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明之铁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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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周议饷

长江千里,限南北,雪浪云涛无际。天险难逾,人谋克壮,索虏岂能吞噬!阿坚百万南牧,倏忽长驱吾地。破强敌,谢公处画,从容颐指。奇伟!淝水上,八千戈甲,结阵当蛇豕。鞭弭周旋,旌旗麾动,坐却北军风靡。夜闻数声鸣鹤,尽道王师将至。延晋祚,庇烝民,周雅何曾专美。——《喜迁莺晋师胜淝上》南宋李纲

一词作罢,道出了晋军与秦军淝水决战的壮烈场景,同时又暗喻了一代强权由辉煌步入衰败的必由之路。

元至正八年(1348),方家五虎纠集数千人,起兵浙江,雄踞海上;

元至正十一年(1351),韩山童打出“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战旗,假托赵宋之后,起兵颖州;

元至正十一年(1351),徐寿辉打着“摧富益贫”的旗号,起兵湖北,立国天完;

元至正十一年(1351),张士诚“十八条扁担”起兵苏北,立国大周

……

一时间,两淮大地风起云涌,吹响了推翻暴元的号角,敲响了蒙元帝国的丧钟。

至正十一年六月,通往郭家庄的小道上,风尘仆仆走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小,年老者正是至善禅师,少年就是周鼎。

此次二人前来郭家庄,是因为再过半个月,就是郭斗南的五十大寿,做为两淮江湖道上的领军人物,郭斗南的大寿自是有人为其跑前跑后地张罗,是以,近日的郭家庄注定了热闹非凡。

一路上,周鼎蹦蹦跳跳,自打记事起,周鼎便来过几回郭家庄,毕竟两地相差仅数十里,而姐姐周媚自小便被寄托在郭家,郭家上下都把她当作一家人,尤其女主人胡氏,更是将周媚视如己出,而周媚自小与郭兴、郭英一同长大,算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郭家便捎信给彭和尚,为郭兴求亲,彭和尚做为周家姐弟唯一的亲人,未能做到抚养之责,全靠郭家和至善将姐弟养大,自是欣然同意,于是,前年二人成婚。

成婚之时,彭和尚带着九徒千里迢迢赶来,见到姐弟二人均已长大成才,老怀大慰,自是对至善和郭斗南感激不尽。

去年,周媚为郭兴产下一子,郭斗南为其取名郭良弼,现已满周岁。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己的小外甥,周鼎心里自是高兴,只是想着一会儿要把自己削的小木剑给外甥玩儿,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和尚爷爷心事重重的样子。

至善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儿,郭斗南在信里向他说了一件事儿,对于这件事将要掀起的风浪有多大,至善自是非常清楚,郭斗南还隐隐地提出了他本人的一丝担忧,至善亦是深有同感,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其后果将是所有以反元为己任的人士所不愿看到的。

看着笑逐颜开的小周鼎,至善脸上一副若有所思。

大约还有三、五里的时候,从郭家庄方向跑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路叫着“小弟”,一路来到二人面前。

这少年,长得浓眉大眼,酷肖郭斗南,身体结实有力,一看就是经过了打磨的身体,正是郭斗南的二儿子郭英。

郭英来到二人面前,先向至善恭敬地深施一礼:“和尚伯伯,小侄给您见礼了。”

至善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英儿,你是来接伯伯的吗?”

郭英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的,和尚伯伯,父亲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

又是信,至善有些诧异地从郭英手里接过一个封好的信封,抽出信笺看了起来。

见爷爷在看信,一边儿的周鼎亲热地拉着郭英的手:“英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呐?”

“我估摸着你们这两天应该到了,就天天在这儿等着,一晃儿好几个月都没看见你了,真想你呀。”

郭英比周鼎大两岁,与周媚同龄,几人自小就在一起,而郭兴和周媚情意相投,不免有些冷落郭英,所以,郭英就盼着周鼎来郭家庄,自己也好有一个玩伴儿,是以,二人的感情极深,隔些日子不见,就很是想念。

二人说着话,至善在看着信,内容不是很多,只是寥寥数行,可至善看完,脸上的忧色加重了。

沉思有晌,至善开口:“英儿,一会儿你带我从旁门进庄,郭五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住处,”又看向周鼎:“鼎儿,这几天你就跟着英哥他们住在后院,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来找爷爷。”

周鼎有些不解其意,但自小他就养成了听长辈话的习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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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时间,在怀远东方约八百里左右的高邮,嵇家庄,一座占地约二十余亩的深宅大院。

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上,围坐着十余人,坐在主位之人年约三十左右岁,一袭青衫,面白如玉,气质儒雅,三绺长髯垂至胸前,一双细目微微放光,此时正拿着一纸书信,与左右交谈着。

“大哥,”坐在中年人左侧末座的一个青年开口道:“咱们刚刚起兵,正是需要钱粮的时候,天赐不取,反受其咎,要我看,直接过去开口便是。”

