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去春来,又是一年。文人爱春,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毕竟春来以后万物复苏,百花争艳,是极其适合咏赞的。
这日,孟楼看到石升的众学生都在园中比诗,不禁走了过来,众石升学生见孟楼前来,不禁将孟楼围住:“孤雁,老师说他的学生里,你的诗性最高,来给我们写一首看看吧?”
孟楼被夸赞,心中很是得意,点头说道:“好,即使如此,孤雁便是将前几日偶得佳句与众位分享。”说罢,孤雁即是吟道:“清浊初见晕晚霞,似曾相识三生涯。偶断两地销愁思,飘零花下借岁华。今朝再还前缘泪,玉样温柔水样清。胭脂随风香柳絮,镜中梳妆惹秋妒。断肠四弦听不得,那日偷作怯哭声。只恨金玉有良缘,篆字匆匆竟隔年。蝴蝶鸳鸯可怜命,侬家幽怨惯相思。只得病床颤黑墨,寄恨簪花笔一支。谁怜痴人鬓发白,朔风吹泪离樽杯。自笑再无牵园日,独寻幽径将花埋。曾经月下疑似梦,今日谁问独喃声。回想誓约永并肩,束指玉环许东风。可怜咫尺如天涯,大观楼台忘旧踪。只得薄衫引病来,客死花容望君睬。不求生死永不离,但惜闲时忆花开。今日香断逝水山,哪知新曲为谁弹。
”
听到孟楼摇头晃脑的将这首古诗吟完,众学生不禁鼓掌叫好。
这时,石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却是带有不少怒意:“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石升众学生闻言,纷纷色变低头,犹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不敢出声,孟楼亦不例外。
石升见状,继续呵斥:“文人墨客,自古风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散了散了,不像话!”
孟楼闻言,想要与众学生一起散去,却是被石升开口叫道:“孤雁,你留下来!”
石升心中一沉,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中。
等众学生散尽,并且关上园子小门后,石升上下打量了孟楼一眼,终于是缓缓开口:“你觉得,什么是文人?”
孟楼几次想要开口回答,却是又觉得自己回答的答案太过片面,所以足足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答出只字片语。
石升见状,悠悠叹息一口,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失望,又是缓缓开口:“原以为你比他们多些慧根,却不想还是免不了落俗。”
孟楼连忙躬身:“学生愚钝,还请先……还请老师讲解。”
石升不再看着孟楼,而是两眼失神的看着园子里绽放的百花,说道:“文人,在为师看,便是通晓时间疾苦,将自己所看,所想,所悟呈于文字间,让更多人去看,去想,去悟的人群。简而言之,就是看常人所能看,但却是想常人不能所想,悟别人不能去所悟,然后教化常人,而并非是写常人不能所写。风花雪月,卖弄文笔,这不是正确的文人之道。就好比你刚才所作那首诗,纯粹是为了出风头,卖弄,其中些许句子还是摘抄前人古句,这实属不该,实属大忌。”
孟楼见一向对自己慈眉善目的石升此时却是愠怒外放,不禁姿态更低,躬身又是一礼,道:“学生知错了。”
石升却是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收拾一下行李,走吧。”
孟楼闻言不禁色变:“老师让孤雁去哪里?”
“回你的家,你来的地方。”石升叹了口气,说道。
孟楼脸色更加通红,语气也急切起来:“老师,学生离开唐山已有两年多了,虽然平时是有些想念家乡,但是学生自十六年前便已是无亲无故,这两年多也早把京山福利院当做自己的家。再者说,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对学生有知遇、点化之恩,大恩未报,弟子怎敢厚颜离去?!”
“你虽悟性不错,但是心性急躁,又有些急功近利,我早已看透世事,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以后若是犯了事情,不要把我拖累就好了。”石升说道。
孟楼与石升相处多年,自知石升性子,既然已是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只得是叹气说道:“学生知道了。”
“看看你,又是急躁了。”石升无奈摇头,又道:“为师话还未说完,你今日离去,以后便是不能给别人说,你的文章是我教你写的。”
孟楼闻言,双眼已是泛红,但仍是咬了咬牙,说道:“学生知道了,以后若有人问起,学生就说是自己读了许多书,无师自通。”
“如此甚好!”石升双眼却是在此时没有丝毫不舍之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孟楼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着石升背影“砰砰砰”连磕数个响头,第二天,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孟楼没有再向任何人告别,趁着正巧起雾,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