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个走亲访友的好日子,华夏民族自古而下的优良品质——感情浓厚,通常能够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以和旧时故友促膝而谈亦或是与一桌亲朋团围而坐,品茶论道亦或是把酒言欢,忆苦思甜亦或是展望未来,总能使人欢愉畅快,乐此不疲。
在赵冬华看来,这个举世欢庆的节日,与平常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特别,依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也是一秒一秒的度过,若不时窗外间或传来的鞭炮声,他似早已现在正处春节期间。
此时,赵冬华静静地平躺在床上,用全身每个细胞去极力感受,从窗外洒进的那冬季少有的温暖,双眼默默地盯着天花板,两耳聆听着来自电脑音箱那轻柔舒缓的歌曲,心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江宁的入住无疑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变化,这种变化虽谈不上翻天覆地,但是,随着时光的荏苒,使本来空荡的屋子充盈着喜怒哀乐,使以往平静的湖水泛起了微漾的波澜,以至于,似乎江宁的一颦一笑都能够左右两个人上方天气的阴晴。单是江宁临去参加同学聚会前,那欢呼雀跃的神态举止,便好像将整间房屋融进了明媚阳光。
江宁每一次有意无意的眼神流露,都能被他小心翼翼地捕捉到,但是却很难让自己去迎合,是因为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他自己也很难看透。赵冬华也不知道这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但是,他有些乐于在这个过程中去用心体验、细心品味。
钥匙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本有的宁静,同时,也剪断了赵冬华内心的思绪。赵冬华下床踱出房间,眼前的图画令他始料不及。
江宁在一个女孩儿的搀扶下勉强站立着,两人身后跟着一位眼神游离的男生。
没等赵冬华多做反应,江宁双眼迷离,脸上虽通红焰霞,但仍能看出抱歉和委屈对神情,轻声如蚊盈般对赵冬华说道,“我喝醉了。”
“看出来了。”赵冬华一边应道一边满脸苦笑地走过去。
江宁身旁的女孩解释道,“我叫刘雅,是江宁同学。她今天好象心情特别好,一反常态地同意喝酒,但是……”
江宁以手捂嘴向卫生间奔去,赵冬华本想跟去,但是总不好让其他两人就这么被晾着,只好微笑说道,“谢谢你们把她送回来,先坐下歇会儿。”
刘雅迟疑了一下,应道,“嗯,不了,下次吧。她没喝多少就醉了。你去看看她吧,我们先走了。”
赵冬华也没有勉强,感谢着将这两位送出门去。
江宁此时由任水龙头大大的开着,脸上的水也没有擦去,双手放在洗手盆边缘支持着轻轻摇晃的身体,像是在极力保持清醒。
赵冬华摘下毛巾一脸苦笑地轻轻擦拭着江宁脸上的水,江宁轻轻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被赵冬华打断,“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吧。”
江宁在赵冬华的搀扶下在沙发上坐下,江宁说道,“我要回房间。”
“我先给你倒点水,喝完水再回房。”赵冬华真是哭笑不得。
“不嘛,我要回房间。”江宁争着说。
“你现在要是躺下非上天了不可。”赵冬华说的不错,一般喝醉酒时躺下肯定会天旋地转。
“人家不想让你看到喝醉的样子。”江宁轻轻地说。
赵冬华把一杯温水递到江宁手里,笑道,“我也不想。不能喝就少喝点。”
江宁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杯摇晃地站起来,说,“我已经喝了水了,我要回房间。”
赵冬华没好气的笑道,“好好好,回房间。”说着,双臂兜起江宁向她的房间走去,,“哎呀,你比我想像的要沉哦。”
“讨厌!”
