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脸上露出微笑,他拍了拍老婆的脸颊,笑道:“这就对了,不是我们爷俩,是爷三。你看威威都上四年级了,学习老是跟不上,作业也完不成,你开家长会不嫌丢人?在这个院子里,听说人家的孩子不是三好学生,就是获得了奥赛奖,再看看咱们的孩子,正常的考试都过不了关。战友们问威威的学习,我都不好意思说。威威十岁了吧,每次吃饭就吃小半碗,还要父母监督,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说了这么多年,他就是吃不进去,我也没办法。早晚洗脸刷牙,就这么点破事,他到现在还是记不住,早晨上学,不洗脸不刷牙就跑了,你也不管不问。他的房间那么乱,脏衣服脱下扔到地上,桌面上老是乱遭遭的,地面上鞋袜满地扔,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都是生活习惯问题,我说从小抓起,你就是不听。地上乱扔衣服是你教会的吧,我当时就说你,不要地上乱扔脏衣服,你说是要洗的衣服,放哪儿不是放?我不是表功,实践证明,我当初的说法是正确的,你看我啥时候满地乱扔过衣服?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大人的一言一行影响孩子的成长。如果大人的生活习惯好,就能养成孩子的良好习惯;反之,大人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乱说粗话,乱扔东西,丢三落四,孩子必然学不好。说实话,你这个做母亲的生活习惯不好,孩子发生类似问题,你发现不了,我说了你就当着孩子的面争吵,真是把我吵怕了。所以当初我才总结出,要教育好孩子,首先要教育好你。从情理上讲,这句话是不对的。但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现在孩子大了,倒是反过来老是给你指出问题,你还骂他忘恩负义,长大翅膀硬了,老娘对你这么好,你还挑肥拣瘦,不帮着母亲说话。你说,作为母亲能这样说他吗?有时候听着真不是滋味,我怕在孩子面前伤你的自尊,忍忍算了,可你还是改不了丢三落四的坏毛病。这样老让孩子说你,孩子要是犯了错,你说话能管用吗,现在就是最好的例证。还有好多需要交流的话题,以前,给你指出后还跟我争吵。身不由已,我平时工作忙,确实顾不上管他,希望你多抽点时间,抓抓孩子的学习,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输不起啊!要是有个女孩,儿子失败了还有女儿。人人都希望有个好家庭,这‘好’字怎么写?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子’,有儿有女,才是完整的家庭,这个家庭才算好。我们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还不够完整,以后有机会,要个女儿好不好?”
文雅洁像个小学生似的认真听他说话,当她听到要个女儿这句话,像触电一般,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瞪起双眼说:“拉倒吧,一个儿子都养不好,怨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养个女儿?要是又被我带坏了,还不把我骂死。我可没那个精力,你乘早打消这个念头。”
水天昊说:“俗话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一个儿子太孤独,要是再有个女儿,长大后相互也有个照应。当然,我是军人,你是职工,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等我将来退役了去捡垃圾,捡到丫头咱就收养。你没听说吗,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妈捡垃圾,捡了三个女儿,硬是靠捡垃圾培养成人,三个养女大学毕业,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广州,对养母很孝顺,每年寄钱给她,还接她去家里住上几个月;一个考到美国读研究生,还准备接她出国旅游;可是自家的三个儿子一个都不成器,好吃懒做,整天靠母亲捡垃圾买钱养活。要是我捡个女儿,说不定也能考个美国托福、英国剑桥什么的,咱也可以出国转转,不然就这么一个儿子,学习也不咋样,连出国的美梦都做不了”
文雅洁的大笑声,打断了他的黄粱美梦,水天昊也觉得好笑,哈哈哈大笑几声。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来,文雅洁接起电话,是军垦市姑姑打来的,埋怨侄女好久没有去看她,心里空落落的。她住了三十多年的两间危旧平房折了,明年要盖楼房,单位补了她两万元,让她自己找房住。三个儿子都想要这笔补助费,谁拿到钱,谁就养活她。姑姑拿不定注意,打电话叫侄女帮她拿个主意。姑姑说,大儿子、大儿媳都有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大孙子也工作了,家里就两个人,家庭条件相对较好,可这大儿子太抠门,大媳妇脾气也不好,她担心去大儿子家受气不想去;二儿子不成器,赌博输掉了修理铺,整天没有事做,手里有点余钱都拿去赌博;二媳妇内退后反聘到单位上班,加上内退工资,不到二千元,还要付房贷,交保险费;二孙子辍学在家,游手好闲,沉迷于网络,没有钱花,干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家里穷得叮当响,要是去二儿子家,她那几个补助金,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他拿去赌博输掉,她不想去;三儿子被******分子搅和离婚,孙女跟着媳妇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当起了二奶,家里就他一个人,成天游手好闲,懒懒散散,最近又带了个回族媳妇回家,两个人住在一起。姑姑权衡利弊,还是想去三儿子家住,要不就去养老院,养老费三个儿子平摊。文雅洁听后,建议姑姑还是去三儿子家住。
一阵敲门声,水天昊开门,是水天海、水天河、水天虹过来看望父亲。水保田看到三个孩子过来看他,高兴得合不拢嘴。水天昊把春节吃年夜饭的事给三人说了,大年三十那天,锁好门早点过来,帮忙做菜。水天海刚坐定,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存折说:“这是五千元的活期存折,放在家里总觉得不踏实,放在你这儿,明年取出来种棉花。”
水天昊接过存折:“你一年赚两万多元,怎么,就存五千元?”
