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只是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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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若在平时严振宇说“不行”,那就是不行,斩钉截铁冷冰冰掷出来的,砸地上就是个坑。可这会……很不坚定,他说这俩字的声音在抖,心也在抖。

我很紧张,冥冥中感觉碰到了不寻常的事,很害怕,也很好奇,冥冥中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动,更不能出声儿,我乍着胆儿,轻轻用手堵住了嘴。

“不喜欢我了?”君茹颤声问。

“没有……”绵软的。

“那为什么……”君茹声音细若游丝。衣服簌簌的响,动静很大,还有呜呜的,哼哼着,诸如此类古怪的声音。

急促的喘气儿声“……喜欢……可……我……” 严振宇似断似续的支吾着,“可是……你不想出国了?”渐渐的他们的呼吸平和多了,半晌,听不到一丝声息。不知是谁,长长叹了一口气。响起脚步声,很轻。

“是不是……你觉得我贱?”君茹问。

“没有!”严振宇这次,是斩钉截铁,他平时的口气。而且隔了一段距离,不是咬耳朵才能听见的。一股烟味飘过来。

“那你娶我。”说的很快,好象跟谁赌气。我心头一亮,他们要结婚?结婚我喜欢。邻居家结婚,我总是被借去,给新娘拉纱,不光有糖吃,还有宴席。严振宇办事儿,没准我还有红包拿。我支棱耳朵就等他答应了。好一会,严振宇才冷笑说:“我还是那个臭当兵的,你要的,我一样也给不起你。”

“我不在乎了。”君茹说。

“我在乎。” 严振宇紧接了一句“今天都是我不对。好在没出事儿。衣服系上,咱们该接天雯了。”彻底的没商量。眼前浮现着糖果,红包,好吃的,就象肥皂泡泡,噼里啪啦破掉了。

“振宇!”君茹姐姐,颤声道:“我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她哀求,那语气很可怜。

“我见过,战友的老婆来连队……” 振宇声音也有点颤,可不是刚才那样,“领抚恤金,我见过。君茹,我是为你好。”

“你命硬!你不会!”君茹肯定的说。

“是呀!我命硬,不怕我也克死你?”他笑着说的,可听着怎么那么瘆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直挨到听不见了,我才从丁香树下爬出来。他们还是在假山上找到我的。我累了,躺在石头上,我闻到烟味,严振宇抱起我来,一路上,我搂着他的脖子,下巴嗑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迷迷瞪瞪……以至于后来一想起这个晚上,我就觉得迷糊,迷瞪……我觉得奇痒难忍,怎么抓挠也不解痒,就醒了。已经是早晨了,我发现自己浑身是包,叫蚊子叮的,我马上用碘酒,涂一个包,记个记号,等都涂上药了,一数,被咬30多个包!照例,我和严振宇去海河(天津市最有名的河,通着渤海)游泳。我刚脱了衣服,就听见振宇笑,我问他:“笑嘛?”

他打量着我说:“你自己照照,金钱豹。”

我低头一看,果然,身上大大小小的碘酒圆圈都变黄了。

中午我们回家吃饭,刚上到二楼,就见君苇推门出来,君苇是君茹的大哥,也是严振宇的铁哥们,乍一见,分外亲热,君苇头一句就问:“吃了吗?”这句话,老外都会了。严振宇也不客气:没呢。你请?

“我请就我请!走!吃两盅。” 君苇豪迈的说,就跟他多阔似的。严振宇垂下眼睛,看了看我,君苇也明白说:“捎上,都捎上,一快儿。”严振宇问:“怎么今儿那么闲了?”

“请假呀。” 君苇一拳头捣在他胸口上“你好几年才回家一趟,我说嘛也得跟你喝一盅呀。”严振宇不信,撇嘴一笑而过。搁振宇的意思,就吃碗牛肉面,或者羊肉串儿,可君苇死活也不肯,放过几家狗食馆儿(就是路边的小饭馆儿,规模就象《水浒传》里,三碗不过岗的那家饭馆).多走几步,挑了家较上档次的清真饭庄.到饭点儿了,一楼人多,谁都知道振宇好清净,就上二楼,人少,严振宇拣了个旮旯坐下来。点菜时,君苇说:“别给我省钱!”严振宇捧着菜谱,眇着君苇说:“你放心。叫你这个月都别想过!站解放桥上喝西北风儿去吧!”头一回,我听见他一句话里,说了那么多个字。后来才知道,不是他贫气,站解放桥上喝西北风儿是有典故的。

话虽然这么说,振宇还是口下留情,点的都是实惠而不很贵的。酒是君苇要的,也不知什么名儿来着,振宇一听,急忙按住他的手,说“你真不过了。”

君苇一笑,说:“既然喝酒,就喝好酒。反正喝到自己肚里。你甭管了。”严振宇很过意不去。我谗的眼都蓝了。菜刚上,我就下手,我很知道这不符合酒席面上的规矩,不过什么规矩到我这儿,全部失效。有时候我想:其实作小孩,挺好!君苇还给我斟了杯酒,喝完了,还要。他们说话,喝酒,布菜,程序很麻烦。我呢,一张嘴,就是吃和喝,听他们感叹酒好,已经好几杯下肚了,我还是没喝出来。

君苇笑道:“好小子,行啊!有量!”

