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我说说吗?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告诉我好吗?”我的声音在那一刻竟然满是真诚。
“方明,我真不想告诉你。我,我……,我好象有了。”谌琴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眶里噙满了泪珠。
“什么?你不是说你算好安全期了的吗?怎么忽然就有了呢?”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在狭小的空间里听来有轰鸣的感觉。
“对不起,方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谌琴好容易憋住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因为长时期的**得不到满足,谌琴来的头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摁倒在我的床上。记得当时谌琴还有些犹豫,我早就被欲火烧得头昏脑胀的,对这异常现象也并没放在心上。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可能就是那晚上坏的事,因为事后谌琴拿过那本记着她安全期的小册子算了半天。这几天,谌琴的妊娠反应特别强烈,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勉强吃下一点也会很快地吐出来,而且还要小心不让同寝室的同学发现。自己偷偷去医院买了包早孕测试纸,竟然真的就是我们一直所担忧的那个后果。而这些,谌琴一直就没告诉过我,我不知道,这个女孩还为我受过多少苦,如果凡事都讲因果报应的话,我不知道该为这个女孩子付出多少才能弥补我的罪过。
由于我们两个对这事都没把握,在询问了小李子当日为小菊堕胎的种种后,就商量着周末去医院堕胎。不想去的头一天,谌琴竟然感冒了,于是只好再等第二个周末。为了感冒早点好,谌琴只好每天去医务室打点滴消炎。在打点滴的那几个小时里,别人都是有人陪着说说笑笑,我因为要照顾店子的生意,谌琴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务室里,想到这里,我再次为我的谌琴忧伤起来。
终于等到动手术的那天,我和谌琴坐在候诊室里从中午等到下午,看着别人从手术室里出出进进,谌琴的脸色越发地苍白,我握紧她的手,竟是出乎意料的满是汗水。终于听到里面在叫谌琴的名字了,她换好拖鞋,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我知道她是怕我见着她眼里止不住的泪水。
那两个小时好象有一辈子那么长,强烈的愧疚感在谌琴再次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达到顶峰。我一把抱住她,感觉到谌琴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我把她一直抱到楼下,放下地,谌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嗦扑嗦地往下掉。天已经全黑了,谌琴的脸色却苍白得像张白纸,在黑夜中愈显无助。
晚上我牢牢地把谌琴抱在怀里睡觉,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飞了似的。谌琴躺在我怀里一直嘤嘤地哭,我吻着她的头发,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表达我的感情。如果,这一刻,要我在谌琴和唐莉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在肖妮之后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孩子能给我这种心悸般的疼痛。
医生说谌琴这几天身子很弱,得好好休养,尤其得杜绝房事。在我的一再要求下,谌琴向学校请了长假,好在谌琴在学校的表现不错,没费什么劲就请动了,反正大学生活就那么回事,请假什么的是家常便饭,我读大学那阵,根本就没请过假,一概逃课了事。而我也频繁跟颜大炮打招呼,得空就跑到我那窝里照顾谌琴,因为我那屋里并没厨具,又到渣滓家借了个电饭锅,照着本《贝太厨房》天天给谌琴熬益母草炖乌鸡,中医上说,这二者都是补血的良药,我想要不了多久,我都能成为专用电饭锅煲汤的一代名厨。
那几天也许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日子,居家型男人的完美形象一直被谌琴挂在嘴边开我玩笑。在给谌琴煲汤的同时,我心里想,是该找个家的时候了,谌琴为我付出太多,能给她家的温馨也许是我的最低报答方式。可是,我该如何向唐莉,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说起呢?
