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使之子韦尹玉带着众人离开之后,蓟州街道没过多长时间就又恢复了一片喧闹场景。而身为当事人的梁千羽等人,则是绕到了一个僻静之地。
梁千羽二话不说直接赏了四人额头每人一个爆栗,愤愤道:“临走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保护好诗烟,那今天是怎么回事?要是我不来,是不是就出事了?”
年纪最小脸蛋儿也最柔嫩的汪树雨委屈道:“羽哥儿,真的,这可能是你……有毒。诗烟姐在你没回来之前一直没事,谁知道怎么你一回来就出事了。”
被反将一军的梁千羽顿时哭笑不得,当下就要再给这个娃娃脸再来一个爆栗,吓得后者捂着额头连忙倒退。
沈世明嘻嘻笑道:“羽哥儿,你就是不出现,我们也绝不会让诗烟姐出事的啊。别说他经略使的儿子,就是那宁伯王的儿子,只要敢惹诗烟姐,咱兄弟也断断不同意。”
其余三人顿时连连点头。
梁千羽笑着骂了声狗屁,心里却很温暖。梁千羽的家住在乡下,不过离蓟州城也不远,再加上有那几年的同窗之谊,等于是和这几个蓟州浑蛋从小玩到大的铁党,从一起掏鸟窝到一起爬墙头看某家小媳妇洗澡,从一起逃课到一起整蛊捉弄老夫子,几个人小时候做过的恶事坏事实在不算少,就这么一直混着混着混到大,结果到了最后,背着家仇国恨的梁千羽必须走去江湖历练,才不得已分开。当时梁千羽的出行可把四少嫉妒的要死,哭爹喊娘的要一起出去游荡江湖,结果被各自老爹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后,老实了,只能不舍。
不同于四人闯出的“蓟州四少”名头,做事从不留名的梁千羽一直寂寂无闻,只是在这些纨绔圈子中被当做神一般的存在,却从不被老百姓熟知。
徐强芝搂着梁千羽的肩头,笑道:“羽哥儿,兄弟重逢,今晚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喝上一顿,不醉不归。”
夏陵轩笑道:“羽哥儿,旖水阁,今晚兄弟们请客。”
沈世明亦是两眼放光:“真不知道羽哥儿你的运气有多好,可知旖水阁今晚有谁来?哈哈,胭脂榜第三的谢仙灵,大阳王朝第一花魁,今晚不知怎的来到了我蓟州。嘿嘿,这个消息在蓟州有钱人的圈子里可是闹轰了天。啧啧,今晚的旖水阁,全封闭形式,买票进入,现如今已是一票难求。兄弟不才,弄到了十张,加上你完全没问题。”
汪树雨笑道:“羽哥儿可是旖水阁的红人,即便没有你的那张票,旖水阁妈妈还有众位姑娘可都是求着让羽哥儿进去呢。”
梁千羽听着眼前四位损友的一唱一和,忙不迭的咳嗽了一声。
汪树雨不明就里道:“羽哥儿,你不舒服啊?要不要让旖水阁的花魁浅水儿姑娘给你陪陪?”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瞬间将周围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谢仙灵,旖水阁,花魁,浅水儿,呵呵,信息量有点大啊,没想到梁公子喜欢去那里。而且,还和什么妈妈,什么姑娘,很熟悉啊。”
满场皆静,一片尴尬。
沈世明道:“我得回家吃午饭了。”
汪树雨道:“我好像听到我娘叫我了。”
徐强芝憋不出什么理由,只能道:“我……先回了。”
夏陵轩道:“晚上等你。”
四人转瞬消失。
梁千羽嘴角抽抽,尴尬笑道:“那个,我说我不认识他们你信吗?”
林诗烟拂袖而走。
……
……
日头渐低,冷风微拂。一处湖中凉亭中,好不容易哄好了林诗烟的梁千羽坐在亭下凳上,林诗烟坐在旁边,轻轻依偎。
梁千羽这次回来事情很忙,明天就要去避世间那里,然后还要陪家里人过年,年后又得着手准备师父安排的最后一次远行,所以他只能在今天来见见那些兄弟,最重要的是见见这位等了他许多年的女子。
梁千羽轻声道:“年后还得走,这次的时间有点长,差不多一年半。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和你就一直是聚少离多的情景。诗烟,有没有后悔?”
