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埃尔顿·梅奥:人道主义的倡导者和促进者
2978500000032

第32章 1922~1923年前往美国(4)

威利茨和梅奥的关系变得越发密切了,所以,威利茨可以放手从事煤炭委员会的咨询工作,而梅奥则向他的班级讲授心理测验的课程。威利茨安排梅奥与心理学教授威特默(Witmer)共进午餐。两周以来,为了不妨碍威利茨的计划,威利茨一直不让威特默知道梅奥在学校里。他还安排了与一个即将负责管理劳工和工业问题的政治家共进午餐。梅奥觉得给这两个人都留下了较好的印象,但看不透这些安排的目的所在。威特默邀请他访问儿童诊所;那个政治家想要更好地了解他。随着交谈的进行,梅奥获悉,威利茨的计划将涉及与“某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的交往。由于困扰于威利茨计划的晦涩不明,梅奥后来告诉威利茨,除非他的角色更为明朗一些,否则他不得不返回澳大利亚。时间不等人,他也担心钱的问题。“圣诞节后见分晓”,威利茨得意地笑了。

随着圣诞节的来临,梅奥的思绪更多地转向钱、澳大利亚以及为哈佛专题讨论会撰写论文等问题。宾夕法尼亚大学为他提供食宿将近两周时间了,也为他授课支付了200美元,但是大部分钱都将花在纽约之旅上。为了得到现金购买圣诞节礼物以寄给多萝西娅和女儿,梅奥给杂志出版人写信,要求他们支付他认为应该属于他的钱,但没有回信。威利茨也答应给他们写信,但仍然没有回音。显然,是威利茨在为梅奥支付食宿费:“如果他不支付费用的话,我早就被扫地出门并扔到奎尔大街(QueerStreet)上去了。”梅奥写道。

环顾四周,家家户户都在庆祝圣诞节,人们携带大包小裹急匆匆从身边走过并祝他“圣诞节快乐!”他唯一能做的是微笑以对,内心却充满沮丧和无奈,合计着即将来临的旅程的费用。在回到住处以后,他心中因为让家人失望而愧疚不已。星期天是孤独寂寞的日子,是对家充满幻想的日子。有一次,出于多萝西娅的缘故,他参观了一家艺廊;还有一次,他观看了一出“名为‘繁荣岁月’的所谓歌舞喜剧”,这出喜剧给他带来了愉悦,而且“大大有助于‘升华’他的心灵”——他多么渴望多萝西娅能够在身边陪伴自己啊!他常常一边散步一边盘算,他一心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威利茨说是1月3日,到时他就可以发电报叫多萝西娅来美国了。也许他们可以与大学的教职员工一起住在离费城市中心10英里远的斯瓦斯莫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多萝西娅就可以轻松地往返于纽约的剧院;与在澳大利亚乘火车相比,美国的铁路只需花一半时间。房屋的租金大约800美元,而他的收入5000多美元;而如果可以在暑期开课的话,那他的收入还要高些;如果应用心理学得到快速发展的话,那收入甚至更高。多萝西娅会喜欢费城的商店的,他需要她:“这种渴望日渐强烈……如果我顺从欲望的话,那我会飞回澳大利亚的,我会抛开一切雄心壮志,如果我有的话……我孤独寂寞,当我在街头漫步的时候,为了阻止幻想,我强迫自己数着街上铺路石的数量。”

梅奥还担心多萝西娅的收入来源。如果他在3月即学年开始的月份辞职的话,那昆士兰大学就不能够为他的部门提供足够的教员,因而也就有理由削减支付给多萝西娅的他的薪水了。于是他决定要求停薪留职并延期12个月——这已有先例,并在6个月之内辞职。

心中作出这个决定后,他的思绪转向了哈佛。他想像,在哈佛,他必须“在圣诞节之后的星期四全力以赴地穿越美国人的刀山火海”。这次考验为梅奥带来了一群至关重要的人物来听取他的幻想心理学,他虽然不担心,但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因为他的想法还未定型,他有可能到发言的时候没有处在所需的良好状态。最重要的是吸引并保持与会者的注意力。他拥有值得讲述的东西,但问题在于“取得成功”,这就像他听到美国人常常说的那样。

