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件寄存处
每次女孩走后,楠叶嫂都会盯着包上的小毛头看上半天,因为小毛头那双天真的大眼睛里有太多的纯真与浪漫。而后,楠叶嫂就会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在这个城市里干什么呢?但女孩来了后,楠叶嫂也不想问,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心添乱。
楠叶嫂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女孩来小件寄存处存包时的情景。一场少有的大雪,使城市的车站广场显得空空旷旷。可无论多么大的雪也挡不住火车以及火车为这个城市载来的客人。但是不一会儿,鹅毛大的雪片就把车站广场上那杂沓的车印、脚印盖了个严严实实。没了事楠叶嫂透过窗子,出神地看着广场上空那飘飘扬扬的雪花。
突然,一团火映上了楠叶嫂的眼底。由远及近,那团火就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跳动到楠叶嫂的眼前,变成了一张充满笑容的漂亮的脸,脸上那双大眼睛里汪着深不可测的水。
“大嫂,存包。”女孩穿着单薄土气,不断地往手上哈热气,细长的手指冻得通红。尽管这样,可女孩还是在空旷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周以后,女孩才来取包。女孩脸上已没有了以前的笑,眼睛里变得蒙蒙,无精打采。
女孩刚想背着包走,忽然看到屋子里的燕子窝。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本子,在上面写几个字,又把包还给了楠叶嫂,“大嫂,可以把我的包存在燕子窝下面吗?”
楠叶嫂又看到了女孩子眼中的那汪深不可测的水。
从此以后,女孩每隔一周就来小件寄存处一次,打开包,在那个本子上写字,然后,再放进包里7只自己折叠的纸鹤。
渐渐地,楠叶嫂发现女孩的肚子越来越大。
有一段时间,女孩没来了。
车站广场要扩建,楠叶嫂的小件寄存处的墙上用红漆圈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都十几天了,怎么还不来?楠叶嫂拖着拆小件寄存处的时间,心里凉凉的。燕窝早已空了,只有那只老燕子每天到小屋里转上一圈。
推土机开来了。楠叶嫂把屋里仅剩的那只沉重的红包,费了好大劲才抱出来,放在她的三轮车上。就在她抬头擦汗的时候,看见了远远地有一辆奔驰向她开来。奔驰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就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和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争执了半天,男人又回了车内,女人向她走来。这时推土机的大斗已触动了小屋,那只燕子在推土机上方盘旋了一圈不忍心地飞走了。
就在女人拿出14只纸鹤往包里放时,车上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女人的包被男人拎起,纸鹤撒落了一地。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铁青着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你是有老婆的。说完,女人就晕了过去,下身流了很多的血。
男人把女人弄上了车,开走了。楠叶嫂收拾纸鹤时,风吹开了日记本,上面只有重复的一句话:我的心让纸鹤给你带去吧!燕子。
楠叶嫂这才知道女孩叫燕子。
那个燕窝被推土机弄到了纸鹤旁,楠叶嫂一惊:燕窝比在房上时大多了。
独步天下——番外的番外
“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她将身体悠闲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捏了捏发麻的手臂,再顺便捶捶有些肿胀的大腿,一番工夫后,靠在椅背上的脸庞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令窗外的阳光都大失颜色。
“咚咚”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让椅背里的笑容更加有放大的趋势。
门缓缓打开,一阵清风夹着一股牛奶的香味迫不急待地钻进了房间,瞬间躲入椅背的后方。
“悠然,该喝牛奶了。”迷人的嗓音和着稳重的脚步声向她的方向靠近。
椅子转了过来,与门口的位置正对着。
椅子里纤细的手臂向上张开,迎上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皇太极,你真好。”幸福的声音从他怀里飘出。
谁曾想到,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居然会安心当一个居家好男人。
“傻瓜,”皇太极蹲下身与她面对面,大手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头,“我只对你好。”
“皇太极——”悠然感动地紧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颈间,呼吸着那永远使她安心的味道。
虽然与他的相守已快一年,可重逢的感动依旧随时涌上她的脑海,湿润她的眼眶。
三年前仿佛在黑暗中徘徊许久的她,终于找到了出口。
当她从迷蒙的意识中缓缓苏醒,慢慢睁开眼时,身旁正检测点滴的护士吓得打翻了手里的托盘,“咣——”一声后,人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她只迷糊地见到了一道闪过的白色,“医生!她醒了!她醒了!”
她皱了皱眉,“奇怪,又穿越了吗?”刚才那一幕那么的熟悉!可这病房看起来和现代的没什么两样呢,到处都是现代化的医学仪器。
脸嗖地拉了下来,该不会是穿到了未来吧!老天!真以为她穿上瘾了么?
