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的感觉,直到黑枭把他们领进一间旅馆才宣告消失,这让艾丽丝等人松了口气。毕竟置身于一个人口近万,且几乎所有人都对你充满敌意的地方。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可不好受,黑枭领他们住进的这间旅馆名为“暗夜”,是影族为于哈喀拉中的“产业”之一。
旅馆主要用来招待影族,以及几个附庸氏族的成员之用。像其它几支强大的氏族,在哈喀拉里也开设有类似的旅馆和酒吧。这些地方既是其所属氏族的成员来到哈喀拉的落脚点,也是革种势力划分的格局。像这间旅馆“暗夜”,以它为中心几乎整个街区都是影族的势力范围。
在这条街区居住的无不是影族的附庸成员,零他们住在这里,相对要安全得多。
“今天我们先住在这,明天我再带你上圣山。”黑枭对零说,又看着其它人道:“至于你们,在零离开的期间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放心,这里很安全,如果你们不随意走动的话。”
黑枭叫来一个桑德人,桑德氏族的人都很矮小,就像魔幻世界里的侏儒。但他们很聪明,且善于经营,在制作工具方面也有天份。哈喀拉的工匠里头,就大多数都是桑德人。桑德氏族依附于影族,每年向影族交纳一定的物资以谋求保护,这也是黑色大地上许多中小氏族所采取的生存方式。
眼前这个桑德人叫哈根,乍看还以为是个十来岁的人类孩子,可那张脸早皱得像暮光之森中的古树树皮。他搓着手,喋喋不休地说:“黑枭大人您能光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这几位人类客人怕是在咱们不太受欢迎。哈根只能给他们安排几间隐蔽点的房间,可您得嘱咐他们不要四处行走。最近那些贪婪的可迪亚人总在附近徘徊,还有好吃懒做的拿多人流浪者也叫人头痛。哈根想增派多几个护卫,但……”
“行了行了。”以黑枭的深沉,似乎也受不了这个桑德人的啰嗦。他打断哈根的话道:“先给我这些朋友安排房间,至于其它的,我会让杰斯来找你。你和他谈吧。”
“感激不尽。”哈根那张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接着朝旅馆深处大吼:“该死的庞德,你这只肥猪死哪去了,快出来帮忙招呼客人。这么多客人,你想让老哈根累死吗?我的腿那么短,该死的楼梯又那么高。下次重新装修的时候,我要把它们都改低些!”
零看向了黑枭,后者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接下来,零他们各自分配到一个房间。暗夜旅馆的格局就像一个马蹄形,大堂位于正中的位置,两边则有高墙及守卫看护。当然,白天的时候大门是打开着的,若遇到袭击的时候。大门一关,加上高达五米的外墙,足以抵挡攻击。而事实上,哈喀拉大部分建筑都拥有这样类似的功能,使得在战争期间,像暗夜旅馆这样的建筑就能化身成一个小堡垒。
零他们的房间出于隐蔽性的考虑,都安排在了面向旅馆内侧的位置,这样街区外的人很难发现到他们。相对的,房间的环境自然没有那些朝向街区的来得好。至少在视野上,后者要比零他们这些房间好得多。
零分到的房间算是最好的,有客厅还有独立的卧室,卧室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靠椅和矮桌,晚上的时候坐在阳台上喝喝酒倒也是种享受。
晚上众人来到餐厅吃饭,至于那些利刃猎手,自然没有跟进城来。而是给零留在了城外,它们可以自行猎杀一些异变兽充饥,倒不怕饿着它们。
晚餐很丰富,只是一桌子菜看下去,多以各种果实和蔬菜居多。只有几盘烤肉,卖相还不怎么样,看得出来旅馆的厨师对于肉类食物的烹制不是那么擅长。黑枭解释道:“桑德人的食谱主要是野菜和果实,所以旅馆里的肉食并不是很多,厨师也对这方面并不擅长,你们就将就吃吧。”
零尝了一下,那些紫绿色的蔬菜里加了类似沙拉酱的调味品,吃上去酸甜可口。而且这些蔬菜里的水份很多,其中的汁液有着类似蜂蜜的味道,富含纤维和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吃着口感也不是那么差,再说烤肉这种东西众人在旅途上已经吃多了,现在换换清淡点的口味也不错。
黑枭吃得很少,基本只夹了几口菜就表示自己吃好了。他对零说:“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你的伤?”