江宁醒来时,已是日沉西去、月浮东来,身旁灯暗火灭、伸手不见五指。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在一觉之后早已溜溜哉消失不见,只是腹中不时传来一阵阵翻滚声,酒吐后胃中无物,这个现象倒也正常。
江宁闻了闻自己身上衣服散发出的微微酒气,轻轻皱了下眉。伸出玉手轻拂俏额,尽力让自己回忆起酒醉后的每个细节,依稀想起赵冬华将自己抱起,不由霞飞双颊。沉静片刻后,娇躯微转,双足落地,只觉脚下软绵绵无从着力,上身向前探出,只臂随即伸下,用力将凌乱于地的被子拽了上床。想是自己在酒后大施拳脚,当下不禁莞尔。
迈出房间,依然四下无光,知道赵冬华已经去酒吧了。
纤纤细指点出,轻按厅灯开关,双眼在乍一光亮下有点不适,当即一张纸吸引了江宁的目光,它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正等待着江宁的垂青。缓步而至,俏手伸出,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赛雪欺霜。
几行挺拔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锅里有粥,盘中有菜,粥是我自己熬的,凑合吃吧,菜是从楼下饭店买的,如果凉了就热热,记得多喝水。
看罢,一丝温暖由江宁心底缓缓升起,不由浸满整个心田。
饭后,江宁倚靠在沙发的柔软之中,手中捧着一只水杯,电视闪烁着它的光芒,但是其中的画面没有一幅能够进入江宁的大脑。她现在还想着刚刚喝完的粥,虽然从味道上讲,实在是不易入肚,但是她还是喝完了,只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的粥。这也让她进一步的了解了赵冬华,这个人虽然平常总嘻嘻哈哈,但是经过几件事之后,不难看出他体谅和关心人的一面。
开门声起,赵冬华悠然而入,看到江宁后,带着他那固有的笑容跟她打着招呼。
赵冬华深坐沙发,笑着慰问着江宁现在的状况,听到江宁的“醉酒后遗症”不明显之后,笑意更浓了,也不再提江宁喝醉的事,谈起别的来。
但是江宁还是对喝醉的事觉得抱歉,趁两人沉默的间隙,轻轻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只是以后少喝点就好了,喝醉了对身体不好。”赵冬华笑着回复道,接着又岔开话题说别的了。
江宁觉得眼前这个人挺特别的,说话做事总能够替别人考虑,他现在一直避而不谈江宁酒醉的事,无疑就是如此。他那一如既往的笑容,似乎什么事在他面前都不算事,还能够坦然轻松地面对。
两人闲聊了一会,赵冬华起身而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睡觉觉去喽。明天上班,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说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江宁叫住赵冬华,莹莹细语道,“你说,我比你想像的要沉?”
江宁身材瘦挑而且匀称,赵冬华当时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江宁会认真,要知道,女生往往会对自己的胖瘦非常在意。
赵冬华闻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乐着道,“嗯,大概是冬天穿衣服太厚的过吧。所以我说的是‘毛重’,要不你……”话留嘴边,含笑看着江宁。
江宁还在等待下文,转念一想,娇嗔一声“讨厌”,飞身伸出纤纤玉手向赵冬华掠去。
赵冬华早知会是如此,当即“呵呵”地跑回房去,只留江宁笑意浓浓地坐回沙发。
公司的会议室里,各各身披过年的新衣,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地围桌团坐,亲切地相互给与新春的问候,而有些人在趁田世丰尚未前来发话之际,唧唧喳喳地讨论着过年的见闻,如此场景,好不热闹。
不多久,田世丰托着似乎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进会议室,当他在会议桌的正位坐稳时,大家自觉的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外,四下寂寂无声,与片刻前的场面产生了天空与深渊的差别。同时,周围的同志也觉察到田世丰脸色的憔悴和眼神的疲惫。