正当她神游之际,门口卷进一道龙卷风,又是嗖的一声,两个身影闪到了她面前,定定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她。
前额的短发被“龙卷风”吹到眼前,迫使她眨了眨眼,看向身旁,对上那几对久违的视线——
“阿步——”两个急切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Sam!宏!真的是你们!”巨大的惊喜溢满了她的胸口。
“阿步,你终于肯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哇——”宏一把扑在她肩头,毫无形象地将泪水擦在她的病人服上,步悠然感动地湿了眼眶,是呀,她终于回来了,可她的他却永远地留在了历史里,“阿步,你不在,只有苦了我去背那些仪器,好辛苦啊——哇——”
惊喜猛然刹车,三条黑线吊上步悠然的额头——
“咳,回来就好。”
Sam还是这么冷酷呢——
不过,呵呵——
步悠然得意地发现他红了的眼眶,忍不住嘴角扬起了弧度。
突然,一道黑影闯了进来。
她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有刺客!可转念一想,不对,这是现代,哪来的刺客!
不过,黑影成功地帮她解救出了可能被压到偏瘫的手臂和极有可能会报废的病人服。
她步悠然向来是有恩必报的人,于是眼里盛满浓浓的谢意,她将眼眸转向那个黑影,哦,应该是白影,因为一件白大卦挡在了她的眼前。
嗯,看来是个体恤病人的好医生,而且从白大卦衬托出的条条框框来看,他还有着不错的体格。
眼神继续向上攀爬着,奇怪,这人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她刚刚恢复知觉的后颈开始发麻。
“病情刚有起色,不要乱动。”
这个声音!
像被闪电击中,步悠然愣在当场。
不顾一切地抬头看去,颈后的麻木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这张脸!
是他吗!
“皇——太——极——”
控制不住,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嗓子似乎被哽住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无声地叫出他的名字——
秉着为病人着想的理念,正打算好好地给眼前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上上思想课时,却因为突然的四目相对,使他的脑子里呈现一片空白,该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连残渣都不剩。接着,无数的不知来自何方的记忆如浪似潮地涌进他的脑海。
东哥——
悠然——
宸妃——
啊,他的宸妃——
他的,悠然——
终于,眼神似乎从遥远的过去缓缓抽了回来——
他的眼底止不住涌起了泪光,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他在心底深深地感激上苍,感激这苍茫大地上所有的神灵,感激那茫茫草原上所有的一切——
望着他眼里满满的爱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看着他靠过来的身影,悠然赶紧眨了眨眼,不让迷蒙的泪光挡住眼前的一切——
“嘀”手背上一热,划过一道泛光的痕迹,那是她的爱之泉,温暖了他的手心,也温暖了他一度死寂的心底——
捧住她的脸,毫不迟疑地吻上她颤抖的红唇——
“又想起那天了?”感受到怀里人儿微微的颤抖,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另一手理顺她的长发。
“嗯。”肩上的头点了点。
“太伤感对我们的宝宝不好哦,来,把牛奶喝了。”
“哦。”她听话地坐起身,任由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看来孕妇多愁善感真不是盖的。
拿过她手上的空杯,放到一旁,两人仍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叮咚——”身后的电脑传来一个声响。
“悠然,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准你碰电脑吗?这东西会幅射到宝宝的!”
唔,又来了!虽然不再是九五之尊,可发起火来不怒而威的样子仍是让她心虚得紧。
“好嘛,下次不敢了。”悠然再次使出她那用了N遍,对他仍是超好用的绝招——撒娇,“再说,现在已经不是危险期了呀,不要那么紧张嘛。而且,我刚刚已经完成了那篇小说,短期内,他们不会再要我交稿了。”
“大着肚了,他们还催你写稿?”眼睛危险地咪起,他开始思索着把某人叫出来聊一聊的必要性。
“不是啦,是我自己要写的。”缩了缩脖子,她暗自替Sam捏把汗。
“哦?”他的目光移向屏幕,看到了那跃出的封面上大大的标题,“独步天下!”
“对!”悠然开心地再次搂紧他,“独步天下,是你和我,还有大清的故事!”
“那,和现在的史实不符怎么办?”
“信则有,不信则无。呵,不信的就当看小说喽。”悠然无所谓地摆摆手。
“嗯,有道理。”
沉默中,望进彼此深邃的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步悠然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这个男人,终于不用再肩负整个天下,而独属于她的男人!
“皇太极,我有没有说过很爱你。”
一丝狡黠划过眼底,“有,但不够。”
诱人红唇缓缓贴上他的耳垂,在那里撒下爱的咒语,“皇太极,我好爱你!”
“悠然,我更爱你!”
独步天下,天下独“步”!
