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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意想不到(1)

电话另一端的高枫,在听到要在元旦见江宁家长的消息后,只是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这让江宁有点佩服他的心理素质,本来准备了一肚子鼓励的话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只好与高枫相约星期六,到时边为二老买见面礼边谈细节。星期六是24号,也不耽误他们过圣诞节。

“这可是个好事啊,知道么,见家长通常就意味着给你们俩的感情加了层保险。一份感情能够得到家长的支持和认可是非常重要的哦。”当赵冬华从江宁口中得知她要带男友见家长的时候,很是为她高兴,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江宁眼中流露出的紧张与不安。

江宁侧靠在电梯间的墙壁,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你不知道,我爸对人的要求特高,而且他和高枫的脾气都不是很好,我真怕……”她实在不想再沿这个方向想下去了。

即使江宁不说,赵冬华也能想到下文,“放心吧,不会的,你爸既然能让你男友到家去,就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的态度,否则他也不会叫你带你男友去,是不是。至于你男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算他的脾气再坏,也总不能不分时候不分场合,更不会不分对象的。你就别瞎想啦。”

江宁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长出一口气,心中默念着那古老的经文,阿弥陀佛。

赵冬华微笑着看着江宁,嘴上递出了诚恳的祝福,心中为她送上了真挚的祈祷……

虽然得到了赵冬华的鼓励和祝福,江宁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内心忐忑的状态,而在这时候最应该和她共同承担的高枫却没了踪影,此时,江宁才突然发觉,高枫最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少了,也不像以前老吵着要约她,而只停留在周末逛街的份儿上了,是自己的感觉出现偏差了么?江宁自己搞不清,也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带高枫见家长才是现阶段最应该解决的“主要矛盾”。

江宁心想,给二老购买礼物应该不是大问题。拿上点好点的烟啊酒啊,老爸看了,也就不会挑什么太大的理儿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经济势力。老妈很理解她,所以给老妈的礼物就更不用操心了。而她最担心的是高枫缺少的是一件较为体面的衣服,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还是先为高枫配件像样的衣服吧。

圣诞节对于商家们来说无疑是个“一年一宰”的盛大节日,这个典型的进口的浪漫的节日,对于处于恋爱阶段,尤其是正在热恋中的青年朋友们,圣诞节的意义类似于情人节,甚至重于情人节。在这一天,多少人为了心中的那个他(她),费尽心思,不惜重金,而在校园中,又有多少人为了圣诞的别致,甘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吃糠咽菜”,更有甚者,竟毅然决然地将沉重的债务顶在脑门上过日子。总说我们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没有想法,总说我们不能艰苦不能朴素,总说我们不能承受压力,圣诞节现象会不会就是对说这些话的人最有力的反击呢?谁知道哦。

王府井街道上浪潮般的人群,各大商店门外的张灯结彩,为这个本来了无生趣的深冬增添了一道道夺目的光鲜。江宁站在东方新天地的门口,看着高枫的名字一次一次在手机屏幕上显示,一遍一遍听着那甜美的“无人接听”的提示音,焦急的心情难以言表。30分钟,迟到超过这个时间长度,对于很多公司的员工来说,意味着半天的工资,可是,高枫依然没到。江宁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一种“誓把手机摁穿”的快心,拨打这个她熟记于心的电话。

要不怎么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呢,电话的那一端终于传来高枫的声音,但是,好象他此时比江宁更需要吃些泻火药,“催什么催,不知道现在街上、车上全是人啊,公交车刚才给堵半道上了,再有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江宁呆呆地举着早已被挂断的手机,郁闷和委屈顺着身体的血液,奔涌至心脏。

过了二十来分钟,江宁看到了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而这个身影,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冲着江宁喊到,“着什么急啊?一天还不够逛的啊?你就不能等会儿啊?一个劲儿地打电话,你不知道打电话要掏钱啊?”

周围的人好象被这个小伙子吓到了一样给他让出了道,同时,江宁也好象看到了一些女孩子用满足的眼神注视着她们挽着的那个男孩,而被看的男孩也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江宁眼睛有点湿润,但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场合这个气氛下失态或与高枫争辩,“别说了,咱们先到里面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穿的衣服吧,待会儿,找个安静的地说说见我父母的事。”

高枫听了,也不说什么了,并臂江宁向东方新天地里走去。四周的热闹和两人的沉默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反差,江宁不想让刚才的事影响自己这一天的心情,就主动开了口。

“对了,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看你都不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高枫没有扭头,犹豫了一会儿,“我辞职了。”

江宁不动了,她现在就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下,良久,她反过神来,双眼注视着高枫,“你……你辞职了?什么时候?为什么?”

