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世俗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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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报告文学 亲情和法律的较量

亲情和法律的较量

郭炳吉绝不会想到,死神会来拥抱他。

上午,公安人员接到报案,在东陵区南塔街26号郭炳吉家里公安人员看到的是血腥的一幕。身中十多刀的郭炳吉当场身亡,其妻章某被凶残的歹徒用铁锤击昏后捆作一团,头上脸上血肉模糊。

公安人员很快查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苏克斌、吴兴革与郭炳吉相识后得知郭炳吉做买卖挺有钱,遂起歹念,经过一番密谋,骗开郭家的房门,将郭炳吉夫妇杀害打伤后,抢走现金一万余元,两条价值两万余元的金项链。

作案后两名歹徒逃之夭夭。

然而在抓捕歹徒苏克斌时,公安人员碰到的却是一张由亲情编织成的巨大“情网”,于是在情与法之间展开了一场罕见的较量。

两辆面包车在路上疾驶。

七月,天上似乎在不停的往下泼火,连空气都烫人,给负责追捕苏克斌、吴兴革两名歹徒的东陵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周恩广和干警

们又增添了几分焦躁。

一天前周恩广专门召开了案情分析会,歹徒像泥鳅一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但不会不留下痕迹。苏克斌有一个姐姐在抚顺,苏克斌离家出走,要吃要喝就不可能不同家里联系。会上决定将追逃指挥部移至抚顺,找到苏克斌的姐姐,扩大线索。

若大个抚顺,找个人如同在大山里找粒石子。当公安人员颇费了一番周折,出现在苏克斌的姐姐面前时,这个女人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我弟弟从未上我这来过,不信你们随便调查。”

看上去她不慌不忙,镇定自若,但她眼里掩饰不住的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慌乱,还是没能逃过公安人员的眼睛。

周恩广副局长不动声色地重新做了布置,派曾做过预审员的探长沈诗海再次做这女人的工作。

苏克艳固守着防线,沈诗海在巧妙地寻找着缝隙,时间在咬噬着苏克艳脆弱的神经。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苏克艳再也无法自圆其说了,她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我妹妹可能知道我弟弟的下落。

周恩广迅速与分局领导研究后,决定将苏克艳带回沈阳继续讯问。

第二天凌晨,苏克艳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哭嚎起来,显然她心理发生了变化。公安人员单刀直入,告诉她你这样做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全家人。她用手捂了脸道出了实情。

案发后,苏克斌连夜逃回抚顺,苏克艳听说弟弟在沈阳惹下了杀身大祸,又惊由怕。她狠狠地数落了弟弟一顿后,想把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赶出去,可在弟弟乞求的目光中,她的心软了下来。她找来妹妹两人商量后,将弟弟送到了海城,苏克斌走后又两次打电话给苏克艳的妹妹,姐俩两次到海城给苏克斌送去换洗的衣物和五千块钱。

“苏克斌现在在哪?”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苏克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完了,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呀。我带你们去,他可能在大石桥的一家采石场。

几天前大石桥的一家私人开的采石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说是下岗后一时找不到工作,来这里找口饭吃。老板看他身体结实,并没有多问,点点头答应了。

夜里,公安人员来到矿上,矿主说头天晚上接到一个电话,这人就没影了。

电话是苏克艳的妹妹打来的,那天听说姐姐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她知道事情可能要败露,立即打电话通知弟弟赶紧挪窝。这时公安人员还在路上。

扑空后苏克艳说苏克斌大概去了海城的四姨夫家。浓重的夜色中,公安人员敲开房门,屋里并没有苏克斌的影子。苏克斌的表哥白庆波说苏克斌根本就没来过这里。灯光下,白庆波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白庆波被连夜带回沈阳。公安人员向他陈之以利害,晓之以法,白庆波承认自己做了错事,说了谎话,表示要协助公安部门工作。

其实苏克斌并没有走远,在矿上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他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地溜回海城后,他四姨夫告诉他,这不是久留之地,你赶紧去郊区你表姐家,那僻静,不容易被人发觉。

上午,公安人员带着白庆波返回海城,周恩广副局长同干警们分析了案情后认为,苏克斌这次肯定插翅难逃了。随后制定出抓捕方案。

凉风夹着细雨在街头扫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周恩广带领沈诗海、卜忠仁在透彻肌肤的冷雨中租了两台当地出租的三轮摩托车,向郊区的目标扑去。

然而公安人员还是晚了一步。就在白庆波被带走的夜里,白庆波的妹妹白淑香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哥哥要是一但说了实话????她不敢往下想了,不管咋说苏克斌犯下的是死罪,要是被公安局抓着脑袋就没了。她疯了似的赶到市郊姐姐家,苏克斌一听就傻了,一骨碌从炕上蹦起来,抓起件衣服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冷雨仍不紧不慢地抽打着树上已经开始泛黄的叶子,可周恩广和沈诗海卜忠仁心里却焦急万分。多谋善断的周恩广一回头见耷拉着脑袋的白庆波一言不发地瞅着他姐姐发愣,心里有了主意。他走过去附在白庆波的耳边交代了一番,便带上沈诗海和卜忠仁走了。看公安人员走远了,白淑香一把将哥哥拉进屋里,说咱弟弟没走远,我让他躲到咱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了,你放心吧,公安局的人绝不会查到那里去。

半个小时后白庆波将这一线索反映到周恩广那里,公安人员按照白庆波提供的地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葛某家包围起来。

啪啪,敲开房门,葛某的妻子见来了这么多生人,愣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克斌在哪?”