红裙女孩
今年年初,我应聘到广州一家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由于宿舍离办公室有很远一段路,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踩自行车上班。
有一天早上,由于闹钟坏了,我一觉睡到上班前15分钟才醒来,赶紧擦把脸跨上自行车便往杂志社赶去。
正把自行车踩得飞快,忽然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我忙来个急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前面一辆自行车。骑自行车的红裙女孩回头吃惊地望了我一眼。“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一边抹着头上的热汗一边道歉。那红裙女孩对我淡然一笑,轻轻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两只圆圆的酒窝印在她俊俏的脸蛋上。多么漂亮的女孩呀!我心中暗暗惊叹。正在这时,绿灯亮了,红裙女孩轻盈地跨上自行车,在十字路口向左拐个弯,飘然而去。
自从经历这次“撞车”事件后,我才发现几乎每天早上都可以在上班途中碰见那位漂亮的红裙女孩。她与我共同行驶完一小段路后,便总是在十字路口向左拐弯。
每天早上我们相遇后都要打个招呼,要么点头致意,要么相视一笑,竟似多年老朋友一般默契。
又是一个朝霞似锦的早上,我们又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相遇了。她有点不自然地向我点头打招呼,就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钟,她忽然将一封信塞进我自行车前的车篓里,然后踩着自行车飞快地飘逝而去。
我莫名其妙地拆开信一看,原来是这样写的:
“嗨,你好!我在许多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和作品,我很喜欢你写的文章。我们交个朋友好吗?如果你同意请将回信放在我自行车前的车篓里。”
我看了心中一阵高兴,当晚便写好一封表示愿意跟她交朋友的信,第二天早上放进了她的车篓里。
第三天早上,她又写了封信放在我的车篓里。
第四天早上,我又给她回了封信……
就这样信来信往一段时间,我俩竟成了一对无话不“写”的好朋友。
她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有时也写些稿子放在信封里给我。她的文笔空灵而优美,我都给她刊登了出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她忽然在信里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则在信里回答:没有。
接着她给我的信里只有一行字:“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我差点高兴得跳起来,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呀!
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并且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但是一直到那红裙女孩骑着自行车在十字路口与我“分道扬镳”我都没有勇气将玫瑰花送给她。
我心有不甘地踩着自行车远远跟在红裙女孩身后,准备等到她下车后再将鲜花送给她。
那红裙女孩没有注意到我,在一座学校门口下了车,进去了。
我忙紧踩几圈,来到学校门口,正待鼓起勇气往里冲,却突然呆住了。我看见那学校的招牌竟是:爱心聋哑学校。
难怪和这红裙女孩相识这么久,她竟没有跟我讲过一句话,原来她是一个……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手上的玫瑰花掉落在地。
从此,我选择了另一条街道去上班。
半年后,我在市电视台现场直播的一台献爱心慈善晚会上又见到了她,仍是一袭红裙的她在镜头前显得特别光彩照人,一首《爱的奉献》竟唱得全场落泪。
这时我才知道,她是聋哑学校的一名优秀的手语教师……
失去的不只是戒指
5年前他们就认识了,后来他要去日本留学。在他走之前的一天,他们一起在解放路上散步。街头有个小女孩在卖戒指,她一眼就看中了。了。他抢着付了钱,并把它戴在她的手指上。那是一枚8元钱的戒指,但她觉得那一刻神圣无比。
3月,他走了。临别他说,明年春节他会回来看她,如果她愿意见他,就在2月14日那天,等在新建路的那棵树下。他说,别弄丢了戒指。
秋天的时候,她失去了他送的戒指。她答应过他会一直戴着它,可是转眼之间……她是个崇尚完美的女孩,丢了戒指后,她的心没有变,但除此之外,什么都变了。
他果然回来了。2月14日,她爽约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约会,她却没有勇气赴约。但她忍不住,让好友去看看他。好友没见过他,回来后说,看见一个穿风衣的男孩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枝红玫瑰。那天晚上,她哭湿了枕巾。
第二个情人节,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傍晚的时候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新建路。
那棵树下,斜斜地倚着一个男孩。她的心狂跳起来,脚不由自主地朝那个男孩迈去。是他!
他把手中的玫瑰递到她面前,他说:“我知道今年一定可以等到你。”她问:“如果我不来呢?”他微笑着回答:“那我明年再来。”
她始终没有接过玫瑰。她转身离开时听到他在背后问:“那枚戒指,你还留着吗?”“对不起,我把它丢了。”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自那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她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
“我爱你。”这句话已在她心头搁置了好几年,但她没法亲口告诉他。也许他只是偶尔地想起她,但她真的有自己的苦衷。几年前,在实习的那台车床前,她失去的不只是他送的戒指,还有整只左手。
没有星星的城市
从台球厅出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离家最近的路口正在大修,处处都是坟起的土堆和不知名的修路装置。路口的车已经少了很多了,灰尘充斥了整个天空,抬头看看,一如既往,没有星星。
人一辈子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候吧,在莫名的场合,莫名的时间,会想起一些莫名的事情和人来,也许好也许坏。就像我不期而至的梦一样。
我是个认认真真做梦和记梦的人,常常在早上的床上醒来,还沉迷在刚才的梦境里,为梦里的情形唏嘘不已。我想起小时候安徒生童话里的“梦神”的故事,每天晚上他会蹑手蹑脚地来到你的床前,在你脸上轻轻吹上一口气,你就昏昏然睡去了,随即在你头上撑开一把伞,如果你是好孩子,他就会撑开他的彩色的小伞,这样你就会做个好梦了;如果你是坏孩子,那把伞就是黑白单色的,然后你就会在恶梦里挣扎一晚上了。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好孩子,至少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可是还是会有很多的夜晚被恶梦惊醒,在漆黑的夜里拥被而坐,只感觉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满面的泪痕。我想是因为自己不再单纯了吧,不再是那个晚上睁着眼睛不睡,想看看梦神的样子的小小孩了。