高枫将视线移开,“快半个月了。”高枫心想反正江宁现在知道了,就痛快地说了吧,“这工作,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本来干了几天后我就不想干了,要不是因为答应过你,我早就辞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这才是江宁最不能理解的。

“不跟你说就是不想看你现在的表情。”高枫顿了一下,“再说了,你什么事都告诉我么?和你的男同事单独去吃肯德基的时候你想着我了么?”

“我跟他又没什么……”

不等江宁说完,“没什么,是不是想等有什么的时候再告诉我啊!”

“小点声,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看高枫不说话了,“那去见我父母怎么办?我爸要知道你没工作肯定不会答应的。”

高枫一听,好象一根刚刚掐灭的引线又被点着了,“你还敢提见你父母,这事之前你跟我商量过么,啊?”

“咱们相处了也有半年了,我不说你也应想着去看看我爸妈啊,再说了,我不是想着等着跟家里人说好了再告诉你么。”

“你们都商量好了再告诉我,那还叫跟我商量么?你怎么就知道我那么想见你父母啊?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啊?这不成了你想让我怎么着我就得怎么着么,我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么?”

“你怎么又开始了,这跟你的自由有什么关系啊?”

高枫越说越激动,“别说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转身就走。

江宁一看,压抑了很久的眼泪夺目而出。

高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靠近江宁的耳边,“我不跟你去吃肯德基,你不就和别人去了么,我不跟你见家长,你就找别人去吧。哼!”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顾沉浸在快乐中的一对一对在身旁来来去去,江宁缓缓地蹲在当地,将自己美丽的脸深深地埋进双臂,任凭泪水挂满双颊。

江宁的举动无疑引起了周围的注意,也曾有几个好心人向她询问出了什么事,但是都没有给与理睬,她只想好好地痛快地哭一会儿,最后感觉实在是太影响来往的人群,只好迈着她倍感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江宁现在显然没有了逛街的雅兴,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才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擦拭着脸上还未干透的泪水,举步走向不远的麦当劳。

托着一大盘的食物,江宁故意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她不是在化悲痛为食欲,而是想通过这么一个方式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呢,刚才那短短的一幕,又岂能随着这些平时吃上去无比美味的食物消化掉呢!

江宁实在是不明白,虽说自己与高枫的感情无法用情比金坚来形容,但是还不至于糟糕到说分手就分手的地步啊。耳边不断响起的高枫那一席话,难道说自己真的做错了吗?不知道其他情侣之间是否存在类似的情况,也不知道其他女生是如何对她们的男朋友的,但是,眼前残酷的现实是不是已经为自己心中的疑问给出答案了呢?

“江宁?”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江宁的心里有一种说一出的感觉,她多么希望现在是个隐形人啊。迷茫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赵冬华手里的餐盘上只有一杯咖啡和一个“大薯”还有一本书,一脸惊喜的看着江宁,他刚刚从旁边的王府井书店出来,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下看看新买的书,虽然江宁躲在角落,但是在稍显空荡的麦当劳里,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江宁。

“真的是你啊,圣诞快乐!”赵冬华微笑地送上了圣诞节祝福,但是,江宁并没有想他意料中的那样愉快回应,同时,江宁那略显红肿的双眼被赵冬华注意到了,他再看了看周围,似乎江宁只是一个人,这让赵冬华心里有了一种预感,“你……?”

从看到赵冬华开始,江宁就一直强忍着泪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心中的痛苦,但是,显然赵冬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而此时,那涩涩的液体,如同洪水决堤般一涌而出,无法控制。

不用江宁多说,她的表现已经基本证实了赵冬华心中的猜测——八成和她男朋友有关系。赵冬华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的话,我就坐在那里。”赵冬华指了一下不远的一张空桌,“如果你想能有一个人陪你聊聊的话,你可以叫我。”说完赵冬华默默地向刚才手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华仔。”江宁哽咽地轻轻地叫住了赵冬华,“你能陪我坐会吗?”

