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心安,为平安,总之求神拜佛的乡邻们越来越多,还有不少镇上的人也是闻名而来。
求符的人多了,符纸消耗自然就大,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刘步诸上街买原材料的日子。
镇上有一家老店,专卖香烛寿材、符纸红线、朱砂桃木。
刘步诸进到店里只说一句老规矩,店家便收起一大包东西,而小刘则在一旁到处查看店里的新东西。
“李老伯,店里有没有新到的玩意儿?”刘步诸拿起一块木牌掂了掂。
“小地方,哪儿有那么多新鲜货?架子上的那几件都是几十年存起来的!”李老伯把一麻袋的东西打包好放在一边,“怎么?有兴趣买个回去玩吗?”
“算了!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刘家可是真才实干的!”刘步诸把那块黑木牌放回原位,掏出荷包准备好的钱。
李老伯收起货款,把麻袋放到刘步诸面前。
“说到特别的,前些日子还真收到一件小物件,绝对特别!”李老伯拍拍手上的灰,笑得很是渗人,“小天师可要帮忙掌掌眼呐!”
“是土货阴物?”刘步诸问了一句。
“是啊!”李老伯坛子上的符帖揭下,阴冷气息溢散出来。
李老伯从坛子里倒出来一个紫黑色的蛋状物体,递到刘步诸面前,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又该来买材料,所以早就备好这玩意儿了,就等你来给它开开光!”
小刘捏起一张符,往黑蛋上一包,拿到眼前端详。
“这个…倒是有些眼熟!好像在书里看到过!”刘步诸翻来覆去的看。
“李老头,用你一些朱砂没问题吧?”刘布诸走到架子前,抓起一把朱砂。
“呃!没问题!”
刘布诸以指为笔,在黑蛋上写下符令,地上依五行五方布下符阵,将黑蛋放在中央,再抽出两张符往两眼上一贴,即见两道神光透过符纸照射在黑蛋上。
“这是……”刘步诸有些诧异,“这黑蛋还真是蛋呐!这应该是阴胎了!”说完便扯下符纸。
“什么是阴胎?”老李表示理解不能,虽然接触这行有几十年了,但终究还是个外行。
“你就把它理解为孙猴子就行了!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看到李老头堆砌的灿烂笑脸,刘步诸就知道这老家伙在胡思乱想了。
“李老头,你可要悠着点,这阴胎可不是真的孙猴子!总的来说,阴胎形成的原因只有两点:第一,死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怨魂;第二,死者身旁要有一件沾了死者血液的阴物!而且阴胎出生后只会保留临死前最强烈的执念!”刘步诸说完这些瞟了一眼老李,“你觉着你能驾驭得了这种怨魂吗?”
“成本价,5块拿去!”李老头儿听完小刘的讲解,立马变了脸色,“这玩意儿你们肯定有用!迟早用得上!”
“用的上个屁!”刘步诸呛了老李一句,“人怀胎十月三百天,鬼怀胎三月九十天,这些东西怀胎,呵呵!一月三十天!”
“我刚刚瞧了,这里面的胎儿已经成型了,出生就在这几天,东西留不住还兼花钱买罪受,我又不傻!”
“算我吃亏,这玩意儿送你了!你拿走!”老李头儿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把这烫手的东西弄走。
“这样勉强还能接受!到时候捉鬼,请你来看看?”刘步诸接过黑蛋阴胎。
“拿着这玩意儿有多远走多远!”老李头驱赶着小刘,小刘嬉笑着提起麻袋就回了自家神棍摊。
夜幕降临,老刘家除了两父子再无旁人的时候,老刘开始教训小刘了。
“你小子怎么啥玩意儿都往家里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万一这里边儿的家伙在有客人的时候生出来,伤了客人怎么办?”
“老爹!我是谁呀?我是您儿子呀!我能不知道轻重么?再说了,这不是没事儿嘛!”
“那你说说,这东西怎么处理?”老刘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蛋。
“等啊!等它生出来瞧瞧!我还没见过石头蛋儿里生娃呢!”看着老刘还想说什么的表情,小刘接着说,“放心吧!我死死盯着它,绝对没问题!”
老刘拍了刘步诸后脑勺一巴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平静的过了两天,第三天夜里,阴胎终于有动静了。
刘步诸把阴胎抱到院坝里,然后手里拿出两张符站在东方位,刘开明手提木剑守在西方位。
地上的黑蛋阴气缭绕,时不时颤抖一下,突然阴气一下子内敛,当老刘家父子俩都以为要闹出什么大动静时,黑蛋化为齑粉,阴胎就出生了!就这么出生了!
小刘还在发愣的时候,阴胎一下子就躲到刘步诸身后。
老刘眼见阴鬼扑向儿子,心里一急,大喊:“儿子小心!”
阴胎躲到小刘身后,拉着刘步诸衣角,连忙求饶:“不要打我!我会乖的!我再也不说找妈妈了!”一边求饶一边哭。
“老爹,停手!”刘步诸一只手护着阴胎,一只手抓住木剑。
老小刘蹲在阴胎面前,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安抚平静的四五岁男孩儿模样的小鬼,三双眼睛是大眼瞪小眼。
“老爹,我觉着吧,刚刚这小鬼是被你拿着木剑的造型吓着了,所以想躲到我身后,谁知你来得更加凶了,所以人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步诸数落着老刘。
“去一边儿去,我是你老子!”说着就是一巴掌呼脑袋上,“这小鬼刚刚求饶的话有问题!”
