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花涧推开牢房的门,在昏暗的烛光下,拉开一张椅子坐上,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双手被捆绑在木桩上的樛木。
“好歹我教你学会医术,也算是你的师父啊!你来见我,就不能摆一张好看的脸来吗?”樛木将花涧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对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无奈的苦笑道。
“你既然已经识破我的面目,那么我也不需要惺惺作态微笑着看你。”花涧淡然的回答道。
“就算是假的,我也喜欢看。因为花涧你这样一张冷淡的脸,会让我以为我好像做错了什么,让我感到很难过。”
“你的确是做错了,只因你的行为太莽撞。”花涧说道。
要知道,你这样做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鲛人还是会回来的,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要去赴死吗?
“因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被村民们杀害,换做是你,你愿意看喜欢的人被别人杀害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不过……”
花涧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确喜欢他了。”
“嗯。”樛木点点头,“当我看到他身上的伤后,我就突然感觉心里非常的难受,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我。然后我才明白,我之所以会感到痛,也许也是我正爱着他的缘故吧!”
“他被村民们那样对待并要被烧死后,我就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气和悲伤,我想要救他,想要放他出来。所以,花涧,很抱歉。”
花涧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跟别人道歉,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如果道歉能跟别人冰释前嫌,又何乐不为呢。”樛木抬起眼眸认真的注视着花涧,正色道:“花涧,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知道墨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我希望你能保护那些村民。”
“他们都那样对你,你还想保护他们?”
“他们都是普通的人啊!”樛木叹息道,“他们只是很害怕鲛人而已,其实他们的本性并不坏。村里有几个人中了鲛人的毒,我希望你能拿走我手上这几枚鳞片,把它研制成粉末分给中毒的人。”
“你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就凭我身上的碎片。”樛木朝花涧扬起一个友善的微笑,笑容纯净,“我虽然不知道花涧你是什么人,但我个人感觉你不会太坏。碎片我会给你的,但是你必须保护村里的人。”
“真是败给你了。”花涧扶额叹道。
由于樛木暗中放走鲛人的关系,所以证实了外面的传闻,苍南村的神医樛木真的跟‘吃人怪物’有染。
对于村子里的质疑,樛木并无要洗清罪名的意愿,就那样任着村子里的人给他套上各种莫须有的罪行,但是有一点他们应该想不到,那就是樛木早在两百年前死过一次,并跟鲛人已经有好多次性·活动。若他们知道了,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估计会是厌恶或嫌弃吧!
樛木知道,天墨对他的爱不是单单喜欢跟他作爱那么简单,他对他的爱,可是连一点点小委屈都不会让他尝到,对他更是温柔并小心翼翼的。
在海宫城里,并不是所有的鲛人都看好他和天墨这一对的,在他复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经常会有一些偏激的鲛人跑来捣乱,但这类事情天墨总是瞒着他一个人解决了,然而那些经常给樛木制造麻烦一直捣乱的鲛人,樛木却不曾再见到他们的身影。
为了让樛木能有一个舒适的环境,天墨特意给他制造了一个相对比较干爽的空间,而自己则待在一个相对比较狭小的沼泽里,俩人的距离不超过半尺。鲛人一天中几乎超过一半的时间要待在水里,不在水里时,天墨就常常抱着樛木,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粘着他,虽然樛木就在他的身边,但樛木却能感觉到,天墨抱着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虽然很满足,但浓眉却经常蹙着,生怕他某一天离开了他。
他是知道的。
在樛木醒来并失忆之后,鲛人虽然感到非常的开心,但心里却还是有一点的焦虑。他害怕,他害怕樛木某一天会突然恢复记忆然后离开了他。
然而樛木还是恢复了记忆并离开他了,让他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不是樛木不喜欢天墨,而是他不敢。他不敢喜欢上他,也不敢承认自己对天墨有感觉。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他不敢去越足,思想上也一直认为就是错误的,且是一种罪过。
第二日,樛木就被苍南村的村民捆上手脚押到村子中心的柴堆中,并捆在火刑柱上。苍南村的人们认为,神医樛木豢养怪物伤人,属于异端邪恶的存在,又认为火刑具有净化的作用,所以用火烧死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樛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村民们举起火把,义正辞严愤慨朝他喊道。
“樛木无话可说。”樛木垂下眸子,淡然道。
被绑在火刑柱上的樛木,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润恬淡,在他的脸上并没有找到对死亡的恐惧。
生,他认了;死,他也认了。
身为医师的他,似生死如世间常态,就正如花涧所说,人类一生中必要走的路,只有两条,那就是生,也就是死。
生路他走过了,死路也走过一次,也不差这一条。
“你把那只怪物藏到哪里去了!你若乖乖把它交出来,我们也许还会手下留情放你一命。”下面熙熙攘攘的叫嚷道。
“他并没有害过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他,他并没有过错。”樛木辩解道。
“少废话,他抓伤了村子里很多人,我们需要他立刻出现给大家一个交代!”
樛木面对着下面愤怒的民众,知道辩解无效之后,并没有想要再继续跟他们沟通的想法。尽管有不少被他医治过的老人妇孺哭哭啼啼的在下面呐喊,叫他快点为自己澄清罪名,否认与鲛人的关系,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遭受这样的罪行了。但樛木却闭上了眼睛,不看也不问,置所有的人为身外之物。
他不愿意辩解,是因为他的确是犯有罪行。
他爱他,这便是他的罪。
见樛木做好赴死的准备,村民们纷纷的举起了火把,将要点燃樛木脚下的柴火,然而火把还没靠近那柴火,附近便刮来了一阵凌厉且带着些许水汽的疾风,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将所有的火把上的火都给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