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然看着手里的一卷《史记》?不错,就是《史记》,当杨浩然第一次看见这本书的名字时,心跳噗噗的往上蹭,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司马迁大大也转世了,兴冲冲的打开书,翻开封面,作者那一栏赫然写着“司马千”,额,不会是盗版的吧,作者的名字好像不对吧,带着疑问,他翻开正文,果然,疑惑解开——这你妹的就是一本大周的官方传记。
“子明?子明?”正当杨浩然带着无限怨念看着盗版的《史记》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周默急切的声音。自从他搬来燕王府,杨浩然的蜗居就成了周默每日一游的景点,所以对于他的到来,杨浩然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能遇到让周默着急的事情,想必也是个大麻烦,而且看样子,他十分希望能和杨浩然一起分享这个麻烦。
“额,子明兄?”周默急急忙忙的进步,看见杨浩然正一脸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守言兄,今天是休沐日啊。而且我今天尚有余银,聊可度日。”
天堑关埋伏东胡大军,指挥若定,小小藏兵计了断了东胡的南下阴谋,周默在燕王面前展现了自己成为高级智囊潜质。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死猪不怕开水烫。周默开始被拉去赴各种宴会,怎奈自己酒量和智商无法成为正比,于是就成为了可怜的“三杯倒”,又不能不去。设宴的人,有认识的将校,有王府的小吏,也有自己的同窗好友,所谈也无非是“多多提携”,另附谢仪若干等等,是他不厌其烦。
当他在一次酒宴中发现了杨浩然这个“千杯不醉”的酒神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感动的他满含“热泪”,在和杨浩然达成“四六分账”之后,杨酒神就成为了周大人的“贴身保镖”,专职负责在酒桌上的“各种不服!”
“额,这个宴你还必须要去”周默自然知道杨浩然说的是什么事情,唯有报以苦笑,然后郑重的说“王爷要召见你,”然后,周默一字一句的对杨浩然说“在演武场。”
虽然满脸欢喜,但是心中杨浩然不免对燕王腹议不断,进而对万恶的旧社会展开精神层面的谴责。
“额,守言兄,不知道王爷召见我所为何事啊。”
“打仗时我们俘虏了一个对方的百户,说什么都要面见燕王,燕王召见他后,他说自己知道将成为奴隶,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打败他们的将军的奴隶。”周默和杨浩然迤逦而行,说着刚才的见闻。
演武场上,燕王李成继虎踞而坐,精目圆睁,看着面前被四个小校押着的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此男子身量高大,虎背熊腰,脚镣叮当作响,上身未着片缕,肤色古铜,露出满身鞭笞杖责的痕迹,下身仅着一条单裤,脚蹬步靴,被四个小校紧紧将头颅押在地上,丝毫不得抬起,脸色潮红,喘着粗气,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几次想挣脱捆缚,奈何四名小校虽力有不逮,但仍拼死压住他,他见挣脱不过,遂大声说道“燕王殿下,我有事情要说”。
“说。”刚才自己两个小校都没有拿住此人,此人定是个身怀绝技之人。
“我知道自己成为奴隶,并没有什么怨念,输了就是输了,咱们胡人也是讲究气节的。长生天作证,我愿意成为奴隶,但是要成为打败我们东胡人的那位将军的奴隶。”
“你什么意思”二王子李靖宗立刻出列叱道“我父王英明果断,神目如炬,一眼看出尔等阴谋,才巧施连环,大军所至,东胡溃散。若说打败你们东胡的,自然是我父王。”
“我若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二王子殿下吧。”那人还是耿直的支起身子,轻蔑的看着李靖宗。
“你认识我?”
“不仅认识,殿下在凤庆遇袭,所中的第一支雕翎箭,就是在下的。”那人此刻竟然有些莫名的骄傲。
“你.。”李靖宗怒发须张,好家伙,终于找到了,此仇不报,简直誓不为人了,说着他抽出腰间宝剑,作势就要将此人砍杀。“我杀了你”
“慢!”李成继阻止道。“输了便是输了,难道你连一个胡人也不如吗?”