严振宇拦道:“别让她喝了,醉了,没法跟林师傅交代。”

君苇说:“没事儿!你瞧这小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好培养培养,将来肯定比他爸爸能喝,有前途!”他一巴掌拍在我身上。

严振宇看着我笑说:“林天雯,这是几?”他伸出俩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故意愣了片刻,瞟他一眼,他脸通红,眼睛亮亮的问:“还会数数吗?”

我说:“数什么数,不就一只兔耳朵吗。”

君苇大笑起来,推了一把严振宇,说:“我说没错吧。你跟她拼,不见得是她的个儿!”

严振宇倍受侮辱,立起眼喝道“少来!”瞟着我说,“别喝了!你瞅你自己,眼都蓝了。”

君苇抿口酒说:“她眼睛本来就是蓝的。”头一回听人这么说,我还从来就没注意过。

严振宇歪着头,醉醺醺看过来,笑道:“真是蓝的。”我也趁机,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的。

严振宇捶着桌子,怎么也不肯服气:“不能啊,怎么能叫个黄毛丫头叫雌了!”

其实他比我们俩喝的都多,没记着数而已。

君苇拍拍他的肩,问:“严振宇,还记得你多大吗?”

严振宇指着君苇笑道:“喝高了,你!跟你妹妹同岁呀!”

“哦——!” 君苇点点头,不经意的问:“昨天君茹找你去了?”

严振宇点下头。

“你们俩出去了?”

严振宇点下头,指指我说:“还带着她呢。”

君苇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说:“我知道,知道。”

严振宇目光迷离,眼梢撩着君苇,带笑不笑的说:“你还真请假了。”

君苇说:“是呀。我就这一个妹妹。也就你一个兄弟。”

严振宇把酒杯放下,唤道:“大哥……”有话要说的样子。

称呼一改,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严振宇那没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觉得紧张。

君苇望着他,不出声,那架势就是,看你小子要说啥……

严振宇叹口气,也望着君苇说:“我这辈子,只能作你兄弟了。”

君苇掏出烟,划了几根火柴都没划着,眼看就要火儿了,严振宇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烟。

君苇恶狠狠吸了一口,解气似的,说:“你别以为我请客送礼的非把自己妹妹踹给你!我们家君茹还没那么贱!不过,你们俩好,又不是一天半天。为的什么?今儿,你得给我说出个道道儿来!”

我听出来了,君苇哥是来作说客的。不知道,君茹怎么寻死觅活,逼着他这么跌份的来找严振宇。

严振宇望着天花板苦思冥想,想的差不多了,才说:“你看,我这兵种特殊。君茹要嫁了我,我活着,她守活寡。我死了,那就真守寡了。你总不想你妹妹守寡吧。”

“那是她乐意!” 君苇冷冷的说:“别找词儿,我问你,你怎么意思?”

严振宇被逼无奈,说:“我配不上君茹!”

君苇道:“不谈她,就说你自己!”

“我觉得蹊跷!” 严振宇沉着脸,豁出去了,冷冷的说:“我走时,她一个样儿,我回来,她又是一个样儿。180度!变化也太快了。人家大学本科毕业,可我算什么?跟我?凭什么?”

君苇眉心深锁,沉了半晌说:“我知道,她一直都想着你。”

“想我?”严振宇负气的冷笑一声,质问:“你知道你妹妹成天想的是什么?她想着外国的洋房,开跑车,花美元!老哥!叫我上哪去给她抢?”

“四年了,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怎么想?” 君苇语重心长的说:“那时候她不还小吗,不切实际。你们俩在聊聊。不喜欢,散就散了,没什么好说的。可兄弟,我知道,你不是……”

“大哥,别说了!” 严振宇好象触动了雷区,慌忙打断了他,应承道:“我喜欢君茹。我跟她谈。”

君苇如释重负,就象写完作业一样轻松,摆出大舅哥的派头说:“我那个妹妹,在家宠的,不懂事儿,看我份儿,你多担待吧。”

严振宇不买帐,似笑不笑说:“担待?也得看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