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畜之穴,是谓腐骨,不及之穴,主人灭绝,腾漏之穴,翻棺败椁,背囚之穴,寒泉滴沥。其为可畏,可不慎乎。
——《阴阳秘术(由满文翻译)》
家里有几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用小篆体写了这些,听爷爷说这是清朝进关时留下来的东西。
原本此书共有两本,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为《阳》多是记录一些疑难杂症治病药理,据说能够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下篇多是寻金定穴之术,其意多晦涩难懂,却也是巧夺天工。
关于此书的来历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祖上有位祖父名叫侯宗明,出生于清末民初,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可是他偏偏不肯学好,整天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后因**一寡孀,锒铛入狱。
入狱之后,正好与一扎纸匠同囚一室,老人是著名的山东“大岳”纸扎传人,因为有人告他借助扎纸巫术害人,被打入狱。牢狱中,侯宗明借着麦秸秆跟扎纸匠学会了许多地道的扎纸手艺,临行出狱之前老人还赠送了他两本奇书,并多次嘱咐,不可用于害人,否则后患无穷。
侯宗明本来就大字不识一筐,接过书本倒也没放在心上,随手就揣进了怀里。
出狱后他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纸作坊,喜庆用的花灯、醒狮、舞龙、风筝;祭鬼神用的纸马、人、屋、家具物品、桥、宝塔他都能做的出来,由于手艺精湛、得天独厚,生意很是红火,糊口度日不是问题。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的生意给镇上的另一家纸作坊带来了威胁。那家作坊的主人名叫王麻子,他的手艺明显落后于侯宗明,二人为争夺市场多次发生口角。为了报复王麻子,侯宗明跟过去的地痞混混来往密切,不出一年就做到了霸主的地位。不久,王麻子的铺子莫名其妙起了一把大火,王麻子报官后,也没能查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从此他跟侯宗明的积怨更深了,为了谋生,王麻子不得不把店面修缮后重新开业。
一天,侯宗明正在街上遛狗,见一女子从药店出来,他顿时被这女子美若天仙的容貌迷住。一打听,原来是王麻子的女儿,名叫王媚娘,自从侯宗明烧了王家的铺子,王麻子就抑郁在心,得了一场大病,王媚娘经常外出给父亲抓药。虽说自己已有家室,但侯宗明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王媚娘娶进门来,看王麻子有啥话说。
王麻子的病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不见起色,这可急坏了王媚娘,她搭乘一顶轿子,到盘古庙为父亲进香祈愿。盘古庙距离镇上有十几里地,当轿子行至一小树林时,突然窜出一伙强人拦住去路,几名轿夫被打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这时侯宗明哈哈大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道“王小姐是不是受了惊吓?怎么还不下轿呀?”王媚娘在轿子里早就吓得瘫软。侯宗明支走了众人,强行把王媚娘奸污了。
不几日,侯宗明就托了媒婆去王家提亲,媒婆被王麻子骂得狗血喷头。当他听到媒婆说出王媚娘已是侯宗明的人了,喊来王媚娘核实,王媚娘泣不成声的道出了原委,王麻子顿时气的口吐鲜血。万般无奈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婚的那天,侯宗明招待完了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急不可耐的进了洞房,当他掀起新娘盖头时,烛光下王媚娘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原来,王媚娘用剪刀毁了容,脸上伤痕累累,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侯宗明对王媚娘失去了兴趣,将其痛打一顿,心性刚烈的王媚娘伤痛交瘁,在半夜就上吊自杀了。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镇子,王家几乎全姓出动前来闹丧,侯宗明也组织他的狐朋狗友们,拿刀动棍想决一死战。一场惨烈的械斗一触即发,县太爷带着捕快闻讯赶来,当年就是他伸张的正义,办理了侯宗明的案子,为全镇除去了祸害。而今,侯宗明成了黑帮老大,并且势力越来越大,他权衡利弊,在中间做了和事佬,劝说侯宗明厚葬王媚娘,又对王麻子耐心说服,总算了了此事。
埋葬了女儿,王麻子开始大口吐着鲜血,几乎完全崩溃。
到夜里,迷迷糊糊睡的正香,突然被一个喊声惊醒“王老板可想惩治那侯宗明贼子?”
王麻子睁开昏睡的泪眼,只见摇曳的灯光下,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王麻子有些吃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就是那贼子的师傅,当年在狱中将我独门绝技传授于他,不料这贼子恶习不改,为非作歹,而今我想助你一臂之力,除掉这祸害”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王麻子顿时感激涕零,翻身下床一骨碌跪在地上。
那人慌忙扶起磕头不止的王麻子,问道:“店中可有扎纸的模子?”
“有,有”王麻子带着老者来到作坊,看着他对两个纸人摆弄起来。
这日,夜半,侯宗明在睡梦中听得阵阵低泣之声,慌忙起身,只见两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面前,二女子模样俊俏,双双跪在他面前,侯宗明见两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赶忙上前搀扶,问道:“你们是谁家女子,为何落到这步田地?”
其中一个女子答道:“俺姐妹俩**兰、秋菊,因不堪主家孽待,前来避难,希望相公暂且收留几日”
另一女子也上前揖手道:“我们姐妹从小在外漂泊,被人遣来送往,受尽百般凌辱,已然忘记故里”
侯宗明摸索火镰想点亮油灯,突然一只苍白冰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手,随之那个春兰娇滴滴的说到:“相公且慢,俺姐妹”。
侯宗明骇然道:“你、、、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那个春兰说“我们姐妹和你一样都是草木之人”
侯宗明望着自己狭小的门面,秋菊看出了他的意思,道“相公莫为难。人说广厦千间只有一席安榻,我姐妹身体瘦小,相公只要在屋角辟出一块空地,摆放一张小床即可,且饮食起居不用相公操心,俺姐妹手脚勤快,还能做些纸活为相公打开财路”
侯宗明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能与两个天仙般的人朝夕相伴,比那暴死的王媚娘可是强上百倍,再说这作坊里也正缺人手,看着两人虽然瘦小,却天资聪慧,着实可爱,怕就怕自己无福消受喽!