零活动了下被艾伯特砍伤的手臂,微笑道:“不碍事了。”
“那就好。”黑枭站起,对其它人说了声“随意”,便自己先回房间去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近把钟头,其间旅馆的厨房还得不断上菜,这让老哈根报怨这样人类太能吃了。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引人发笑,吃过晚饭后,莉亚表示要和莫妮住一块。零也没有意见,莫妮的伤势已经恢复,如果有什么事,她也能够保护莉亚,犯不着自己担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入门的桌子上摆着两瓶桑德人自己酿的酒。下面留着张字条,用歪歪曲曲的人类用语写着“赠品”两个字。零微微一笑,先洗了个澡,再拿着两瓶酒来到小阳台。将瓶盖拧开,便有一阵淡淡的酒香送出。零浅尝一口,这酒入口甘甜,但酒劲猛烈,让他颇感意外。
他大致可以尝出,这是用某种果实酿造的,但不知道这种果酒还加了其它什么配方。那后劲猛得很,要是普通人怕是喝几口就得躺下。零倒是觉得很新奇,要知道到了他这种级数的强者,酒精对他们的作用几乎就和白开水一样。就零所知,阿斯加特里有某些专供给高阶的特饮,里面甚至添加了精神类药物,以让高阶们也体会下醉洒的感觉。
而那些一支特饮,足够让一个普通的家庭在阿斯加特里过足一年的温饱生活。
零很少喝酒,像能够让他感受到醉意的酒就更少了。横竖明天才出发,他倒不介意今晚独醉一回。再喝了几口,泛起了一阵微醉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很新奇,也很奇妙。酒这种东西,似乎和音乐一样,能够流通于不同的种族之间。而醉意,则会让人想起平时一些没想到,或不敢去想的事情。
就像零现在,这种微醉的感觉让他打开了记忆的阀门,想到了西大陆上发生的事,更想念起辛德瑞拉来。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那片大陆有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辛德瑞拉在哪里。以新时代人类的繁殖周期来看,如果辛德瑞拉愿意,现在她甚至已经可以诞下新生命了。
就不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结晶,是机灵的男孩,还是可爱的女孩?想着想着,零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孩子的形象。那是根据他和辛德瑞拉的容貌结合之后,所得出的图像。而以零现在的主脑计算能力而言,这样的画面几乎就跟真实一样。
想像着自己的孩子时,零的嘴角不由逸出了一丝微笑。
他拿起酒瓶,打算再喝一口时,心中警兆忽生。猛的往前扑出,他刚才还坐着的木制靠椅,就被一根突然射至的箭矢轰成了粉碎!箭矢余劲末消,仍扎进了墙里,尾部的箭羽摇曳不定。零没有停留,一个翻滚已经到了卧室里。再看向阳台外头时,他双眼目光凛然,又哪有一分醉酒的模样。
身后威势忽生,接着天花板传来连绵爆裂声。一道高大的身影跟着洒落的泥灰木屑落到零的床上,直接把他的床铺压跨。接着咆哮奔前,这杀手双手分持刀斧,交错着往零的脑袋削去。
零闷哼一声,眼睛中喷出细细的金色火焰。他姿势不改,疾速滑退,直接撞进了那人的怀中。接着拳影纷飞,重装弹头特有的沉闷呼啸在这小小的卧室中不断响起。如同一阵惊涛骇浪,零杀得那偷袭他的人毫无反手之力。
重重一拳抽在对方的腹部,重装弹头出现了随机性的二次内爆效果。闷雷暴响中,一股血潮自那人背后冲出,连同骨头及某些内脏的碎片溅了整面墙壁。对方受此重创,终于倒下,却是死去。零这时才看清,这袭击他的异族浑身长满了灰毛,胸口却有黑色的毛发天然形成一个“X”型的图案。
这简直就像一头猿人,而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黑枭第一个破房而入。看到被零干掉的杀手时,这影族长老一征道:“怎么回事?”
话音末落,零突然一个位移,让一枚从窗外射进来的劲箭直直地钉在墙上。接着又是好几根箭矢追着零猛射,零和黑枭齐齐退到了客厅,看着卧室地面几给钉成一排的箭矢。
艾丽丝等人也相继来到,金排开众人,对零说:“夜琉去招呼那个箭手了。”
零点头,他对夜琉很放心。果然,十来分钟后。夜琉回来了,还捉来了一个人。那同样是名异族,身材高瘦,脸孔苍白。看样子被夜琉打晕,少女将他扔到地上,金麻利地找来一张椅子,再将他绑紧。黑枭双手弹动,从指尖释放出一道漆黑的能量射流。
他将能量射流击打进这人的胸口,那人如遭电击般浑射抖动,睁开了双眼却是给电醒了。
黑枭森然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箭手朝黑枭吐出一口血痰,冷笑说:“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东西,高贵的影族长老!”