“四将军所言极是。”中年人右首第一个人开口接道,此人年岁约莫四十左右岁,亦是一袭青衫,一派文人打扮,但从面相上看,不如主位之人多矣,故而气质上便差了许多,而且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弱不禁风,典型的一个文弱书生。

“王爷,窃以为此金必取。”青衫文人坚定地下了一个断语。

“哦!”主座之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青衫文人,他知道这个属下,平素谨慎,轻易不对某一件事表示坚定的看法,说话都是字斟句酌,这回如此坚定,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主座之人就是刚刚起事的诚王张士诚,他本是盐贩出身,多年经营,手下聚集了数百人,本地盐巡是一个色目人,平素里张士诚没少打点,将盐巡喂得是脑满肠肥,故而盐巡对张士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年初的时候盐巡不知从哪儿得来一个消息,说是上头准备将他换个地方,替换他的是河南道右丞的一个远房亲戚,盐巡觉得天要塌了,要知道在江苏这个地面,管盐的可是一个肥的不能再肥的缺了,到哪儿也找不到这个差事啊,可上头令下,根本不可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盐巡决定在走之前,狠狠地捞它一把,所以,张士诚悲催了。

面对着盐巡的饕餮巨口,张士诚忍无可忍,他立刻发动人手,四下联系,准备起事,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张士诚平素为人比较仗义,不管是穷苦兄弟还是江湖义士,遇到难处了,只要张士诚知道,便会鼎力相助,是以,张士诚的手下刚一出去,便有人主动找上来,可谓是望风景从,一时间,竟聚众四万余人。

张士诚带着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以及好友李伯升,还有得力手下共计十八人,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率领着四万余众,直接攻打高邮,而在高邮城内,录事参军蒋辉发动数百汉儿,里应外合,迅速攻占了高邮,僭号大周,自立诚王。

起事后,每天不断有人来投,短短一个月时间,竟扩军至十余万人,看架势还有人尚在投军的途中。

这一来张士诚有些懵了,既然已建大周,那么占领地的百姓自然而然就是大周的子民,再加上十余万军兵,每天的粮草消耗便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张士诚的心头之患,按照现有人数以及现有存粮,只够他维持到秋收,按道理应该可以了,但张士诚是那种居安思危的性子,在当今这个风云莫测的年代,手无余粮心发慌啊。

民间有句俗语:想睡觉就来个枕头。就在昨天,他到嵇家庄巡视,在这里,他的把兄弟李伯升和他的两个弟弟张士德、张士信率领着五万新军在此驻扎训练,突然他派驻在外的密谍送回来一个让他激动不已的消息。

淮西大侠郭斗南手里有当初周子旺义军的军饷十万两黄金。

得知此信,张士诚一宿都没睡好,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怀远,从郭斗南手里把这十万两黄金要过来,可又想到人家凭什么给你,如果来硬的,以郭斗南在江湖上的声望,自己根本讨不来好,怎么想怎么觉得此事不会那么顺当,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便将手下召集起来,开始了君臣对话。

那个文弱书生是他的首席谋士,现任大周丞相的李行素,李行素本是一个数考未中的不得地书生,屡次的科场打击,令他彻底对蒙元官场死心,偶然的机会与贩盐的张士诚结识,二人一见如故,李行素便留在张士诚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他现在被封为大周丞相,也在高邮城内,昨晚张士诚便遣人给其送信,让他今早赶过来,但谨慎的李行素生怕耽误事,大半夜就赶到了嵇家庄,这就是张士诚对其甚为满意的地方。

见再一次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李行素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以自己一介小小的落魄书生在这些大豪中间这样游刃有余,李行素有时自己都非常崇拜自己,恨不得对着铜镜给自己磕一个。

他清了清嗓,缓声说道:“时值我大周立朝未久,发展过速,经济上不免捉襟见肘,现在出现这十万两黄金,正可谓是天赐予我,必取之。可是怎样取,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见他犹是这般卖关子,刚才说话的那个青年,性急的张士信开口叫道:“哎呀我的好丞相,你就快点说吧,都要急死我了。”众人一阵轻笑,就连张士诚也舒展开了一直紧皱的双眉。

李行素向张士信微微点了点头:“首先一点,我们要知道郭斗南其人,还有,这批军饷是如何到了他的手里。”说到这儿,他将头转向了张士诚。

“十三年前,白莲周王周子旺在袁州起事,很快被灭,破城后,周子旺偕妻共亡,可与之一同起事的彭和尚和况普天等几个徒弟却不闻音讯,由此可见,必是彭和尚等人带着军饷先期离开,同是江湖中人,大概彭和尚与郭斗南相交甚厚,郭斗南江湖地位又是极高,因此,臣以为军饷必是这样到了郭斗南之手。”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认为李丞相言之有理。

张士诚点点头,手捻长髯:“唔,应该是这样,可这样一来,那军饷不就成了彭和尚的吗?据我所知,彭和尚的几个徒弟可是在好几个地方参与起事了,这不是更不好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