生日那天——他四十二岁了,梅奥第一次来到哈佛。“红色砖墙,白色的窗户,每扇窗户都有许多窗格和绿色的百叶窗。到处都是雪,为了便于行走,雪的上面铺了木板”。他拜访了朗菲尔德,但是后者太忙了,与梅奥的谈话不超过一分钟,只是礼貌性地建议梅奥在大会结束后再逗留几天。美国心理学会秘书长把梅奥安排为正式客人,这给了梅奥一些好处。他与哈佛一些年轻人及他们的夫人一道进餐,谈论妇女在兼顾孩子、自己和丈夫的情况下可以从事的智力活动。他对较高教育程度的妇女的“无情猛烈的抨击”是成功的,至少他这样认为。

然而,梅奥需要现金。所有的廉价旅馆都爆满,他不得不住进波士顿豪华的考泼利广场酒店(Copley—Plaza)。他身上只有50美元,而到周末的时候他要支付54美元。他唯一能做的是给杂志出版人发一封绝望的恳求信,希望有拉姆尔这样的人及时出现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在发表讲话的前一天,他到会场听演讲者们如何宣读论文,他们只是照本宣科。他正要离开时,亚尔克斯把他介绍给威廉·麦克杜格尔。两个人详细讨论了美国的心理学、精神病理学及北欧人的罪孽观——梅奥最喜欢的话题之一。麦克杜格尔建议梅奥就这一主题撰文,并邀请他第二天共进午餐。

麦克杜格尔的谦恭有礼强烈地影响了梅奥。他下定决心要发挥出色,使用少数要点。他修改了演讲稿以作为对群众心理学的批评。接着,他从报纸上读到,在前一天的会议上,匹兹堡大学的托马斯·贝克(1~omasBaker)博士这样表示:“我们的教育系统也许不能够抑制群众正在增长的力量。这是这个时代令人失望的表现之一。”梅奥决定以此作为切人点,“看来上帝帮助我(我们)‘成功”’。

第二天,在麦克杜格尔的家里,梅奥与奈特·邓拉普等同行共进午餐。他坐在麦克杜格尔的右边,在交谈中,大方得体地谈论他们共有的朋友皮特一里弗斯、他的工作、他的妻子及他在澳大利亚的生活情况。

当天下午,梅奥站在讲台旁开始了他的发言。接着,他习惯性地走到讲台边缘,手拿着一页纸,对原来记下的要点看都不看就开始讲话。当他讲话结束的时候,心理学家们十分踊跃,他们自我介绍,然后向他提出各种问题。希利(Healey)、埃默森(Emerson)、艾丁顿·布鲁斯(H.AddingtonBruce)等精神治疗学家对他提出了批评,梅奥则予以反击。布鲁斯希望梅奥为他的《精神与健康》(MindandHealth)丛书撰写一本书,全国精神卫生委员会(NationalCommittee0fMental:Hygiene)的季刊主编想要出版梅奥的讲话。看来,他的以下想法“成功了”:所有的心理学学说,从布雷德到弗洛伊德,都可以被视一个研究幻想对教育起作用的连续过程。大会主席雷蒙德·道奇一边和梅奥握手,一边说“很好,相当精彩”的话。亚尔克斯向他表示祝贺;协会主席也如此,他大声对麦克杜格尔说:“看到一个人只用了一页纸但却作了整整三十五分钟的发言,真让人耳目一新。”后来,约翰·华生(JohnB.Watson)对梅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策略,像这样的讲话要有效得多。”

当天晚上,在共进晚宴时,梅奥被安排坐在顶尖工业心理学家******·宾汉姆的妻子旁边。在交谈过程中,他使每一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们对他下午的出色讲话大加赞赏。即便是卡特尔,美国心理学家的老前辈,也向卡特尔夫人介绍了梅奥。“其实这次成功本身是次要的……美妙的是得到了心理学届‘大人物’的首肯——讲述了一个新鲜事物……全新的事物,这比在布里斯班或墨尔本取得的成功要美妙得多,我想你也会同意这一点的。”梅奥写信告诉妻子。

当天晚上,在成功最辉煌之时,梅奥的罪孽感开始工作了。他请求多萝西娅不要把人们对他的赞扬太当回事,毕竟他是一个外国人,他们只不过是对他非常友善罢了。他抨击过并因而使之不快的那位著名的精神治疗学家,其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家伙。而且,即使大多数人都对他非常好,但还是存在反对他的观点的人。名望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到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白天的成功已经降格为一个“良好的开端”了。