那女人脸一下就白了,她用手指了指一间偏厦,结结巴巴地说,他刚来住下你们就来了。

公安人员撞开屋门,发现屋里除了苏克斌在慌忙中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行李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已经空无一人了。

莫非苏克斌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周恩广清楚,苏克斌是在亲情筑起的一堵围墙的庇护护下,在同公安人员捉迷藏。

周恩广的分析是正确的,白庆波前脚刚走,白淑香后脚也跟着出了房门,她以一个女人特有的细心看出今天哥哥与往常不同,意识到哥哥要将这事给捅出去。

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葛某家,让苏克斌赶快去外地躲一躲。苏克斌像条受惊的狼再次在公安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可是狼总要露出尾巴。多谋善断的周恩广让侦察员先将葛某的妻子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造成葛某的妻子被公安局带走的假象,等待外出拉脚的葛某的归来。

葛某一进家门听说妻子让公安局的人给抓走了,急了。葛某找到周恩广说,苏克斌的事我知道,你们把我媳妇放了。

周恩广派人将葛某的妻子送到家里,葛某见妻子真的被“放”了,思前想后觉得没有必要为苏克斌无谓的担风险了,听公安人员讲,他只要说实话,他和妻子就不会蹲笆篱子。

一个多小时后他找到公安人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就在他出车准备回家的前一天,突然接到苏克斌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离开海城去了黑龙江,让葛某找到他的姘妇刘颖让刘颖立刻动身去黑龙江。

周恩广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领侦察员去黑龙江,一路由沈诗海留在海城,让葛某想方设法稳住苏克斌。

沈诗海同葛某找到刘颖的住处,人不在。在刘颖的住处发现了一个邮包。沈诗海拿过邮包意外地发现写有收件人姓名和发件地址的地方被人用墨水涂掉了。经技术部门处理后得知刘颖是化名,她的真实姓名叫王吉丽,家住吉林舒兰矿区。

周恩广在路上得到消息后,当即掉转车头直奔舒兰,王吉丽年迈的父母在弄明白了是沈阳公安局来人找他女儿,说王吉丽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留在海城的沈诗海恰在这时传来消息说,苏克斌刚刚给葛某打来电话。

狼尾巴露出来了。

周恩广赶回海城,很快查明,这个电话号码的机主是吉林市一家桑那浴老板。周恩广和侦察员顾不上休息吃饭,几个人轮番开车,星夜赶往吉林市。

周恩广率领侦察员赶到吉林后,巧妙的找到了与机主联系频繁的一个电话号码。在当地电信部门的帮助下,这个人很快被找到了,他告诉公安人员他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桑那浴娱乐中心,他告诉公安人员说,几天前,工地上来了一个说话满口辽宁口音的中年男人,这人干活非常卖力气,生怕我们不要他,可他跟别人不同的是,白天干活休息时,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身边总是放着家巴什,像是随时要和别人打架似的,工地上干活的人都挺怕他。夜里这人睡觉也比别人轻,早上不管几点去喊他干活,他都像早就睡醒了似的。

夜幕低垂。在距桑那浴建筑工地不远的一间平房里,周恩广和几名侦察员同桑那浴的老板见面了。灯光下,周恩广在桌子上摊开公安部门的协查通报,那老板一眼便认出苏克斌,说就是他,几天前刚来的。

夜阑人静,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里,一间屋子的灯一直亮着。

周恩广在同民警们研究抓捕方案,苏克斌残忍狡猾,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深夜时分抓捕方案最后确定下来,几名侦察员和民警分头开始准备。

天亮前,公安人员按照方案分别进入预定位置,做好了准备。

晨风慢慢腾腾地将最后一缕夜色吹散后,一辆当地的出租车在桑那浴工地前停了下来。

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的老板见由公安人员化装成司机的出租车来了,便喊过苏克斌和另一个民工。

“水泥不够了,你俩去买两袋水泥回来。”

老板冲车上的民警朴昌龙发出了信号。朴昌龙发动车子,老板和苏克斌上了出租车。

清晨路上的行人很少,前面是所学校,路的两边有两排参天的杨树,路上周恩广扮做学校清扫工在不紧不慢地挥动着手里的扫帚,树后几名公安民警在注视着路上的动静。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而近,当出租车就要驶到周恩广的跟前时,只见他一挥手中的扫帚发出了行动的命令。出租车戛然而止,几名埋伏在两侧的民警冲出来,一把拉开车门,苏克斌情知不妙刚想反抗,怎耐车里的空间狭小,还没来得及的动作,双手已被公安人员扭到身后,被带上了手烤。

完了,我知道你们回来的。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苏克斌的几位亲属因涉嫌包庇罪也被送进了拘留所,白淑香抱头痛哭,她说我没想到有今天,你们放我出去吧,我再不回干这种傻事了。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法律从不怜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