水天海说:“算起来,我们两个挣了将近两万,大半年的生活费、房租费就是四五千,家里留了六千元,还要留着冬天生活。”
“老五还得给你六亩承包费,每亩二百元,就是一千二,这也是纯利润,老五给了没有。”水天昊问。
还没等水天海回答,水天河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三千元的活期存折递给水天昊:“他的一千多元还没给他,这是三千元棉花钱,也放在你这儿。”
水天昊看文雅洁打完电话过来,顺手递给她说:“这是他们两个明年种棉花的血汗钱,你放在抽屉锁好,这钱是明年种地钱,一分不能动。”
水天海、水天河怕外出家里没人被小偷盗走,将存折交给文雅洁保管,计划明年种棉花。水天昊提醒媳妇,不要为了做安利产口,再把弟弟种棉花的几个钱赔进去,到时候种地拿不出钱来,不是害人吗?
文雅洁听后不高兴:“不相信我,你自己去放,不要让我知道。”
水天昊瞥了一眼水天海、水天河:“不相信你,我给你干嘛,上午的半天心白谈了。”
文雅洁将两张存折锁进抽屉去厨房做饭,水天昊赔父亲和两位弟弟闲聊起来:“啥维庄种了一年棉花,你觉得老家好还是这里好?”
水天海瞄了一眼水天河:“各有好处。这里地平路好,离城市近,交通便利,钱也好挣,劳动半年,休息半年,日子确实比老家舒服,可是这里熟人少,没有去处,冬天也没有猪肉吃。老家条件没这儿好,出门打工也不方便,冬天喂猪养羊,给地里拉粪,没有空闲的时候,可是,冬天杀猪喝酒,有地方去玩。”
秀才爱读书,种田要养猪,他来新疆时间不长,没有认识几个人,也不具备养猪的条件,水天昊笑道:“熟人少,那是你来的时间短;冬天没有猪肉吃,那是你没有养猪,只要挣了钱,满街都是猪肉,还怕没有肉吃。老家过年宰猪吃肉,喝酒划拳,确实很热闹,可是过了年,年轻人外出打工,村庄里冷冷清清,说来说去,还是这里好啊。”
水保田接话说:“我看这里比老家强多了。去年你三妈参加镇里劳务输出,跑到边界上捡棉花。一个多月挣了两千多块钱,镇里跟班干部管得紧,怕跑到国外去,哪儿也没敢转。回去后说,新疆到处都是外国人,吃的面条比筷子还粗,羊肉放在炉子上烤着吃,沙漠里风沙大得很,拾棉花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水天昊第一次听说李大丫来新疆拾过棉花,笑问父亲:“她上哪拾的棉花,拾完棉花,咋不来家里看看?”
水保田想了想:“听说是阿拉山口,火车坐到终点站下车,还要转乘公共汽车,走几个小时才能到拾棉花的地方,拾棉花能看到放羊的外国人,不晓得是啥地方。”
水天昊带父亲和两个弟弟走进小卧室,指着贴在墙上的中国地图说:“你看这是火车路,北疆就这一条铁路,终点站是阿拉山口,还要坐几个小时的汽车,说明就在边境钱一带。阿拉山口是新疆的老风口,当然风沙大。她没来哈维庄,要是来这儿住上几天就不这么说了。”
水天昊看完地图,坐到客厅,对水天河说:“老五年龄不小了,好好挣点钱找个媳妇,这可是父母亲的心事。对了,你那年回来,不是说小霞相想跟你好吗,怎么跟别人结婚啦?”
水保田没有吭声,水天河长叹一声:“嗨,还提她干啥。这事都怪我,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她硬要跟我来新疆打工,打完工还得回家,回去怕姑夫姑姑骂我,没干带她出来,她又缠了我两年,我都没敢答应,她一气之下外出打工,跟了个外乡男人走了,姑夫一分钱也没得上。她跟的这个男人就是尕姨娘家海玲男人的亲兄弟,现在是妯娌,两家人关系僵得很。”
水天昊叹气道:“这都是你的错,小霞愿意跟你,你怕挨骂不敢要,这是自由恋爱有啥怕的,大不了骂你几句。现在倒好,她跟别人走了,打光棍的却是你。木桂英的小侄女想跟你,你怕管不了不敢要;小霞想跟你,你怕挨骂不敢要,什么样的媳妇你敢要?主动跑上门来的丑媳妇你敢要,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骗了,最后连她姓啥都不知道。”
水天河苦笑道:“那个媳妇可能是骗子,我问她,她不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姓啥,家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