春兰似乎看透了侯宗明的心思,道“不过,我们姐妹是有很多忌讳的”
侯宗明一摆手,道“只管说,我侯宗明一定照办”
春兰说:“俺们姐妹过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喜欢过深居简出的生活,相公只需要在中间摆出一屏风,将铺面一分为二,俺二人在后面劳作,相公只管在前面打理即可,千万莫要生人入内;相公还要恪守男女之别,只要将纸扎品备好,无事请不要入内,以免惊扰我姐妹。”
侯宗明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
侯宗明此时那还有睡意,赶紧为春兰秋菊料理起来,二女子也真是勤快,帮着侯宗明上下打手,天刚亮就满意的做起手工来。
说来也该着侯宗明发财,两女子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心灵手巧,做出活儿来天下无双,大件可做彩门,灵棚,戏台,店铺,那些小件纸人,纸马更是栩栩如生。侯宗明的生意再次锦上添花。而且这可两个女子始终不吃不喝,不事声张,在他们身上不用花销什么,还给他带来巨额收入,这可真是天下难寻的好事。
侯宗明的生意日渐红火,王麻子的门前却是门可罗雀,侯宗明常常对着那里开怀大笑,说:“这真是鸽子只往旺处飞,老东西,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送走了神秘老人,王麻子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高人,但看那老者来无影去无踪,倒也有些法力。他昏昏沉沉的躺了下来,突然看见女儿王媚娘回了家,大声叫着爹爹、爹爹!并要他找人开她的坟墓,说自己已经在棺材内复活。王麻子一下睁开眼睛,眼前空荡荡,哪里有王媚娘,他知道是思女心切,于是又闭上眼睛,朦胧中王媚娘又来到他面前,这一次叫的更急,叫他赶紧去开棺,再晚恐怕就憋死了。
王麻子不敢怠慢,喊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着灯笼来到了王梅媚娘的坟前,当挖到王媚娘的棺材时,果然里边有敲击的声音,众人赶忙启下棺钉,打开棺盖,看见王媚娘坐在里边,她破了相的脸叫在场的人们都以为见到了鬼,吓得纷纷后退。
王媚娘挺身走了出来,来到王麻子跟前,噗的一声跪倒,顿时泪如雨下。王麻子见女儿复活,大喜过望,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王媚娘边哭边告诉父亲她是被两个**兰、秋菊的丫鬟救得。她当时迷迷糊糊坐着一顶轿子里,听见两个女子呼唤她的名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拉了出来,说:“王小姐,俺知道你死的冤屈,所以前来救你重返人间。”他们一再嘱咐此事千万不要向外人透漏。
王麻子把媚娘带回家后,开始闭门关户,不事声张的给王媚娘医治脸伤。虽然她已经破了相,但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后,脸伤也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疤痕。
这天,侯宗明打发完作坊里的事儿后,开始邀上那些打手们去喝花酒。
喝醉酒的侯宗明摇摇晃晃回到店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守着两个漂亮女子,何至于到外边寻欢作乐?于是,他带着酒气,来到隔间里,一下扑倒了那张小床里,他的身子下立刻发出一阵纸张稀稀疏疏碎裂的声响,作坊的屋里突然亮了起来,满屋子的纸扎飘动着飞快的在他周围旋转,那纸牛突然哞的叫了一声,红着眼珠在地上捣动着蹄子。他看见春兰秋菊双双飘到牛背上,整理了一下褶皱破裂的衣裳,一拍牛头,那牛翻蹄亮掌朝着店外跑去。
“你们不要走呀!”侯宗明一时性急,当场骑上了那匹活了的纸马,出了店门,照直朝西方追去。
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侯宗明还是能看见前面的两个白衣女子,她们总是在两三丈开外,却总是追不上。他加紧马肚,急的热汗淋淋。这时,他看见坐在后面的春兰回头嫣然一笑,道:“人纸同是草,迟早化泥淖,今生作恶事,死了也不绕。”说着,他抛来一束晶亮的东西,照着侯宗明的胸口打来。侯宗明觉得心口一阵刺痛,用手一摸,摸到几根铁针,那铁针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脏,只露出一小节针鼻儿。他大叫一声滚了下来。
天亮以后,有人发现侯宗明死在了他的铺子里,那两个漂亮的女子也不见了。
自此以后,镇子上太平了下来,家中出此孽障,侯家大太太自知是上天的惩罚,想再在镇子上立足已是不可能了。随后,遣散了家丁佣人,散尽了家中财富,便决定远走他乡。临行前,包裹中的孩子哭闹不止,打开尿布一看,早已湿尿一片,匆匆走到书架前,随意扯下几张书纸,垫在孩子身下,便便匆匆去了。
悠悠岁月沧海桑田,此事早已湮没在漫漫红尘之中,孰是孰非恐怕早已没人知晓!
爷爷每每念及此事,都会长吁短叹一番。
叹,祖上不修德行,若不是此,也不至于如此珍宝落得现在只剩这几张破纸。
不过我和父亲到不觉得可惜,父亲年轻从军,经历过战争洗礼,那是真真切切经历过思想教育的无神论者。而我呢,长在红旗下,从小受马列主义***思想教育,社会主义接班人,对这些凭空捏造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屑一顾。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觉的那些事情好像并非都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