“是吗?那看来我得用些手段。”黑枭淡淡笑道。
箭手露出不屑的目光,他闷声不吭,突然全身剧抖。黑枭脸色一变,刚撬开他的嘴巴。箭手嘴中就是一口污血流出,双眼瞳孔扩散,已经服毒自杀。
哈根叫来一些人把两名杀手的尸体抬了出去,至于房间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整理好的,于是干脆给零重新换了个房间。在新房间里,黑枭留了下来,其它人则回房间去休息。黑枭沉声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暴风氏族的射手,另外一个则是黑锤的战士。只不过这两人都是犯人,已经被这两个氏族除名,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还出手攻击你。”
“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我刚才问过哈根,那两瓶酒不是他送来的,而是被偷走的。再者,里面还加了些东西,能够让人的反应神经变得迟钝。”零摊手道:“所以,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我的杀局。”
“问题就在这里。这里是我们影族的控制区,那人竟然能够将这两人送到这里来,而且还让那个黑锤战士提前埋伏在你楼上一层。能够做到这一点很不简单,甚至只有圣庙的高层才能够办到。”黑枭淡然道。
“看来你们圣庙某位长老不希望我到来啊。”
黑枭闷哼一声:“狮子病了,一些土狼野狗就出来了,妄想趁机谋取一些好处。真是笑话!”
零若有所思,黑枭的神情,似乎对于谁策划的这次袭击多少有些底。可他没打算说出来,看来圣庙的形势要比他想像中复杂一些。这时门推开,哈根走了进来,一反常态简洁地说:“庞德自杀了。”
“他是谁的人?”
“黑锤氏族的。”
黑枭沉吟道:“庞德在你这干了多久?”
“快五年了。”哈根答道。
“你最近有没有招新人?”黑枭摇头问道。
“前几天人手不够,招了三个家伙给庞德打下手……”
“去把这几人叫来。”
哈根立刻下去,没过多久他又回来。老桑德人沉着脸说:“一个失踪了,他叫赫斯。”
黑枭点头:“应该是他杀了庞德,想嫁祸给他。你去查查,这个叫赫斯的来历。包括他的氏族,曾和什么人接触过等。”
“明白了,大人。”
黑枭又看向零说:“休息吧,明天圣庙我们还是要去的。但追查到赫斯的时间估计得有个三两天,这几天时间,足够对方抹消很多证据。所以到头来,还是实力最重要。”
零点头,黑枭离开后,他也上床睡觉。一夜无话,到了清晨,黑枭就来敲门。两人吃过早餐后,哈根给零送来一件斗蓬,让他披上后,黑枭和零就离开了旅馆。因为是早晨,城里路人就不多。再加上零披上的斗蓬,除非那些有心人,否则谁也不会多看零一眼。
黑枭带着零在城里绕了一圈,然后才从西面的城门出去。离开了哈喀拉,零才问道:“试探出一些什么来了吗?”
黑枭有些意外,点头道:“你倒是心细。”
零揭开帽子,微笑说:“如果只是出城的话,根本没必要在城里绕了那么一大圈。所以我想,你是故意带着我专门往某些氏族的控制区域里头踩。何况,在两三个地方,我感觉到有人似乎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那几个氏族分别是亚索、卢安还有卡兹三族的人。其中卢安人的敌意最重,其次是卡兹及亚索。”黑枭朝圣山的方向看了眼:“他们既然能够一眼把你认出来,肯定是他们的上头已经下达了某种命令。而显露敌意,看来这几支氏族的族长并不是那么喜欢你。”
“我也不是来讨他们喜欢的。”零摊手道。
黑枭微笑,没再言语。带着零离开哈喀拉城后,步行来到一条由圣湖分流而出的溪河边。老哈根竟然已经早早在这,正让几个人将一艘月亮船放到河里。月亮船是通过溪河前往圣山的工具,它由古树的原木制作而成。桑德人的工匠将树心掏空,将船身的两边做成月牙般的形状。
月牙的两头分别用黑色的颜料涂上一片落羽的图案,那是影族的标志。
船上已经放着两把般桨,一艘月亮船可搭四人。扣掉零和黑枭两人外,剩下的两个名额则由两名船工补上。他们负责划桨,并将船开到圣山山脚。
自圣湖分流而出的溪河,河道弯弯曲曲地落在这片大地上。零坐在船中,看着两边河岸时高时低,偶有一些黑色大地特有的异兽在岸边经过,会对船只投以好奇的目光。
由河道前往圣山,会比步行节省半日的时光。因此到了中午时分,零已经可以看到了黑色的圣山。从近距离看,才知这座山峰有多雄伟。它几乎平地而起,山脚乃至平地之间缺少相应的过度。坡度陡峭,使得山势看上去异常险峻。山上没有长着任何植物,但黑色的山体,那些天然的裂隙却显露出红色的岩层。在这些裂隙上,大多数修筑有石阶。然而裂缝之间并不相连,因此那血色阶梯自然断断续续。
断续的阶梯之间,有缆绳以钉进石缝中的钢环固定,攀山者可借缆绳往来于阶梯之间。然而借用缆绳的时候,双脚悬空,一个不好就会从山上掉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据黑枭讲,每年总有那么上百人为了攀登圣山而跌死在山脚下的谷地里,那里也成为了朝圣者的天然墓谷。
所以要上圣山,没有一定的实力根本就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