第二天,梅奥情绪低落,“原因很多……但都不是理由”。轻度阑尾炎的发作致使他推掉了前往波士顿精神病诊所(BostonPsychopathicClinic)的访问,身上没有钱的尴尬境地迫使他向别人借50美元以便返回费城。他之所以情绪低落,一个原因是玛丽·多兹(MaryDods)即将离开。多兹是他的澳大利亚朋友,他们在孩提时就认识了。他们没完没了地谈论多萝西娅、澳大利亚、可爱的女儿和美国。她提出借钱给梅奥,他当然不能接受。1月26日,“尼亚加拉”(s.s.Niagra)号轮船即将启程前往澳大利亚了,梅奥真希望他也能走。“这里的东西都太大了,例如,一个城市就有3000名科学家,这使我有一种无用之感”。仅靠5000美元的年薪怎么能够养育两个女儿呢?单在布林茅尔学院一年就要花费2000美元。如果她们不去那里上学,那“我们就不得不把她们送到公立学校去上学,与黑人、犹太人等为伍”。他认为,最好的决定是返回布里斯班从事某些专门研究,他一年将有810英镑的净收入,再加上多萝西娅的300英镑,那他们就可以安居乐业了,而且,他在美国的经历也将确立他在心理学上的权威。“这并不是落魄,因为我是主动拒绝在美国工作的。”他写道。幻想强化了他那抑郁的想法:不情愿地回到费城,看着舍伍德旅馆(SherwoodHotel)的“老女人”,昕着卧室外面的走廊发出的没完没了的圣歌,他沉湎于自己的孤独和寂寞之中。

梅奥了解孤独、多萝西娅的不在身边以及朋友的离去是怎样共同起作用的:“我产生了一种罪孽感——反差太明显了,我真正需要的是有规律的工作及对这种工作的兴趣。我刚刚想过这个,这是一个相当好的解决办法。”他离开考泼利广场酒店,艰难地穿过广场没过膝盖的积雪,到公共图书馆,赞叹壁饰和萨金特(D的绘画。“如果不是为了你,”他写信告诉多萝西娅,“和你对我的启发(依然在我脑海里盘旋),我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我最亲爱的女人,我们什么时候重逢啊?”

一回到费城,梅奥就看到了多萝西娅发来的电报。电报督促他继续待在美国,直到他有足够的钱养家糊口时,她就会带一个护士和孩子们来美国。他必须得在最后一次向威利茨的费城商人作完晚宴的讲话之后才能给多萝西娅回复。到时候,他的任务是使他们确信,他的讲话极有价值,值得他们捐献出与一万美元相称的金钱,而这一万美元是希望拉姆尔能够说服保管委员们捐赠给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而且,保管委员们在1月17日以前是不会作出他们的决定的。元旦,梅奥电告多萝西娅:“好。预计费城很快决定。致节日问候!”

向多萝西娅发电报的决定促使梅奥思考那些阻止他们重逢的障碍。其中之一就是金钱短缺,即使解决了钱的问题,但获取护照的难题也将接踵而至;一旦拿到了护照,她就会被陌生人煽动登上来美国的轮船;即便她确实抵达了西海岸,但在移民限额之下,移民官员也不会允许她进入美国的,于是她和姑娘们将不得不暂时在埃利斯岛安顿。为了帮助她不受阻碍地进入美国,梅奥提议,她先扬帆到温哥华,乘火车到蒙特利尔或多伦多,然后伪称是加拿大人蒙混通过边境。悲观情绪伴随着喜悦和渴望,再也不离开妻儿的誓言揭开了内心的冲突之结。

当家庭的幸福占据脑海之际,梅奥的注意力开始转向两件事情:一如何能够得到工作,二如何能够获得使她们回到自己身边的金钱。他设想,以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为后盾,他就能够为文明社会的未来做些事情。他和拉姆尔都有志于把社会科学应用于工业事务,通过这种共同的兴趣,他吸引了拉姆尔的关注。他竭尽全力使拉姆尔保持对发展幻想理论的注意力,并且他很快就认识到,拉姆尔很赏识他,不论是对他的谈话技巧和智慧,还是因为他对心理学的专业性讨论。

当梅奥等待1月17日和纽约消息的时候,人们对他的观念所给予的认可极好地把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贫穷及与家人分居的图景压抑下去。他的想法正迅速地转移到一个主题——“通过幻想开展教育”,以及通过一项研究——他可以把自让内到弗洛伊德的工作纳入到这项研究之下。他的论题将是,心理健康是由专心和幻想之间的关系所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