林诗烟默然不语,拥有绝世姿容的她若不是一直隐藏在蓟州,很少抛头露面,怕是早就上了那江湖的胭脂榜。而也正是这位足以评上胭脂榜的女子,年纪走到了二十二岁,在家族的压力下拒绝了一桩桩婚事,更是因此而和家里那位严肃父亲闹得关系不和。但她从不后悔,她是一个柔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她却坚强的抗争了这么多年,累,但从不说,身累,但心绝不累。
林诗烟浅浅而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所以这些年我从不会阻拦你。从很小的那年你从明湖中救起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千羽,我知道我爹看不起你,他是蓟州有名的商人,家产富饶,一直希望我嫁个门当户对的人,给我安排了很多门亲事,但我全都拒绝了。千羽,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让我爹也刮目相看的人,一直都相信。千羽,不管是等多久,即便是一辈子,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回来,娶我。”
梁千羽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眼前湖水。冬风荡漾下,湖水波出一条条涟漪,在清浅的落日下泛出点点光辉。林诗烟的家族是一个经商家族,她老爹林善余是蓟州城的首富,当今天下虽然是士农工商的阶级,可富可流油的林善余在蓟州却是有不小的势力,在官场上也很吃得开。林家就一个女儿,所以对于目前一穷二白的梁千羽,林善余自然看不起。可林诗烟这妮子却是死心塌地的非梁千羽不嫁,而且,这样的女子还愿意一直等着他,试问天下如何能找到这般女子?
其实,如果梁千羽能拿出他的大梁皇室后人身份,拿出他那些潜藏的大梁势力,即便是身处大阳王朝的时代,可未必就不能匹配上林家。但他不敢,这些势力在时机未到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拿出。所以他只能继续等,而林诗烟必须以更大的压力继续等。
见梁千羽久久不说话,忙不迭起身的林诗烟仓皇道:“所有的亲事我都推了的,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爹爹耳边说你的好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认可你了。”
梁千羽偏首看着林诗烟一副泫然欲泣紧张兮兮的样子,顿时失笑,刮了下女子绝世姿容上的鼻梁,轻笑道:“傻瓜,我怎么会在意这些呢。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这次的远行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一回来,就娶你过门。”
“真的!”
梁千羽故意道:“那就是假的吧。”
林诗烟气的直接挥拳捶打,差点把梁千羽给推下湖。
梁千羽故意大声喊:“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啦。”
林诗烟一副小女子的娇羞模样:“大坏蛋,谁谋杀亲夫啦。我可没有嫁你,也没答应嫁你啊。”
梁千羽哈哈笑道:“那是谁说等着你回来娶我的?”
“啊啊啊,梁千羽你这个坏蛋,混蛋,看本姑娘不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小小湖心亭中,两道身影嬉戏打闹。
过了一会儿,梁千羽忽然一把拉过林诗烟,看着那张闭月羞花之貌,直视着那双温婉动人的剪水眸子,然后将唇覆上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一吻深沉。
久久方离。
梁千羽搂着林诗烟纤细柔腰,轻声道:“诗烟,万世江山流水,不敌你浅浅一笑。天下桑田沧海,不敌你婉转低眉。等我,与我一起看如画江山。”
林诗烟将头靠在梁千羽的怀中,低声喃喃:“暖酒美玉几世酥,不敌人间意中人。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
湖风荡漾,涟漪渐起。落日余光斜斜的洒进亭中,照拂在相拥两人的身上,如一对神仙眷侣,如一对比翼鸟连理枝。
就是这一位男子,就是这一位女子,就是这一对壁人,在不久的那场战事中,始终相依,始终相存,始终相爱。
这时,林诗烟忽然离开梁千羽的怀抱,问了一个让梁千羽瞬间头大如斗后背湿透的问题。
“你晚上真的要去旖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