我的电话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想是谁啊,这不摆明着跟我现在温情的画面唱反调吗。因为电话放在床头充电,就要谌琴看是谁打来的,我则继续摆弄着电饭锅上的时间设置。是唐莉,谌琴拿着我的手机,一脸幽怨地望着我,气氛有些尴尬。
我接过电话,按下接听键,正准备考虑如何向唐莉撒谎。唐莉的话悠悠地从电话里传来,“开门吧,我刚去了饭店,颜大炮说你不在,我知道你在里面。”
在跟谌琴一起后,我曾千百次地设想过唐莉和谌琴见面的场景,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这出。谌琴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屋子里满是益母草和鸡的香味,任谁也能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躲也没地方躲,房子就屁大一块地,再说唐莉又是有备而来,躲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唐莉脸色苍白,斜靠在门口看着我。我伸出手去扶她,她厌恶地一把推开,不说一句话地就走进房门。谌琴已经穿好衣服,站在窗前,一张粉脸涨成通红地望着唐莉。我心想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畏首畏尾了,于是就大胆地迎着她的目光。渐渐地,唐莉的眼圈红了,或许她也没想到谌琴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漂亮得多,小嘴瘪了瘪,淡淡地说,“我早知道会这样的,我们还是散了更好。”然后就拉开门,像来时那样无助地走了出去,我起身想去追她,想了想,还是作罢。女人狠起心来,谁都拦不住的。
唐莉出门之后,谌琴一直怯怯地望着我。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我挥挥手,什么也没让她说出来。我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学校,炖的鸡汤晚上再来喝吧。谌琴拉开门出去的时候还向我望了一眼,嘴像唐莉样地瘪了瘪,我冲她摆了摆手,还是什么也没说。
偌大的一个房子陡然间就空旷起来,我半躺在床上,温热的被窝里还有谌琴留下的气息,烟雾从我嘴边均匀而又缓慢地吐向半空,实际上从跟谌琴一起后,我已很少吸烟,只不过今天不知何故又重拾这一不良嗜好。我想起在家时,每到这样的晴好日子,母亲都把家里的那些家什清点出来翻晒,说是这样能杀菌,能确保东西一年不坏。我想要是心情也能拿出来翻晒,那该多好,这世上的烦心事可就少了不少。我打开窗户,春末夏初的阳光射进屋子,我的心事在漫天飞舞的阳光里无所遁形。
其实跟唐莉的分手我早就想到过,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好比一个人被确诊为晚期胃癌,第二天就被死神召见。刚开始和唐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唐莉说过,我一直就忘不了肖妮,现在看来,我们的分手似乎是早就预定的,虽然拆散我们的原因是谌琴而不是肖妮,可结果都是一样,那句话怎么说的,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而谌琴呢?我能确保自己现在就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吗?肖妮已经结婚不假,可那些刻在心上的伤真的就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前一点点淡化终至于消失不见吗?
“我真是冤枉!”颜大炮对我的逼问好容易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刚开始唐莉来饭店的时候,我还想为你隐瞒,可她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见你没在店子,立马就去你屋里找你去了,我想给你发个短信通风报信都没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唐莉早就知道谌琴在我那里?”
“恩!应该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什么也不听,径直就过去的。”
“那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说这话时,我眼睛像粘了胶水似的叮在颜大炮身上。
“你别看着我,我真不知道。”颜大炮似乎害怕我的这种眼神,大学时有次考外国文学,题目暴难,我就用这眼神整整盯了监考老师十来分钟,最后老师硬是不敢看我,我们一帮子兄弟就在下面抄得不亦乐乎。
“不是你?那还有谁这么无聊,打这小报告?”看颜大炮并不是有意隐瞒的样子,知道他没这必要骗我。那是谁呢?我不禁陷入沉思之中,这个人应该就在我身边,而且似乎对我和谌琴在一起很有意见,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也只好作罢。
“其实这样也好,唐莉跟谌琴比什么样子,你我都知道。谌琴为你吃过那么多苦,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情也是你应该做的。”颜大炮还是站在谌琴这边,其实不光颜大炮,我所有的朋友有时还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欠谌琴太多太多。
“我知道,可我不搞清楚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的意思。”
“有时候,装糊涂比什么都要好。你就忘了这话了?”颜大炮拍着我的肩膀,刻意缓慢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我当然记得这话,大学时颜大炮对陈超的横刀夺爱和我的无理忍让很不值,当时我就跟他说的这句话。
“当然记得。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是不是一切都没必要弄那么明白呢?社会越变越快,我是真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