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文学《我们的爷爷奶奶》（三）
作者牛茂杰
爷爷北上学徒
我的爷爷刘子祥清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出生在胶东半岛的海阳县里店乡纪疃村。村子依山傍海，气候宜人，一条沙河从村里蜿蜒流过。可秀美怡人的景色不能当饭吃，土地的贫瘠，加上山多地少，人们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并不舒心。
与别人家不同的是，爷爷的父辈靠着勤劳和聪明才智有了很大的一份家业。爷爷出生的时候，家里有一座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宽大四合院。院门口是砖石砌成的高大阔气的门楼。门楼两边是东西厢房，院子里的房子也都是村里难得一见的青砖大瓦房。一进门是一个大照壁，由于家境优裕，爷爷从懂事时起，便就开始接受四书五经的启蒙教育，在他稚嫩的心田里，不仅仁、义、礼、智、信深深地扎下根来，影响了爷爷后来的一生。爷爷还练就了一手工整漂亮的毛笔字。
爷爷十二三岁的时候，决定外出学徒，相当于今天的外出打工。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背井离乡去外地学徒，这要是放在今天，不要说是富人家的孩子，就是穷人家的子女当爹妈的也不会答应啊。但是爷爷的父母却让爷爷一个人离开温暖富庶的家，离开亲人，一个人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去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城。
我曾不止一次地问奶奶，当初爷爷的父母为什么会舍得让那么小的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学徒，他们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关山万里，通信又不发达，儿子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无法立足怎么办？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被人骗了怎么办？从来没出过远门，盘缠被偷了抢了回不了家怎么办？
奶奶抚摸着我的头，眼睛久久地看着天边一片片慢慢移动的云，喃喃地说：“你问的这些，我也问过你爷爷，他说那个时候富人家的孩子一点也不娇贵，道理很简单，他们从自己创业经历的无数风雨和摔打中，懂得了财富是靠勤劳和吃苦得来的，有了钱要是坐享其成，到头来坐吃山空，再大的家业也会被噬空掏尽，付之东流。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奶奶问：“那为啥不等爷爷再大一点去学徒呀？”
奶奶盘了盘腿说：“嫚儿问的对啊，世上哪有爹妈不心疼孩子的，当老人的谁不想把儿子留在身边含饴弄孙。可生活就像一杆秤，哪头轻哪头重当爹妈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吃不得苦就享不得福，勤劳不是挂在嘴上说给人听的，勤劳治家的祖训是刘家祖辈用汗水、泪水、苦水换来的。”
我似懂非懂地拉着奶奶的手说：“这么说爷爷的选择是对的。”
奶奶点点头：“嫚儿的心像一汪水那么清亮，长大了准有出息。你爷爷打小读了那么多圣贤的书，明白财富就是一座山，怕吃苦，没有勇气的人还没等进山就被豺狼虎豹，深谷高崖吓住了。你爷爷愿意去闯，他的爹妈哪有不答应的啊。”
我依偎着奶奶，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早把忆苦思甜的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