这边父子俩说得火热,小鬼小脑袋跟着说话转动,那边说话看那边,呆呆的,还不时抽一下,看来大哭过后,还没缓过劲儿来。
“有什么问题?”刘步诸表示不明白。
“他说:‘不要打了!我再也不说找妈妈了’,这说明,只要这孩子一说要去找妈妈就会被打,看着情况,到最后还是……唉!”
“啊!”小刘惊呆了,“为什么啊?”
“你小子从没走出过这一亩三分地,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老刘站起来,身形格外高大,“既然这事儿遇上了,就插个手,管上一管!”
“虽然不知道你说什么,但是你就直接说怎么做就好了!”刘步诸也站起说到。
“准备起坛!把千纸鹤多弄点,还有纸人,乾坤袋套脖子上,今晚上打鬼去!”
“小鬼跟我来!给你报仇去!”说着就把小鬼拉到一边。
没多久,院坝里,法坛香案一应俱全。
法坛前,小鬼左手托着纸人,右手托着千纸鹤,就这么杵杵的站那儿。
法坛后,刘开明换好职业装,起坛做法。
脚踏七星,手舞阴阳,符令联动仙宿天光。
仙光笼罩,小鬼与纸人合一,骑在千纸鹤身上,往南飞去。
“儿子跟上!”话音未落,刘开明便已经追逐而去。
“这么快?都不用喊两句口诀啥的吗?”刘步诸刚刚把门关好,提溜着乾坤袋就跟着跑。
“咱老刘家是实干派,不整那些叨叨!”老刘在前面回应着。
感觉跑了好久,小刘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刘开明。
“要不是千纸鹤带得够多,我就早不知道被落在什么地方了!”刘步诸抱怨到。
但是老刘没理会他,因为现在的老刘操控着纸人在观察前面那间平房里的情况。
小鬼也从纸人状态脱离出来了,蹲在老刘身旁,静静地看着。
“好家伙!几十平的房间没有一扇窗,实木门还关得严严实实的。里边儿除了一个大男人还有四个小孩儿,看那乌青,是被打得不少,嘴也被塞得严实。”老刘探查完毕回来报告情况了。
接着,老刘又拿出一个纸人,伸到小鬼面前,说:“来,吹口气!”
小鬼顺从的做了,吹完后楞楞的看着老刘。
老刘再把符纸贴上,喊那么一声“去”,纸人就隐入平房里。
房里的胡强正躺在床板上合计买卖,只感觉床板下似乎有东西在敲打床板,一个人的孤寂,早把耐性消磨的所剩无几,当即奋力捶打,意图震慑老鼠之流。
很显然,这种做法没用,床板的击打声还在持续,又传来墙壁的敲打声,胡强刚刚站起来,又有敲门声传来。
骂骂咧咧的胡强气急败坏地拿起竹棒,床板一棒,墙一棒,门一棒。
然后,敲打声没用停止,孩子的哭喊声又冒了出来,胡强看的很清楚,蜷缩在墙角的小孩子哆哆嗦嗦,根本没开口。
那熟悉的哭喊声,眼中仿佛看到一个月前的血泊景象。
蹲守在外的两人一鬼只看到一个男人踉跄出门,狼狈奔逃,口中不停的喊“不要杀我!”
当小鬼看到胡强时,开始不停后退,口中也是喃喃到“不要打我!”
“那么这么看来事情就很明显了!”刘步诸说到,然后飞起一脚就把那男人踢倒。
“哼!死人鬼都受不了我这一脚,更别说你这活人鬼了!”
“小心点,你要真把他踢成死人鬼了,你就不好受了!”
“这家伙怎么办?那些小孩儿都怎么办啊?”刘步诸又踹了胡强一脚,然后指着屋里的孩子问到。
“除了交给公安还能怎么办?”刘开明反问一句,“把他们全都弄到公安局门口去!”
“怎么弄啊?”刘步诸抓耳挠腮。
“弄僵尸那么弄啦!快啦!天快亮了!”说着就给了刘步诸一脚。
做完一切,回到家之后,天色已明,两人带着一鬼在阴暗的角落里。
“现在事情已经办了,这个小家伙怎么办?”老刘问刘步诸。
“帮他托梦给他父母,然后送他去投胎咯!”
“托梦没问题!投胎就没法了!”老刘叹了一声。
“为什么?”
“他现在是从阴胎里出生的,相当于投了一次胎了,如果送他去轮回,就相当于再让他死一次!他现在是鬼,你说鬼再死一次是什么?”
“那怎么办?”刘步诸眼珠子轱辘转,“不如就跟着我们吧,免得被别人教坏!”
“唉!也只能这样了!”
“那太好了!咱也算是个有小弟的人了!”刘步诸意气风发,“鬼小弟!跟我走,带你去吃香喝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