大型食肉动物……咳，我跟你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嘛。”
“你不一直在笑么眉姐？”李小四说道，“这不就好了？难道一起吃个饭还要一直谈案子，谈得你愁眉苦脸食而无味？”
“总是有你说的。”苏眉微笑，继续吃她的冰淇淋。
“眉姐，我说你……”李小四话说了个开头就停住了。
苏眉抬起头来。
李小四双眉紧锁，表情凝重地盯着落地窗外。
苏眉和李小四吃饭的自助餐厅地处一个商业大楼的四楼，同楼层还有其他几家不同风格的餐厅，这些餐厅占据了整个四楼的东头；而隔着一个巨大天井的西侧，则是一家在城内开了很多分店的连锁KTV。
苏眉顺着李小四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方向正是KTV的入口。
只见门口有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正在拉扯两个女孩。以苏眉和李小四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那几个小青年是小混混，而那两个女孩则打扮得相当清纯，不像是经常出来玩的女孩。此时，那两个女孩其中一个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由另外一个搀扶着；而那个清醒的女孩子则一脸怒容，大声喝斥，无所畏惧地与那些小混混对峙。但是看来她并没有那种令小流氓知难而退的威严，反而点燃了那些人的怒火，眼看冲突就要升级，那些小流氓准备来硬的了。而KTV门口的保安似乎慑于这些小混混的淫威，躲在一旁不敢做声。
苏眉和李小四对视了一眼，迅速站起来离开餐厅，往KTV门口赶过去。
*
“住手。”李小四喊道。
那一群人全抬头往这边看过来。那女孩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拖着那个不醒人事的同伴往这边来，准备躲到李小四的身后去。而那几个小混混先是一呆，然后继续狞笑，为首的一个说道：“敢来管我们的闲事，你混哪里的啊？”
李小四把那两个女孩拽到身后，苏眉赶紧帮忙去搀住站不稳那个。李小四上前一步，亮出证件，说：“我混公安的，你们有意见吗？”
“怎么了干部，现在叫朋友一起唱歌犯法么？”为首的那个头发染成白色的小混混油腔滑调地说道。
李小四瞪了他一眼：“少贫嘴，老实点！”回过头问那个女孩，“你认识他们吗？”
那女孩先是下意识的摇头，看到李小四严厉的眼神，小声说道：“他们中有一个是思思的表哥……”
那白毛显然不怕李小四，大声说道：“听到了吧干部，我们跟小表妹一起唱歌，请问您又有什么意见呢？”
李小四没理他，继续问那女孩：“思思就是你这个朋友么？”
女孩点头。
“这么说你们确实是熟人，准备一起去唱歌对吗？”
女孩摇头，说道：“他们……”
“喂，别TM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那白毛又是一声大喝，打断了女孩的话。
“你稳住他们，我来问。”苏眉对李小四说道。
“你不要太嚣张啊，是不是想跟我回局里吵？”李小四指着白毛，压一压他的气焰。
这时那女孩在一旁对苏眉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她们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一个名叫曾娟，另一个叫陈思思。今天确实是因为陈思思的表哥叫她们出来吃饭唱K所以才过来的，谁知吃完饭，才进了KTV的包房不久，就发现陈思思不醒人事了，她很害怕，就准备带陈思思走，结果被这些人阻止，一路软硬兼施，拉拉扯扯来到KTV门口，刚才都准备撕破脸皮强行把她们带走了。
“你们吃饭的时候喝了酒吗？”苏眉问道。
女孩摇头。
“那刚才进包房呢？”
“也没有，但是思思口渴，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
李小四也一直在听她们对话，这时回过头来看着苏眉。苏眉对他点了点头。
“谁是陈思思的表哥？”李小四回过头去问那一群人。
没人说话。
李小四又问了一遍。
那白毛说道：“干部，不用这么麻烦了，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他们做小的不敢乱说话。”
“哦，看样子你还是个大哥了？”李小四笑，“好，那我就问你，你们给陈思思喝了什么？”
“她自己可以乱吃东西，但是您可不能乱说话，干部。”白毛说道，“什么叫我们给她喝了什么？她这么大一个人，吃什么喝什么我们可管不着。”
李小四不怒反笑，上前一步，一个擒拿手，把那白毛的手拧到身后，从背后锁住他脖子，说道：“你劝你不要继续跟我油腔滑调，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玩，带我们去包房。”
白毛仍然神色不改，说道：“看看是谁玩不起。”
旁边那一群小混混群情激奋，对着苏眉和李小四指手划脚，一齐鼓噪“放开我老大，否则要你们好看！”“连我们老大都敢动，是不是想死啊！”之类的，有人还掏出了小刀子，对着苏眉和李小四比划。
李小四再次回头看了苏眉一眼，交换眼神。根据自己当警察这么些年的经验，一般情况下，这种小混混是不可能对警察这么嚣张的，除非是十五六岁的生瓜蛋子，要么，就是他们自认为有可以嚣张的理由，自认为他们的后台够硬，一般的警察拿他们无可奈何。既然不是前者，那么，也许今天可以从这群傻子这里钩到大鱼都不一定。只是眼前这场面，就凭自己跟苏眉还真不好掌控啊。
苏眉淡淡一笑，走到李小四身前，对白毛说：“这位老大，看来你混得不错啊，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
白毛哼了一声：“不错，你们敢动我，随时叫你们没好日子过。”
“你的小弟们也很乖啊，看到有人动他们老大，刀子都拿出来了。”
“废话！你们再不放开我，一会儿他们动起手来我都叫不住他们！”
“你现在是在公开威胁我们，叫你手下袭警对吗？”
“怎么样，你咬我啊！”
“咬你多脏啊。”苏眉脸一沉，掏出手枪抵住白毛的头，“不过如果你真铁了心要袭警，我这里有12发子弹，送你和你小弟一人一颗还有多。我大不了报告写长一点，你呢，你小日子过够了没，你老板给你的安家费值不值得你就这么光荣？”
白毛不说话了。
“怎么样，是带我们去包房，还是说你准备牺牲你自己，然后叫你老板帮你报仇呢？”
白毛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咬了咬牙，说道：“三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