在田世丰了无生机的声音下,和大部分同志昏昏欲睡的神态中,短暂的会议结束了,同志们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会议室,向自己所在的部门缓缓走去,就好像一席涓涓细水从主河道向四下的岔口流去。田世丰面无表情地向坐在他右手侧尚未站起的江宁说道,“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公司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说完,不等江宁回应就径自起身走了。
田世丰今天的状态居然与以往大相径庭,“策划部”的各位同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话题,大家很快就从春节事项的聊天中转了过来。
“你们觉得老田今天是不是跟平时不太一样?”张力首先挑起了话头。
大家略做回忆状,均点头称是表示同意。
“不应该啊,大过年的,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张力觉得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惹得大家一脸骇然。
“不会不会,你们想想,老田的神情只是有点身心疲惫,看不出有什么悲痛,是吧?”李志成沉思着道,“我估计啊,他可能是过年这几天太忙了,没休息好。”
同志们照李志成这个方向想了想,认为有理,毕竟身位一个公司的老总,过年期间不单要忙着照顾家里的老老少少,还要应酬业务上的关系户,所以会忙得很。大家立即表示赞同,并向张力的脑细胞发起连珠炮般的进攻,张力招架不住,为了不让自己的智商成为大家的靶子,好主动承认错误。张力明白大家的心情,田世丰还算是个不错的老总,大家都不希望他有事。
“春节快乐!”江宁欢快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随着房门的推开,飘了进来。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从张力转了过来,纷纷含笑向江宁回以更甜美的新春祝福。
赵冬华则是啼笑皆非地轻叹一声,似乎在说“又来了”。
“哦?华仔怎么不理咱们江助的祝福啊?”刘晓玲不解地问道。
江宁轻轻横了赵冬华一眼,说道,“不理他,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在聊田总呢,都觉得他可能过年这两天太忙了,所以精神不太好。”李志成淡淡地说道。
“嗯,我觉得也是。”江宁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昨天晚上运动过度,累着了。”张力为了显示自己的IQ并不是大家所说的那样,一直思索着不停,终于得出了另一种假设。
众人听过之后,皆做出不慎跌倒状。
“什么意思?”江宁轻声呼出自己的不解,随即,只见大家惊如天人地盯着她,就像看一件世上不应存在的东西,再向赵冬华看去,见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念电转,伸出一对纤手捂住俏嘴,脸上飞出两朵红晕,娇躯轻扭,飞出门去。
四下当即或笑或叹,或仰或俯。
一席人团团围坐于饭桌旁边,个个满目春容,相互推杯换盏、举筷动箸,闹得是其乐融融。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蔬冻肉,中央的火锅中缓缓地升起一腾一腾的雾气,更使得这菜香四溢、肉味更浓。饭店内放出时而轻柔舒缓、时而高昂激情的音乐,更为这次聚餐增添了不少喜气氛围。
众人谈论着过年期间的喜闻乐事,你一句我一句接踵而来、此起彼浮,一片片眉飞色舞欢声笑语如雪花般洒满席间。江宁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露出会心的笑容,但是并没有将自己的春节经历与大家分享,她只想让这种快乐和幸福默默地存住心里,永远的留在心里。
江宁没有与男朋友同时出现,早已使人心生疑问,李志成见江宁只含笑却不语,便趁机予以探询,江宁则淡淡地公布她与高枫分手的消息,这无疑成为饭桌上最令人惊叹的新闻,杨勇闻得此言后,双眼乍现出异样的光芒,但是转瞬间便又黯淡下去,独自喝起酒来。其余众人对此则都表现出惋惜遗憾的神情,一阵阵安慰鼓励的声音随即传入江宁的耳朵,江宁则含笑照单全收,让人完全看不出“失恋综合症”的种种迹象,谁都想不到她的心里已然隐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若有若无,似清晰又似模糊。