“。是。”李靖宗不甘心的收回宝剑,慢慢的退回到阵列中,但是眼神犀利,就像要吃了此人一样,但是那人却凌然不惧的和他对视。
“你到底是谁?”李成继问道。
“我要见到谋划这场战役的将军”此人昂然不惧的看着李成继。
“殿下,周参军和杨议郎到了”李成继转过头,正好看见杨浩然和周默一同前来,而那名囚犯虽然被人压住,仍然拼命的想抬起头来,挣扎着,要看看那个谋划这场战争的将军。
很显然,他是知道杨浩然的。只不过很可惜,杨浩然不是将军,他只是一个燕王府议郎。
如果你是一个穷人,一分钟后你变成了世界首富,排除你脆弱的神经受不了刺激立刻昏厥的情况除外,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杨浩然无数次的想象过这种事情:首先一定要定做一辆柯尼塞克CCXR4。8T款;然后开往法国订做一架私人座机,机长必须是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退役,副机长也要有空军王牌部队服役的经历,空姐必须身材好,肤白貌美气质佳;在中国有别墅,在瑞士有行宫,在美国有摩天大厦,在夏威夷有海水浴场;每天早晨被女秘书吻醒,每天晚餐品尝着法式大餐;想玩网游了就随便买下一个顶级游戏公司来个私人订制,想去度假了先买下一座酒店接待自己。。总之所有的东西,虽然说独一无二有点不现实,但是财大气粗还是必须表现出来的。
当他穿越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的时候,跑车没希望了,飞机也成了泡影,但是站在未来这个巨人的肩膀上,赚个盆满钵满,取个白富美,然后合理合法的找几个小妾,找几个狗腿子,养养花,逗逗鸟,时不时的横行一下乡里,调戏一下小媳妇大姑娘,无理想之乱耳,无公务之劳形,这才是人生的第一乐事。
而现在,唉,微微叹了一口气,杨浩然眼里满是无奈的打量着四周:房屋是高大上的,但不是自己的;桌椅是黄花梨的,也不是自己的;汉白玉的毛笔,也不是自己的;唯有眼前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胡子拉碴还没有穿上衣的大汉,才是属于他的。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或是无财富满身,也无红粉知己,但却有一个状如蛮牛的汉子随时准备要刺杀你。
“额,你叫什么来着”杨浩然盯着站在眼前的大汉。
“图图·吉达,尊贵的主人,您可以叫我吉达。”吉达认真的对杨浩然说。
“好的,吉达。”杨浩然挠挠头,“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我的奴隶呢。”
“因为您打败了我们图图部最勇猛的将军图图哈斯克,作为图图部的一名忠实的勇士,我必须打败您。”
“额,其实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随时可以满足你的心愿的。”出于对自己武力值和抗击打能力的自信,杨浩然满脸苦笑的说。
“这样的胜利,是对我的侮辱。我是图图部的利剑,打败您也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吉达一脸正义,显然对杨浩然的侮辱愤愤不已。
“额,怎么算堂堂正正的打败我呢。”杨浩然有点好奇。
“在战场上。我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会用蛮力的武夫,你们汉人瞧不起我,所以我要跟着你,学会你的智慧,然后回到图图部,带领着图图部的骑兵踏破天都城!”说道自己的理想,吉达显得兴奋不已,显然虽然自己被捕了,但是理想还在。果然,信仰都是可怕的东西。
“额,也就是说,你要杀我喽。”杨浩然冷汗簌簌之下,就像身边绑着一颗定时炸一样。?
“我说炸弹啊。”
“主人,我叫吉达。”吉达郑重的将自己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吉达。其实吧我这人还是个和平主义者,平时吃饭也只喜欢吃素的,已经好久没碰过牛啊羊啊的这些东西,你看,我对生命还是很敬畏的。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按说我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这样才是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纪律的新时期奴隶具有的美德。大家都是斯文人,打啊杀啊多野蛮啊。我现在把你放了,然后你解脱,我高兴,你看这样如何。”杨浩然尽量让自己显得像弥勒佛一样,一脸笑意的望着吉达,就等他答应之后,就可以拆弹成功了。
“虽然我是你的奴隶,但是我刚才当着王爷的面已经向长生天发誓了,在我没有学会您的智慧以前,我是绝对不会杀您的,这点您可以放心,而且我保证,有我在,绝对没有人会先我一步杀了您的。”吉达胸脯拍的砰砰响,安慰着杨浩然脆弱的心灵,显然以他的智慧,很难理解杨议郎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话的目的何在。
“你这也太自信了吧。”
“主人,我是图图部除了首领之外最勇敢、最坚毅的勇士,没有人比我力气大,也没有人比我的箭术卓越,图图部的太阳是伟大的图图哈斯克首领,我图图吉达就是太阳周围最灿烂的余光。”
“好了好了,咱说点正事吧。”杨浩然打住了这位图图部勇士的话头。“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呢?就因为我挫败了你们的阴谋?”
