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种想法的樛木于是打算去见船长,当他走到某一片小树林后,就意外的瞧见到船长和几个船上的人员似乎在聊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出于好奇,他便躲了起来偷听,于是便知道了船长等人在计划明天晚上,将鲛人偷偷的运送到黑心市场卖掉,以获得不利之财。
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卖掉鲛人获得财富后,离开苍南村到京都淮安发展,买下四五栋豪宅并坐拥南国富豪名义,娶妻纳妾,生儿养子,享尽各种荣华富贵等等。
船长打的如意算盘还真挺美好,但是樛木可不会让他的美梦得逞。
船上还有其他的船员正备受鲛人毒的煎熬,而身为所有船员老大的船长,居然想卖掉鲛人并带着一笔不义之财跑路,这很让樛木感到气愤,别说船长想跑路的妄想,就连他想卖掉鲛人一事樛木也很反感。
鲛人不是商品,不是说卖就能卖的。而且还有很多的人需要鲛人来救治疾病。
想找船长要求见鲛人一面的计划已经不行了,樛木于是决定改走不寻常路,大半夜趁着村里的人都在睡觉,提着药箱偷偷的溜出家门,跑上了关押着鲛人且搁浅在海岸边的船只。
那晚,没有月黑风高的气氛,月光反而更加皎洁。鲛人被关在仓库里,外面则罩着一个大大的铁笼子。
平静沉稳的海面上倒映着月亮,冷月残缺,波光盈盈。樛木打开了仓库,慢慢的靠近那铁笼,而此时的鲛人虽然知道樛木的到来,但并没有去注意他,依旧背贴着铁笼,阖眼假寐,仿佛对他来说,一个小小的凡人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樛木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将手中的药箱子放在地上,拿出剪刀,绷带,药物,小瓷瓶等物品。
仿佛嗅到药物味道的鲛人突然睁开双眼,两只蹼爪抓着笼子上的铁条,却把樛木吓得立即拿起剪刀后退了几步,仓皇的看着面无表情盯着他的鲛人。而鲛人只是冷漠的看了樛木一眼后,便又开始撕裂肩膀,试图将那根小小的鱼刺拔出来。
“那个,我可以帮你把它取出来。”樛木小心翼翼的对他说着,同时怕他听不懂他的话,于是就指着自己的左边肩膀示意,但事实证明樛木是多虑了,鲛人明显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鲛人在听到樛木这番话后,便缓缓的靠近笼子,盯着他。樛木深吸了一口气,义正言辞的对他说道:“听好了,我可以帮你把鱼刺取出来,但你不要伤害我。”
鲛人继续盯着樛木看,暗沉的金色眸子犹如海底中的深渊,锐利深邃,仿佛让人见不到底。见他没有反应,樛木就当他同意了。
在拔掉鱼刺的过程中,鲛人异常的安静,就那么不动声色的盯着替他治疗伤口且有点战战兢兢的樛木,原本暗沉的眸子在某一个瞬间闪过一点明亮的光,算是惊喜,也像是算计。
替鲛人包扎完伤口后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这对于樛木而言已经算是最慢的一次,不过这次情况很特殊,因为他替他治疗的过程中内心非常慌乱,担心一不小心就被鲛人给吃掉了。
也想象着若鲛人想要伤害他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做到替他取出鱼刺而不会伤到自己。
然而幸好的是这只鲛人还算通情达理的,居然能安安静静的让别人为他治疗,比一般小孩还容易哄,唯一不足的就是模样让人感到害怕了点。
说到鱼刺的话,樛木将鱼刺取出来时,倒是被惊讶了几分。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长的一根鱼刺,少说至少也有一尺左右吧!樛木就在想,这根鱼刺的主人恐怕也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大家伙,而鲛人敢跟这类生物战斗且还能活得下来,想必鲛人这类种族也是很凶悍的物种。
不过,既然如此,身为海上霸主的他,为什么会被人类抓到?
樛木盯着鱼刺沉思了一会,而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鲛人便隔着笼子缓缓的凑近他,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樛木的手背。
樛木又再次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刚刚被鲛人舔过的手,恐慌的盯着面前的鲛人。
他该不会想要吃掉自己吧!
樛木这样想着。
可他都已经帮助了他,他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天真单纯的樛木又这样想着。
眼见那只刚刚朝他耍了流氓的鲛人正慵懒的靠着笼子,像只海豹一样懒洋洋的看着他,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他应该不会害我的,而且我还需要他帮助。
樛木内心如是说。
“那个,我们做个谈判好不好。”樛木深吸了一口气,大胆的直视鲛人的视线,“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与之相应的,你必须要给我解药。”
鲛人撇过脸,脸上似乎有点不悦。樛木见状就知道他的主意泡汤了,心情顿时失落了不少。但是待他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看时,却见鲛人朝他伸出了手,而他的蹼爪上则放置着两三片透明的鱼鳞。
“给我的?”樛木诧异的问道。
鲛人点点头。
“可以解毒吗?”
鲛人继续点头。
樛木欣喜的伸手接过那些鳞片,对着鲛人粲然一笑,“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在那一瞬间,鲛人盯着樛木的笑容,失神的一会,心里似乎有奇怪的东西在荡漾着,正慢慢的侵蚀着他原本冷漠的情感。
原来是这种感觉……
鲛人海神在那一刻也明白了他的子民为何上了岸后,就再也不愿回到大海的心情。
樛木与鲛人谈判成功,将他放回了海里,拿着鲛人给的鳞片匆匆的赶回药堂熬制成解药,却不知道那只被他放回海里的鲛人,是苍南海的海神,在樛木帮他取出鱼刺并温和的对他笑了的时候,早就已经看上了他。
被海神看上,算不算是一种荣幸还是一种悲哀?
樛木在药堂里成功炼制出解药并解救了中毒的船员之后,外面便传来鲛人打破铁笼逃跑的消息。
于是整个村子里皆人心惶惶,靠出海捕鱼为生的渔民更是不敢下海,直到一个月过后,鲛人风波已过,村子又归于平静。
而与此同时,在樛木偷偷放走了鲛人之后,在每个清晨他从梦中醒来时,一打开房门都会看见门口放着两三只还活蹦乱跳的鱼儿,有时候是裙带鱼或者是大黄鱼,每一日的种类几乎都不一样。
樛木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抓来的,因此也没多想什么,以为只是鲛人为了报答把他放回海里的恩情而已。
这样的平和的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慢条斯理的过去了,整个苍南村都跟以往一样祥和宁静。若之后没有发生那般骇人听闻的事,估计村子里也跟平常一样,渔民们下海捕鱼,老人妇女坐在凤凰木下纺织干活,与邻里聊聊日常,同时也笑眯眯的将樛木和葛藟俩人奉为一段美好的因缘,传颂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