一队人马喧闹着走出饭店门口,互道再见,或成群结对或只身一人,四散而去。江宁坐在TAXE内,美目向车窗外探去,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流不息,两旁的商店门外挂满琳琅满目的流光异彩,街边的电线杆吊满对称着的灯笼,道旁的大树上挂满链状霓虹,一闪一闪,好似拉近了那遥远的一点点星光,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春节的喜庆依然不减。
而车载收音机却不合时宜地传出一首悲伤的情歌,歌声委婉悠扬却又若即若离,如同将一娓娓相思嫣嫣道来,又好似低声诉说那一缕缕离愁。这首熟悉的歌曲,江宁之前听过很多遍,但这次却带给她一种全新的不同感受,令她丝毫感受不到周围的欢快,唯有一股强烈的、难以名讳的思绪充盈心田。
江宁不自觉得沉浸在歌声之中,当歌声落下,江宁向司机纠正了行驶了路线,TAXE迎着清清冷风向酒吧进发。而当TAXE转离回家的方向后,江宁忽然似有一种如沐阳光的感觉,刚才的思绪慢慢减轻,整个人也温暖起来。
步入酒吧间那暗沉漫长的甬道,好似进入了一个极易令人迷失的空间,这次没有赵冬华的陪伴,只有前方的一片光亮指引着前进的方向,江宁不会犹豫,并且坚定地任由这点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随着江宁被眼前的光亮包围,酒吧内部的一切都映入眼帘,顿感豁然开朗,这里依然那么高雅、那么极富艺术感,轻柔舒缓的钢琴声徐徐入耳,令江宁仿若进入一个虚无缥缈的海洋,本来饱满的思绪,也不由地随着声浪,鳞起一丝微波轻轻荡漾。
江宁的视线在酒吧内搜索着赵冬华那熟悉的身影,只一看,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冬华此时正坐在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旁,与一位女子含笑对语,由江宁所在的廊口望去,只能看到这位女子的背影,黑色的宽领毛衣与一席微卷的长发好似混然天成,融为一体。
正在江宁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的档儿,赵冬华已经看到了她,张嘴向该女子说了句话便站起身,向江宁走来。与赵冬华对坐的女子也扭头向她看来。
赵冬华脸上不起一丝波澜,那标志性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轻声跟江宁说了句“你来了”,就将她领过去。
走到桌前,之前与赵冬华对话的女子站起身来表示欢迎,就在这个时候,两位女子都在用自己的目光向对方进行打量,无不流露出万分欣赏的神色。皆因,两人都很美,而且身上具有相同的气质,就是温柔恬静,但是两人也有不同,江宁多了分大家闺秀的端庄从而显得典雅高贵,而另一个则多了些江南水乡的灵秀使人感觉到她的活泼可爱。可谓不相上下且各俱特点。
待两人站定,赵冬华便为两人做介绍,伸臂摆向江宁对那位女子说道,“江宁。”然后换了个方向,说道,“柳亚菲。”
其实赵冬华刚才,心里一直在打鼓,因为他实在不好解释与江宁的关系,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们认识。
三人入坐,江宁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赵冬华说道,“正好,你们聊,我该上台了。”语罢,好整以暇地起身向台上走去。
柳亚菲忽闪着她的大眼睛,笑着向江宁说道,“江宁好漂亮啊。”
江宁闻言霞生俏脸,不好意思的道,“哪儿啊,柳小姐漂亮才是真的。”
柳亚菲咯咯的笑道,“都是冬华的朋友,就别小姐小姐的显得太生疏了,你就叫我亚菲好了。”
“好啊,你比我大,我就叫你亚菲姐吧。”
“还是叫我亚菲吧,多个‘姐’字就显得我老了。”说完,柳亚菲那清脆的笑声再次响起。
这下江宁也忍不住只手护嘴轻轻笑了,赵冬华的歌声已然响起,她不由得向赵冬华看去,却不知柳亚菲依然观察着她。
“江宁是冬华的女朋友吧?”
江宁闻言,瞬即向这个声音的发源处看过去,只见柳亚菲正含笑注视着她,当她的视线接触到柳亚菲的双眼后,就像被震开一样飘开来去。
“不是不是。”江宁一双妙目脉脉低垂,轻声说道。
柳亚菲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江宁看来已经成为了她的招牌,“你们可骗不了我的,刚才你看冬华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可能连你也想不到,咯咯。”看着江宁一脸迷惑地看着她,接着道,“而且冬华看你时的眼神我可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