“是的”
“可是我要是不这么做,首先遭殃的就是我们汉人的百姓。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大周臣民,我必须要阻止你们的行为。换位言之,如果我们侵略了你们的领地,你们不也拿起刀枪和我们拼命吗?正所谓各为其主,我做的事情或许对你们残忍,但是我不做的话,就是对我们的百姓残忍了。如果你们能够在草原上安安稳稳的牧马放羊看日出,从明天起做一个快乐的人,这样的生活不好吗?大周讲究‘以和为贵’,退一步海阔天空,彼此相安无事才是正解。”
“不可能”吉达摇着头“你们汉人有粮食,有食盐,有铁器,而这些都是我们没有的,而你们又不肯卖给我们。长生天说,雄鹰不会吃已死的猎物。作为一个伟大的战士,既然对方不会给予我们,我们就要自己夺取。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各为其主,所以我做的事情也是正确的。”
杨浩然这才发现两者所谓的矛盾所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是大周对外政策的真实写照。大周和东胡也好,西蛮也好,乃至东南的百夷,西南的土著,在大周朝廷眼里,都是所谓的跳梁小丑,疥癣之痒,不足为虑。
这恰恰和杨浩然印象中的中国历史如出一辙,正是基于这样的思想,才有的蒙古雄踞大漠而控欧亚,才有了女真骑兵马踏北京城,终结了朱明二百多年的历史。而北宋和南宋,更是从立朝之日起就背负着和少数民族作战的沉重负担,一部宋史,也是一部和少数民族合纵连横的历史。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无论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还是汉族对少数民族的统治,他都认为是“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而这种选择的动机则是人类的贪婪。“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贪婪是人类的原罪,既然是原罪,想要消灭掉贪婪就变得登天之难,所以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矛盾,只有同而化之,不能以强权去消灭人权,否则则是抱薪救火,火上浇油。
当然,杨浩然也不会幼稚的认为大家偃旗息鼓席地而谈便能保的万世太平,所有的谈判,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就谈不赢。和吉达说道这里,再谈下去的必要已经不存在了,千百年来的恩怨,少数民族和汉族天然的敌对矛盾,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但是从这一刻,从杨浩然在战场上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一个想法已经渐渐的埋在了他的心头,或许说,他终于不再是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他要做些问心无愧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是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府幕僚,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前世他就知道,只有站在顶端的那个人,才有机会调动更多的资源,才能做成更多的事情。
他或许不会站在顶端,他只要陪着某个人站在那个地方就可以了。
“好吧,你留在我身边可以,但是我们可以击掌为誓:来去自由,但是要和我提前打招呼;保护我可以,不能影响我正常的生活?”
“放心,您公务繁忙的时候,我为您保驾护航;您睡觉休息的时候,我为您站岗执勤,就是您去茅房,我也在外面等着您,防止您发生意外”吉达憨厚的将自己的职责定位了下来。
“噗!”杨浩然一口茶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这吉达是一根筋还是在装傻啊,在茅房出意外,除了掉进去还能有什么,在仔细看看他,发现这个大汉带着招牌式的憨笑,放佛刚才说的话很正确。
“我说炸弹啊.。”
“主人,我叫吉达,图图吉达”杨浩然的第一任亲兵队长兼亲兵图图吉达勇士郑重而咬牙切齿的对他的主人重复道。
“听说你们东胡人都挺能喝酒的,是不是?”杨浩然见到吉达,竟然冒出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当然,对于东胡人来说,喝酒是从我们小时候就开始学习的必修课程。对于吉达来说,你们的酒就像水一样,没有什么味道。”图图吉达充满了自豪。
“哦,果然吗?”杨浩然眼冒金星,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执着了。都是酒精害的啊!
“走,今天给你接风洗尘。入乡随俗嘛,别和我客气。和我客气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嘿嘿”杨浩然尽量摆出一副和蔼上司的嘴脸,诱惑着连看吉达,眼神都变了一个样子,那眼神,放佛在看一个动物?图图吉达被着突如其来的热情打了一个懵,然后背后一冷,难道说,心想这个主人难道还有那种爱好?
突然觉得屁股有点凉。。
“我说招财猫啊.”
“主人,我叫吉达。。”一股虚弱的气息充斥在话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