赵冬华点头“嗯”了一下,慢慢地在江宁的对面坐了下来。

江宁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刚刚……失恋了。”然后,在断断续续流淌的泪水的伴随下,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以及她内心的感受。

这期间,赵冬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或是在江宁忍不住流泪的时候喝一口咖啡。他心里知道,江宁现在还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主要是想让江宁将心中的压抑发泄出来,以得到缓解。

宁静的平安夜,江宁蜷缩在被窝里,赵冬华安慰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响起,确实,没有谁的感情道路是一帆风顺的,既然高枫能在没有任何征兆,并且理由不充分的情况下提出了分手,就是说明他俩的感情是不稳定的,是不真实的,半年来,感情付出到一份没有至今没有基础的恋情,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她的这种付出并没有打动对方,有句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能够早些知道结果,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情感的创伤可以用时间慢慢冲淡,但是眼下有一件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事情,使江宁本以如麻在绕的心头更加难以平静,离元旦,这个已经同父母讲好的“见家长日”,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了,这样的变故是江宁事先从不曾想到过的。江宁也想过,如果实话告诉父母,以老爸的火爆脾气会怎么样呢,结果是不难想到的,那老妈呢,事前,老妈也曾劝过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无非是怕高枫和江宁顺利见过家里人后,感情因为不稳定再出现问题,到时候老爸肯定会在短时间内不让家里安生,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还没等见家长,两人就分手了,老妈要知道了,肯定也会对江宁感到失望,那以后再想让老妈帮自己说话就很难开口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围绕在江宁脑子里次数最多的三个字,难道真要像高枫临分手时说的那样,找人来顶替吗?要找的话能找谁呢?谁又会同意江宁这样的要求呢?如果找个对自己有意思的,那肯定会让对方误会,那又有谁合适呢?想着想着,一个身影在江宁的脑海中显现出来,他到是很合适,但还是那个问题,他会同意吗?没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吧,只要有机会,就要试一试。

就这样,伴随着身心的疲惫,江宁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看到了父亲知道真相后,那无止无休的破口指责,说到激动处,好象还将手边的什么东西摔碎到地上。母亲呢,也不像以往那样帮自己脱围,只是面无表情、双臂抱胸地站在一旁,偶尔也会加入到批斗江宁的行列说上两句,虽然,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说的什么话,江宁都听不到,但是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让她忍不住流泪。突然,情境变了,自己站在一个悬崖的边上,身边的大雾令她无法清楚的看清四周,在朦胧中她看到了高枫,只见高枫高兴的乐着,乐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江宁想叫,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劲儿,都喊不出声来,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使高枫无法再向自己靠近,高枫那可恶的笑声渐渐的远去了,直到听不见。再看眼前的这个人背对着自己,飘逸的长发和温暖的背影,好象很熟悉,很熟悉……可是慢慢的,这个身影也慢慢远去,眼看马上就要消失在雾里,江宁很着急,想把他叫住,想让他扭过身来,她不停地动着嘴,可是依然无法发出声来,她向背影消失的地方跑去,可是当江宁跑过去,他已经不见了,这时,江宁感觉置身于冰窖之中,好冷,好冷……

当江宁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时她才发现原本在身上的被子掉到了床下,脸上也有点湿湿的,她想起了昨晚的梦,感觉是那样的真实,而又是那么的遥远。

赵冬华懒懒地躺在床上,虽然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但是,这个对很多人来说都意义非凡的日子,在赵冬华眼里,跟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想起了江宁,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好些了没有。虽然他现在比较关心江宁,可是他知道,这个阶段是要自己才能走出去的,别人是帮不上太大的忙,所以,他还是没想的太多,哆哆嗦嗦的跑下床,从书柜上拿下他昨天刚买的书,又迅速地颠儿回床上,他准备开始看书,直到饿了离开这暖和的被窝。

可是,赵冬华并没有如愿待在被窝里那么长时间,因为他接到了江宁的电话,在电话中,江宁说有件事想让赵冬华帮帮忙,要约他见面详谈,可是在得知赵冬华还没起床,就跟他要了地址,并只给了他20分钟的时间做起床后的工作。

在电话里,赵冬华没有向江宁说过多安慰的话,让人感觉他忘了江宁的痛苦,其实,赵冬华对此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江宁总是处在悲伤的状态。可是,赵冬华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江宁有什么事这么急,非要马上过来说,也来不及多想了,赶紧起床才是关键。

当江宁到了的时候,赵冬华早已洗漱完毕,看起书来,不过,看书的地点从卧室的床上改到客厅的沙发上。江宁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间房子的干净和温馨,这让她很难相信处在一间未婚男青年住的屋子,以至于问了赵冬华好几遍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在得到赵冬华否定的答案后,才敢相信。

赵冬华也被江宁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躲开这个话题,赶紧让江宁坐下,自己则到厨房为江宁沏了杯咖啡,他不想一起来就喝这个,就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当他在沙发上坐好,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客厅中变得非常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喝东西时发出的声音。

赵冬华知道江宁这是在考虑要跟他说的事,“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有事要我帮忙,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就会尽力的。”说完点起一支烟,只等江宁开口。

江宁则是感觉有些为难,但是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太好的办法了,就将她想让赵冬华冒充她男朋友,帮她度过这个元旦“见家长日”的想法说给赵冬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